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步入院中就见枝叶摇曳,劲风阵阵,树林中隐约能见到一个雪白的身影,翩若游龙。只见他手中并无武器,只是左右手两指并拢,虚空点处便见几丛绿竹便生生弯曲横扫一片。
燕脂看的惊叹,也不得不承认慕容复是一个惊艳绝伦的翩翩少年,此时树林里练武的少年,侧脸如刀斧雕刻般俊逸英武,而身姿气势又是挺拔潇洒,更兼武功卓越,显然已无愧于“惊艳才绝”四个字,只是心思却过于狭隘。然而,这却也不能完全怪得了他,想到被自己失手杀死的慕容博和严厉的慕容夫人,燕脂不由叹了口气。
心中想的有些沉重,蓦然惊觉迎面而来的杀气,燕脂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几乎是本能的使出了自己所学的那点浅薄轻功,却也觉得几乎避无可避,心中哀呼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竟是要这般莫名而死,莫非慕容博的报应这么快就应到自己身上了。却忽觉那指风略微一偏,脑侧一阵疾风凉意,就见自己耳边几缕发丝如横刀切断一般飘散下来。
“你是……薛姑娘?”燕脂此时已经吓得动弹不得,听到慕容复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了。刚刚那一刻自己几乎已经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了,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小命竟然差点毁在慕容复手里,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薛姑娘,实在对不住!”慕容复显然也有些无措,此时他毕竟是个少年,虽然身边有朱碧二女,然而两人皆是侍女,燕脂却是家中的客人,此时见燕脂吓得脸色发白,眼眶有些发红,慕容复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捡起地上的一缕断发,有些尴尬道,“对不住,我……我平日里练武,他们并不会躲在暗处。”
燕脂委屈至极,只是也知道这种偷看别人练武的事情是武林大忌,只得咬咬牙忍下满腹的委屈,将泪珠硬生生憋在眼眶里。“是……是我不好,我不过是有些好奇……”自己到底是在家里被爹爹和几位师叔师伯们宠坏了,竟忘记了有些是不该看的。刚刚自己若是就这么丢了性命,就算是父亲也说不得只能认了。
慕容复似乎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之间有些沉默。气氛实在尴尬,燕脂刚抬起头想要说话,却见慕容复脸色惨白,若不是拼命咬着牙只怕就要站立不住,偏生刚刚又一言不发,这般样子着实吓了燕脂一跳。“慕容公子,你这是怎么啦?”刚刚明明不是还差点儿要了自己的命,怎么如今却像是自己要了他的命。
月光下,慕容复的脸色更像白纸一般,仿佛连回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半晌才像缓过气一般摇了摇头,只是一张口便能见到他唇角略微有点腥红,“无事,只是刚刚叫薛姑娘受惊了。”燕脂心里一动,抓过他的手腕,摸了一会儿便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刚刚诊脉便发现慕容复因为硬生生将指风偏移却伤及了肺腑,他本就有伤未愈又未曾好好休息,这才如刚才那般。
“刚刚是燕脂不对,不仅不知规矩还反伤了公子,公子如今身体内外皆有伤病,还是好好休息吧。莫要……莫要对自己太过苛责了。”慕容复即便经受丧父之痛却仍不忘练武,这般重压对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实在有些沉重了。
慕容复脸色略好了一些,微抿了抿唇,还有些稚嫩的脸孔却有着不同于少年的老城神色,叹息道,“慕容复有愧于先祖,有愧于父亲。”说着看着自己的掌心,“父亲临去前教我他最得意的参合指,只是我还未来得及……我的参合指如今还不及父亲三分。”
燕脂见他如此,不由更加叹息,心里对他的同情又增添了几分。“公子这般不顾忌自己的身体,想必慕容前辈若是在天有灵只怕也放心不下,若是连身子都坏了,又谈何复兴大……慕容山庄呢。”
慕容复一愣,他本是翩翩少年,向来温文优雅,刚刚情绪外露已是失态,此时胸中那口腥气已经缓了下来,自然又带上惯常的面具,纵使燕脂语气透漏几分关切,他也仍只是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却又觉得疏离。“多谢姑娘关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慕容本已不孝,自然会多加小心。”
