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萧峰当真恨不得一掌拍死康敏,却在这时听到屋外的吴长老喝道:“白世镜!你这败类!所作所为真乃我丐帮奇耻大辱!待我先去杀了那淫/妇,再来料理你这混账!”
萧峰心中一叹,翻身飞出窗外。只见一群人冲进了马夫人的房中,而白世镜光溜着身子被一众丐帮弟子围着,他想起他在杏子林与聚贤庄对自己都是一副忠义侠骨的模样,一时心中百味陈杂。
31毕竟男儿多薄幸
待与燕脂、慕容复和阿朱在一处深巷子里相聚,萧峰不由叹道:“枉我萧峰活了这三十多年,今夜才知晓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慕容复道:“如今已是恶有恶报,大哥也不用担心了。”
萧峰亦是觉得洗脱了一件罪名,心中到底还是松了口气,道:“不错,从此以后我也可以了无牵挂的与阿朱一同去塞外放羊牧马了!”
阿朱微微一笑,“大哥,你当真放下仇恨了?”
萧峰点点头,不由喟叹道:“说起来,我萧峰也不是圣人,白世镜与马夫人用心险恶,依我从前的性子,必将亲手击杀了才觉得痛快。可是如此,只怕又会在丐帮弟子面前暴露身份。我萧峰若是一个人,再被武林中人追杀,那也就不在乎了。可是如今有了阿朱,我要照料你一辈子,那我萧峰的性命,就贵重的很了!”
萧峰的这番话莫说是阿朱,就连燕脂与慕容复也深感动容。阿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甜蜜,不由道:“萧大哥,你实在不必待我这么好……”
萧峰只是一笑,牵起阿朱的手,对慕容复和燕脂道:“二弟,表妹,我萧峰如今心里只记挂着一件事,那就是我爹爹的踪迹。只是恐怕一时也寻不到他,我爹爹曾说过他已经替我娘报过仇了,白世镜与马夫人也已经伏诛。如今大仇得报,想来爹爹不是回了塞外便仍是在中原,我和阿朱先去塞外寻一寻。至于你们,也不必过多费心,我爹爹的武功只怕难有敌手,只望你们留心下他的消息便可。一年后,我们再聚!”
燕脂与慕容复自然答应,同时也为他们二人从此携手相伴而感到高兴。四人终是在此分道扬镳,燕脂与慕容复两人站在巷子口,看着萧峰与阿朱执手远去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远去不见,这才回转。
路上,慕容复与燕脂共乘一骑,见燕脂沉默不语,慕容复紧了紧环着燕脂的手臂,道:“可是有些舍不得他们了?”
燕脂靠在他的怀中,感叹道:“表哥吃了很多苦,不过幸好有阿朱阿姊陪着他。”
慕容复亦是颔首道:“是啊,不过大哥也值得阿朱这样真心待他。刚刚大哥那番话对我亦是触动良多。”
燕脂奇道:“什么触动?”
慕容复只是但笑不语,燕脂见他不肯说话,抬手便想要呵他的痒,慕容复如今有《易筋经》打底,自是不同从前,迅如闪电般抓住了燕脂的手腕,笑道:“阿脂,你还能奈我如何?”
燕脂眨了眨眼,却是使出了斗转星移,慕容复还不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便已经被燕脂捏住了手腕的内关穴,他自是不怕燕脂会对他不利,又见她松了手指,只是用指腹搭在他的脉上,便含笑看着她。燕脂翻了个白眼,故作深沉道:“嗯,《易筋经》果然博大精深,如今你经脉已是通畅,又可以学斗转星移了!”说着又笑道:“回去我教你斗转星移,你可得唤我师父了!”
慕容复手腕一翻,这一次却是与她五指紧紧相扣,低下头与燕脂额头相抵,道:“你要做我的妻子,又怎能做我的师父?”
燕脂哼了哼,轻声嘟囔道:“谁要做你的妻子。”心中却也甜似蜜一般。
两人坐在马背上喁喁私语,耳鬓厮磨,一路只是慢悠悠的行着,只觉得只要两人在一起,这路多长也关系。
便在这时忽然听到一阵咿咿呀呀的歌声,好似是有人在唱戏。此时正是夜半时分,哪里会有戏班在登台表演,且四处无人,歌声却是忽远忽近,显然不是寻常人。慕容复不由悚然而惊,他虽已是学了《易筋经》,但时日尚短,若遇上高手实在没有几分把握。
只听那歌声唱到:“毕竟男儿多薄幸,误人两字是功名,甜言蜜语真好听,谁知都是那假恩情……”
慕容复一听那唱词便不由皱紧了眉头,只觉大煞风景,又见燕脂亦是在凝神细听,心中不愉,不由运气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还望赐见!”
