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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闺门剩女纪事 (念梧大人)


  第二天清早,是个难得的太阳天,光线从窗子洒进来,落得一地浅金。锦言抱着被子在床榻上滚来滚去,任阿棠怎么挠她痒痒,她都耍赖不肯睁眼。
  “好累啊。”锦言如是说。
  “我的大小姐啊,都是在乡下的时候沈老太太把你给惯坏了,每天早上都是这样,现在咱们可是在连家,小姐也该规矩一点才是。”阿棠才不给她情面。
  锦言这才悠悠醒转,眯着眼睛,说:“眼睛疼。身上疼。”
  阿棠点了点她的脑门:“你呀!又想偷懒。”阿棠之于锦言,更像是个唠唠叨叨的大姐姐。
  锦言只觉得眼睛困乏,身上缠绵,艰难地勾了勾阿棠是手:“好像真的病了。”
  阿棠看她脸上红悠悠的,不像是装出来的,赶紧在她身上摸了一把,说:“哎呀,可真是!怎么回事啊?”
  自从进城那天在雪里行走,恐怕就落下病根了,又在这漏风的枕风阁住了好些日子,若不是锦言身体底子好,恐怕早病倒了,昨夜去看灯会,半夜着了风,这才触动了病根,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呢。阿棠转身浸了帕子给锦言敷额头,边交待:“今天别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好好躺一天,我去跟老太太说,再让他们请个大夫来看看。”
  锦言早把被子拉到脸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总算可以睡个懒觉啦!
  阿棠继续絮叨:“要我说,罪魁祸首还是这枕风阁,要不尽早搬出去,病好了也没用。”说完唤来一个三等丫鬟明雁照看着锦言,自己赶紧去了茗秋堂找老太太。
  明雁怯生生地插着手指:“小姐……我给您端盆水?”
  锦言揭开被子一看,就是个□岁的小丫头,还没换好牙呢。锦言挥了挥手:“去玩吧,一会儿有事再喊你。”
  明雁答应了一声欢快地出去了,留了锦言一个人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寻思着什么。阿棠说的不错,这枕风阁是不能再住下去了。老太太选了这个地方给锦言,倒是仔细思量过的。除了这里风大难居以外,还有别的因素。
  一来枕风阁南边就老太太的茗秋堂,老人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任你连锦言是个无法无天的孙悟空,在老祖宗的眼皮底下也翻不出花样来。二来,枕风阁的东边挨着徐姨娘和锦心住的鸣玉轩,老太太有看管不到的地方,徐姨娘乐得效力。三来,枕风阁离连明甫的书房还有虞氏的漪兰居都很远,要想告状,还得过关斩将。
  锦言翻了一个身儿,觉得骨头都在疼。心里暗想:得想个法子搬出去才是,身子骨一定要打好了,不然像阿娘一样,还没打仗呢就撒手人寰,剩下敌人乐得逍遥。本来脑子就不太够用,若再加上一条身残志坚,那就是和尚头上盘辫子——空绕一圈了。
  正想着,阿棠喘着气跑回来了,进门就急得跺脚:“明摆着欺负人。”
  锦言倒不意外,问:“搬出去的事儿没求着?”
  阿棠秀眉一拧:“搬出去的事儿还没开口呢,我刚说了一句,小姐病倒了,老太太就数落小姐故意偷懒,眼中没人,我急得都快哭了,老太太才松了口,说后日正好有大夫来给老太太请平安脉,到时候顺便让大夫到枕风阁一趟就是。你说说,这是什么话,病还能这么拖么?”