燕脂本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十二岁少女,而是有着一颗成年人的心,自然看得出眼前的少年并未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客气淡漠,她心中倒也没有怎么生气,只是更加可怜他,这样一个人后来却变成那般狭隘自私,真是可怜可叹。她虽穿越到了天龙的世界里却也未曾想过要改编慕容复的命运,慕容博之死已是意外,如今没了慕容博更让她忧愁的是乔峰未来如何洗刷身世的冤屈。是以,她也只是定定的看了眼慕容复,便点点头,将自己放在慕容复腕间的手收了回来,“公子明白就好,不早了,燕脂便先回去了。”
燕脂手指离开自己手腕的时候,慕容复这才惊觉,心底不禁有些讶异。除了朱碧双姝,自己向来不喜旁的女子触碰,刚刚竟是未曾有感觉,又见燕脂十分干脆的离去了,心里头竟又生出几分失落。便是表妹这般绝色的女子,也未曾这般毫不留恋……此时他才回想这位薛姑娘的模样,却发现脑海中只有那双刚刚定着直视自己的明眸水睐,竟记不起她的五官模样来。他平日里,只是在父母的鞭策下习武,不停地学着武功,不停在外面闯名声,这还是第一次他突然对除了表妹和朱碧双姝外的一个少女有了几分情绪。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意外。只是当他抬起头,看到慕容家祠堂的牌匾,他心头重重一沉,慕容家的大业未成,父亲也尸骨未寒,自己却在胡思乱想什么,这般想着立时觉得仿佛父亲肃穆的神情历历在目,让他迅速抛开了心里刚刚那一点点微妙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是不是进展太快了,要不后面慢一点吧,哈哈~
女主她妈是李秋水的徒儿,所以有小无相功,后来又把小无相功给了慕容博,慕容博再给了鸠摩智。恩,这样就通了~
6 小舟准拟随君去
不到辰时,燕脂就醒了,没想到自己对薛家庄倒是越发依赖了,到了参合庄竟是有些睡不惯。早起倒也无甚不好,便盘腿打坐,心中默念心法口诀,屏息凝神练了一个时辰。这才觉得神清气爽,困倦全消。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燕脂便打开房门,却不想正见到阿朱娉婷立在门外,一见到她,便笑意吟吟道,“薛姑娘醒了,阿朱给您端了净水洗漱。”说着便将走进屋来,将水盆放在架子上,又抽了臂肘上挂的毛巾,要服侍燕脂。
燕脂吓了一跳,朱碧双姝可都是慕容复的贴身侍女,怎么来服侍自己了,便连连摆手,“阿朱姐姐折煞我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阿朱笑道,“薛姑娘别客气,是夫人叫我来服侍您的,更何况你昨天救了公子爷一命,阿朱感激不尽,服侍姑娘也是心甘情愿的。”
燕脂听了不由苦笑,昨日哪算是救了慕容复一命,倒是晚上又害的他受了内伤。燕脂在薛家庄里也多是自己梳洗打扮,并不习惯要人伺候,还是坚持不要阿朱动手。
阿朱也是个剔透的女孩,如此便也不再坚持。见燕脂梳洗完毕,便从衣箱中取了一套罗尾裙,“这是夫人命我给薛姑娘准备的。因是最近忙着老爷的丧事,府内绣娘要赶制丧服,来不及制新衣。只能取了这件夫人曾经的旧衣。虽是旧衣其实却没有穿过,依旧簇新,还望薛姑娘不要嫌弃。”
燕脂一见那衣裳,流纹锦缎,显然是十分精致的材料,又见阿朱如此客气,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不由扶额,“岂敢岂敢,我虽是客人却不过是个小小医女,实在承受不起。”
“扑哧。”阿朱忍不住笑道,“薛姑娘别客气啦,您是夫人的贵客,更何况昨日若非薛姑娘拦下夫人的鞭子,公子爷不知还要受怎样的苦楚……唉……不瞒薛姑娘,这庄子里若是夫人发怒,就是邓大哥也不敢阻拦的。”
燕脂无奈的叹口气,“涓姨对慕容公子这样严厉,只怕却会矫枉过正。”说到这儿,阿朱忍不住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多言。燕脂自忖自己不过是个客人,别人的家事也轮不到自己插嘴,便也止住了话题,穿上了那件罗尾裙。
见燕脂打扮停妥了,阿朱就领着她往饭厅去。到饭厅的时候,慕容夫人已经坐在了饭桌前。一见到燕脂,她绷紧的面容就不由自主的舒展开来,冲她颔首微笑,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都是阿脂的错,竟让涓姨久等了。”
慕容夫人淡淡一笑,“无妨,也是我起得早了些。”燕脂这才发现,慕容夫人虽然依旧精神矍然的样子,但双目微红,容色也有些憔悴,恐怕并非是起得早,而是睡不着。想到昨日她在慕容博床下偷听到的话,她也明白不管慕容博性情如何狠辣阴险,慕容夫人对丈夫的感情还是十分真挚的。一想到慕容博,燕脂心里便有几分忐忑和不忍。更何况,这几日,慕容夫人虽然严肃庄谨,但对自己却是十分的和善,燕脂心中也对她亲近几分。见此,便将习惯性的伸指搭在了慕容夫人的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