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碧仍是一脸的不赞同,只是她性子柔顺也不会与燕脂争吵,是以只是沉默不语,仿佛不大高兴。倒是阿朱在一旁听罢,陷入了沉思。
燕脂知道原著里阿碧对慕容复情根深种,就算慕容复已经疯癫也依然不离不弃,恐怕她从小就将自家公子奉为天神,自然觉得他样样都好。虽知道她不会赞同自己,燕脂仍是忍不住叹息道:“不说他能不能,只说他愿不愿。慕容公子自小琴棋书画、文成武艺样样精通,可是有哪一样是他真心喜爱,真心愿意学的呢?如果他不曾喜欢,那他这一生如此耗费心力,又可曾真的快活过一天?”不说别的,只说那书法,原著里王语嫣就曾说过,慕容复不喜欢汉字,可是刚刚那一手的飞白显然是下过苦功的,对自己厌恶的东西却要下这份心力,他这十多年过的是多么辛苦。
听到燕脂的叹息,阿朱与阿碧一时皆是怔忡,竟是无言以对。
过了片刻,见气氛有些冷场,燕脂忽然笑道:“阿朱,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太湖吗?我们若是再不去,只怕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阿朱这才笑道:“不怕,让阿碧去抓条鲈鱼来,我让老顾给咱们做一碗鱼羹吃。”
阿碧摆摆手,“不要,不要,你又要我撑船,又要我弄鱼。只比我大一个月,却尽是使唤我!须是要你亲自下厨才可以!”
阿朱笑着扑上去的点了点阿碧的鼻子,“你这长不大的丫头,薛姑娘还在一旁呢,也和我这样撒娇,真是羞羞!”
燕脂在旁看着她们姐妹俩互相玩笑,不由莞尔。说来,她在薛家庄虽然有爹爹的疼爱,有师弟的照顾,也有那些武林中人的尊敬,可缺少的却是同性之间的友情,见她们二人如此亲密,她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羡慕之情。
阿朱向来机灵,很快就注意到了,连忙挽住燕脂的胳膊。“好啦好啦,我撑船就是啦。薛姑娘,咱们快走吧,一会儿太阳大了,在湖上反而不美了。”
阿碧点点头,“这倒是,而且公子恐怕也该回来了,若是看到我们玩闹,肯定又要说我们贪玩呢!”
三个小姑娘兴冲冲的上了小舟,燕脂见阿朱生的娇小玲珑,撑起船来却一点也不费力,便知道她小小年纪也已经有了一身的好武艺。阿碧又笑嘻嘻的抽出了腰间的软鞭,对燕脂道:“咱们这太湖水好,一年四季的鲈鱼都最是肥美,今天阿碧给姑娘捞一条鲈鱼来尝尝!”
燕脂见她果然是不是钓鱼,而是捞鱼,那软鞭灵动如蛇,刺溜一下便被甩入湖中,不过片刻便卷着一条鲈鱼蹿出了水面。那鱼儿想必刚刚还在太湖里悠然漫游,却不妨突遭横祸,一落入船中,便立刻来回翻滚,燕脂被溅得一身是水,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朱阿碧一开始却是吓了一跳,只以为燕脂会不悦,却不想她不仅毫无芥蒂,还如此开怀,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燕子坞的凉亭里,一个少年双手负后,望着那远处的一叶扁舟,听到那遥遥而来的清脆笑声,不由面露微笑的叹了口气,心中萦绕的却是那一句:他这一生如此耗费心力,又可曾真的快活过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小说里,阿朱曾说慕容复擅各家字体,所以他应该是文武全才了。再加上他老爸一心想要复国,这些经史典籍兵法韬略应该也是从小就培养过他的。再看他面对七十二洞主时侃侃而谈,收买人心,想来应该也学了不少权谋之术。又敢去解珍珑棋局,围棋他肯定也会。阿碧是他的抚琴吹笛的侍女,所以在音乐方面他也应该有一定的造诣。
最后,他去西夏应聘驸马一职的时候,面对面试官问他“平生在什么地方最逍遥快活”。他答回答:“我觉得快乐的是将来!”