只见黑影一闪,便见月下的道路中央站着一个男子,一身戏服打扮,面上却画着油彩瞧不出模样,只见他又甩起衣袖唱到:“越王勾践薄情意,不要西子要江山 ……”
慕容复听得心中不耐,正欲出手,怀中的燕脂却立时挣脱慕容复的手臂,轻盈的跳下马来,惊喜道:“李师叔!李师叔!你怎么来啦!”
慕容复闻言一怔,原本暗暗愈发的内劲便缓了下来,便也从马上下来,深深一礼道:“见过李前辈!”
那戏子却压根不去看他,只是对燕脂微微一笑,“咦呀呀,一别多年未相见,可有想煞我也!”
燕脂遇见李傀儡实是感到意外之极,函谷八友大多是一群疯疯癫癫却又天真质朴的人,如爹爹那般的已经是颇为正常了。这位李傀儡李师叔排行最末,本是戏痴,最是疯癫,平日里难得正经说话,就是见了燕脂也是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燕脂被逗得笑个不停,忽又闻到一阵清新的香气,只见一个中年美妇款款而来,身旁并肩而行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个方方正正的大棋盘。燕脂不由更是惊喜,“范师伯,石师叔,你们怎么也来了?”
那美貌妇人取笑李傀儡,道:“师弟,你怎还是这么疯癫。”
那李傀儡一见石清露反而更加得意,抑扬顿挫的唱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啊……”
石清露不去理他,只望着燕脂笑道:“薛丫头都这么高了,那年见你还是个孩子呢!”与她并肩而立的中年男子亦是看着燕脂,面上满是慈爱,笑道:“咱们都五年没见燕脂了,如今已经是大姑娘啦!”
燕脂亲昵的挽上石清露的胳膊,“师叔你们这次又是来找我爹爹的?”
石清露道:“可不是,我们函谷八友五年相聚一次,这次轮到来你家了。你爹爹可是叫人扫榻相迎了?”
一提到薛神医,燕脂面上不由黯然,自上次与爹爹闹得不欢而散,如今已是好久没有听到爹爹的消息了。石清露见燕脂神情低落,心里暗暗奇怪,却也没有问出口,又见边上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面貌俊雅清贵,气质亦是卓然。慕容复虽不认得这些人,但见石清露看了过来,便立刻恭敬的一礼,道:“在下慕容复,见过石前辈、范前辈!”
范百龄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就是慕容复!人说‘北乔峰、南慕容’,我没见过乔峰,但看你这‘南慕容’倒是不错!”他本也是逍遥派子弟,或多或少有些以貌取人,见慕容复生的俊美无匹,自是心生好感,又举起手中的棋盘道:“会下棋吗?”
慕容复本就着意结纳燕脂的几位师叔师伯,他虽失忆但如读书写字之事并未忘记,棋艺自然也还记得,便笑道:“多谢前辈抬爱,在下少时也曾在弈棋上下过几分功夫。”
范百龄闻言大悦,他本是棋痴,这一路与师妹“莳花少妇”结伴而行,虽是高兴却也觉得颇为无趣,听到慕容复这么说,立刻笑道:“那好,咱俩来下一盘,我是长辈,就让你这小辈三子!”说罢掌心托起那铁棋盘,只见上面密布着黑白棋子,显然都是磁铁制成,是以不易散乱。
燕脂笑道:“这一路走一路下多麻烦,前面不远就是我临时租住的小院了,几位师伯师叔一夜行路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于是,五人一行便先往燕脂他们在嵩山下的小院而去。一路上,燕脂简单告诉了石清露关于慕容复的事情。函谷八友之中只有这一位女子,燕脂自幼娘亲早逝,与她亲如母女。石清露听了燕脂所言,叹道:“这可真是难办,你父亲脾气倔强,这又是你母亲临终前交代下来的,也怨不得你这样为难。只是就如你所言,你母亲恨得是慕容博,却不是他的儿子,待我见了你爹爹,再替你好好劝一劝。”
燕脂感激的点点头,又红了眼圈哽咽道:“燕脂已是不孝,不敢求爹爹原谅,我只怕他以后不要不认我这个女儿就好了。”
石清露嗔道:“你爹爹那样疼你,怎么会不认你。”
在旁的李傀儡却忽然又唱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燕脂一怔,石清露啐道:“你这胡言乱语的,别唱啦!”李傀儡哂然一笑,径自哼着小调摇摇摆摆的走到前面去了。
待到了小院,早已是白日,燕脂才推开院门,就听风波恶道:“是公子爷回来了。公子爷,二哥来啦!”果然,院子里除了风波恶与包不同外,还站着一个斯文的中年儒生,正是四大家臣中的公冶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