  锦言心里一凉,想这祖母比她预料里更狠心,原本只以为祖母是跟她斗气呢,看这架势,说是玩命都不为过。
  阿棠又道:“出门的时候,文姨娘追了上来,悄悄塞给我几个小瓶子,我走远了打开一看,原来是些成药丸儿。”
  锦言点了点头:“她倒是个有心的。”
  阿棠取了药来给锦言喂了,语气松了一松:“刚才经过鸣玉轩,听两个小丫头嚼舌根子。今早啊,鸣玉轩闹了个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11、姨妈到访

  锦言颇有兴致,翻身起来撑着脸听阿棠讲。阿棠给锦言掖好被子,说:“小姐不是让陈嬷嬷送太太一个花灯么?太太没说什么,但是收下了。不出一会儿,徐姨娘让二小姐和三小姐也拿了两个花灯送到漪兰居去,太太连门都没让她们进,徐姨娘这回是丢人丢到家了,回了她们鸣玉轩,气得砸了一上午的东西,还教训了几个小丫头出气。”
  锦言勾了勾嘴角。想来这些年,徐姨娘的舒坦日子也过惯了,老爷宠她,婆婆也待她客气,虽没有儿子,可她也才三十,以后日子还长,总还有个盼望。就是这种舒心日子过得久了,徐姨娘才快忘了身份了,以为她才是连家新的女主人,飘飘然,就觉得其他人也都该给她脸面才是。只可惜,虞氏却总时不时敲打她,提点她,告诉她,她再能耐,也只是个妾。虞氏就是盆冷水,该给她冲昏的头脑降降温。
  锦言送虞氏花灯,是让嬷嬷带过去的,不过是个心意,锦言又没什么求她的,虞氏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可徐姨娘,却是恨不得敲锣打鼓,带着两个女儿表孝心去,之前又提过想把锦心记到虞氏名下,虞氏若是给了她这个面子,以后还想安生么?更何况,虞氏最擅长的,就是不给人家面子。
  “真好意思,也不想个别的招,小姐送花灯,送得合情合景,她们简直是东施效颦。”阿棠语气大为快慰。
  锦言却又隐隐皱起了眉:她让陈嬷嬷送灯的事情,只有陈嬷嬷和阿棠知道,陈嬷嬷做事向来沉稳,也不会让别人轻易看见了。怎么鸣玉轩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想到这儿,锦言的嘴角一扬:“这徐姨娘胆子也忒大了,敢在虞氏房里安眼线。”
  “小姐你说,徐姨娘这回碰了这么个钉子,记名的事儿会不会就这么算了?”阿棠扶着锦言坐了起来。
  “我瞧以姨娘的脾气,恐怕还是火烧芭蕉不死心呢。也难为她这么死皮白赖,锦心大了,再两年就到说亲的年纪了,姨娘养的说出去总矮了别人半头。”锦言抚着衣摆上的流苏坠子,慢慢说。其实名分也是次的,姨娘心里最惦记的,是虞氏那份丰厚的嫁妆。
  “嗳,我倒能体谅太太的心情。二小姐的生母好端端的,就是记在太太名下,心里头还是跟生母亲近,等嫁了人,一有了好处,哪能想到太太去。再说了,若平日里徐姨娘肯对太太尊敬些,太太如何会这样下她的面子,还不是她仗着老爷的喜欢,没规没距惯了,惹了太太的眼。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开口就相求,求不着还要甩脸子,哪有这么的?人不要脸鬼都怕,可难为太太要招架她了。”
  锦言笑得软在床上,伸手要撕阿棠的嘴:“小蹄子越发尖牙利嘴,我要不好好收拾你,以后别人说我不会管教丫头。”说着,又去挠阿棠的腰。
  阿棠躲了又躲,好容易握住锦言的手,笑道:“说正经的,太太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拜错了菩萨,烦事儿一件跟着一件。”
  锦言整了整头发,笑道:“我真是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又怎么呢?”
  “我是听漪兰居的小丫头说的,太太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今儿的要来府上呢。”
  “有亲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锦言大大地不解:这算是什么烦事儿?
  原来,这位姨妈就是陆宝岑的母亲,锦言和宝岑在老太太寿宴上有一面之缘。陆姨妈嫁得是湖广左布政使陆怀礼,育有二子一女,陆家是武昌府的豪门大户,陆姨妈现如今已是三房的当家主母,日子过得可谓是风生水起。相较之下,连明甫虽也是年轻才俊,官拜四品,可总不敌陆家权势浩大,且连家一脉单传,人丁有限,这也是因为老太爷早逝。
  说起来,虞氏心里最大那根刺还在于,陆姨妈是正正经经的元配嫡妻,而虞氏却是连家续娶的妻子。续弦虽然也是明媒正娶,但如琴弦已断,另配一根,毕竟没了同心结发的情谊。连明甫文人性格,即便对沈子钰没有“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深情,也有“此情可待成追忆”的遗憾。何况,虞氏进门的时候,连明甫和徐姨娘的情意已笃,丈夫的心里记着亡妻,怀里搂着娇妾,也难怪虞氏冷了心。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姐,婚事上却有天地之别,见了面,免不了有龃龉。
  “我听说,去年这位姨太太来的时候,不知道说了什么,气得太太一个月都没出门。前年就更厉害了,姨太太一走,太太就把姨太太送来的东西全都打发给了下人。”阿棠说着忍不住笑。
  “那今年怎么又来了?”
  “毕竟是亲姐妹,还有隔夜的仇么?”
  大户人家的姊妹,即便是一个娘生的,也各由嬷嬷带大,在长辈面前,都是相亲相爱的样子,实际上,少不了明争暗斗。出阁前就是比绣工、比女红、比才艺、比礼仪……等嫁了人,就要比嫁妆、比夫婿、比儿女……总之,能和睦处之的少之又少。
  忽然,锦言心里闪过一件事情——湖广布政使陆家?锦言绷直了身体:上辈子锦言定下的亲事,不就是和陆家的长子……这么说,这个陆姨妈,就是锦言上辈子的准婆婆。那她这回来,恐怕是来相看儿媳妇的。想着,锦言背后出了些冷汗,上辈子就是因为那个纨绔子弟气死的,这回可得长点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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