so,可见他前半生活的太苦逼了。他不像段誉,学东西都是凭喜好,只要开心就好。他却是毕生精力,一世奔波,为的不过是一个虚无飘渺的目标。
这样一个倒霉催的娃,就等着我们女猪去感化了~
8 梦事曾陈一瓣香
白日里欣赏了太湖的美景,中午品尝了鲜美的莼菜鲈鱼,下午又听了阿碧吹的横笛曲,燕脂虽然感觉身体疲劳,心情却很好,只是这几日的功夫却险些要拉下了。她也顾不得劳累,拿出了那本秘籍,照着心法盘膝而坐,呼吸渐渐若有似无一般,然身体里却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缓缓流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睛,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干脆取了自己的佩剑,推门走到空旷地带打算练习一下剑法。刚走出房间,便听到一声低低的咳嗽,燕脂一惊,不由偏过头去,正好看到到院门外面有一道修长玉立的身影。
触到燕脂的目光,慕容复心里一顿,随即上前道:“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薛姑娘,是在下失礼了。”
燕脂见他肩膀上落了一瓣樱花,却不自知,又望了眼院子外的那棵樱花树,便知道他其实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了。慕容复内功深厚,想来是察觉到自己在练功,不便打扰,因此才候在外面。不管未来如何,这人现在倒真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于是含笑道:“无妨,只怕还是我让慕容公子久候了。”
慕容复也是细致,很快就顺着燕脂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肩头的花瓣,心里倒是觉得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却实在内心敏锐过人,思及白日里她的言语,不禁生了几分知己之情。只是可惜男女有别。可叹他慕容复从来自负骄傲,身边虽有四大家臣和朱碧双姝,却难有人能够真正体察他内心,心中更觉得寂寞。
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亦不允许放纵自己沉浸在自伤之中。他随手无意识的将那朵花瓣捻在掌中,道:“刚刚,我听阿朱说……母亲她……”想到父亲才刚刚去世,母亲却也身患重病,慕容复不由哽咽,悄悄握紧了拳头。
燕脂见他脸色仍是有些苍白,不由撇了撇嘴,“你们慕容家的人都是怪人,明明对于武林中人而言,性命是最重要的,你们反而不知珍惜。”好吧,她又多管闲事了,但这只是她身为一个医者的职业病啊!
慕容复岂能听不出她似意有所指,心中暗道惭愧,只是想起母亲的病情却是焦急难耐。“母亲性子倔强,实是难以……不知薛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
燕脂思忖片刻,道:“既然慕容公子这样来问我,那我也不妨将实话告诉你了。其实,涓姨病的不轻……就算是我爹爹亲自来,恐怕也难以回春。”
慕容复闻言,只觉一颗心仿佛是坠入了万丈深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母亲的身体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双眼不由湿润,却又想起燕脂就在不远处,连忙偏过头去让水汽慢慢消失。
其实,此时已是月明星稀,燕脂站的又不近,他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察觉到他这样伤心。唉,看来每一个反派人物都有一段悲伤的过去。燕脂心里对也多了几分怜意,少了白日里的不屑。
“以涓姨的性子,想要强要给涓姨服药,怕是不行。为今之计,只有在膳食上做些文章了。”
听燕脂此言,慕容复心中又升起了希望,那灼灼的目光和那日他看薛慕华时的眼神一模一样,燕脂顿觉鸭梨山大。不过涓姨对她这样亲善,她也是无论如何不能作势不管的。因此便道:“这样吧,以后涓姨的膳食都由我来打理,只是却不能让涓姨发现。”
慕容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拱手道:“这是自然。不管如何,薛姑娘的这份恩情,慕容复再此记下,将来若有需要,必竭力报答。”
燕脂只是一笑,对于这位未来的反派之一,她是没指望过报恩什么的。更何况就算他不来,燕脂也打算暗中调理慕容夫人的病情。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虽然两人一个在院内,一个在院外,隔着一道院门,既无私密相授,亦无情话绵绵,却到底显得有些暧昧。燕脂轻轻咳嗽了一下,便道:“天色不晚了,慕容公子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慕容复也彬彬有礼的含笑拱手,“再次谢过薛姑娘,在下这便告辞了。”
燕脂点点头,便也转身往另一处的空地去,一边走还一边在心底默默吐槽:“此人天生一副好皮囊,又这么风度翩翩的,惯会让人对他放下心防,还好自己心里清楚真相。”想着便不由吐了一口浊气,抽出长剑,凝神练剑。
慕容复亦是回身离去,走到了自己的燕子坞,才蓦然觉得掌中柔腻,摊开手指,便见那一瓣粉白的樱花瓣娇怜的躺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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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燕脂特意起了一个大早,寻了一位侍女让她领着自己去厨房,在路上便正巧遇到了阿朱。
“昨日公子爷便吩咐我来寻姑娘,没想到姑娘竟出来的比我还早。”
燕脂笑道:“还不是怕会让涓姨知道。”说着两人便进了膳房,因是得了阿朱的吩咐,那些仆从们皆是十分恭敬的候在一边。
燕脂随意的扫了一眼,见厨房内各色鲜蔬鱼肉、豆果米糕一应俱全,便道:“涓姨是气血亏虚,又脾胃虚寒,正是虚不受补,只能徐徐图之。以后,千万不要做人参、阿胶这样的东西给涓姨进补。”说着,便打算先炖一只老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