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一听,忙转头看着上官泰道:“爷,您可听见了?让您听话呢,这可是为了您好,当初啊,怎么听越太医的嘱咐,如今还是得听瑞王妃的嘱咐呢!”
上官泰轻轻一笑,面色仍是有些白:“那是自然,我知道的。”
小安子便忙着找人去拿越子耀前些日子的医案去了,很快那医案便拿了过来,小安子借故说让窦雅采瞧瞧医案,便把窦雅采拉至外殿,低声嘱咐道:“王妃娘娘,太后娘娘和皇上都未曾在太子爷面前说起他的病势,今儿是急了才会这样说的,奴才瞧着太子爷是伤心的很了,不然方才也不会吐血的,只是,各位太医还有王妃娘娘以及越太医的医案都写的清楚明白,太子爷都看过,自然也知道自个儿的病,他病了这几年都未好,他心里头其实比谁都清楚,只是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罢了,所以王妃娘娘不必顾忌,只是话说的和软些就好,免得惹了太子爷伤心。”
窦雅采微微一笑:“这个我自然知道的,多谢公公提点。”
她才感叹上官泰身边没有真心待他的人,如今倒是觉得,这个小安子确是真心待他的。
雅这惊想不。她方才瞧过越子耀的医案,依旧是循法医治,也并没有别的什么,上官泰这些日子虽没有很好起来,但是到底也是苏醒了,病情依旧是时好时坏的,她心头不由得轻叹,这边她和越子耀在救,那边夏侯懿的人在跟着下毒,这两厢抵消之下,上官泰也只能这样不好不坏了,但是毒素到底还是沉积了几年,即便就此停手不下毒了,上官泰也必死无疑。
她想到这里,复又进了内殿,上官泰见她进来,微微一笑:“瑞王妃,你若能让我在大婚那一日如寻常人一般拜堂成亲,你将来若想要什么,我必然允你。”
“殿下?”
窦雅采抿唇,看出他眼中戚色,心口一堵,便有些不自在起来。
上官泰轻叹一声,眸光落在窗檐外,悠远中含着几丝愁绪:“她虽不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却像那雨后荷花上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平心而论,我心里是有几分喜欢她的,我早年间就与她订了婚事,可是我这身子……倒是让她白白等了这几年,我知道此时让她嫁来东宫,实在是委屈了她,但是若在那一日我能如常人一样,也算是给她和我的安慰了,至少,给她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眸看向窦雅采,缓缓的道,“这些话,我本不该与你说,不过,我和皇祖母的心思不一样,我知道她想要什么,可我如今诸事不想,只想给她一个好的回忆,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皇太子,何况我这样的身子,就算有了孩子也是……”
微微一笑,转了话锋,“瑞王妃,你和她们都不一样,你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子耀说的没有错,很多心里话,与别人说不得,却都能与你说,也许你不能纾解,却能让说的人心里舒坦一些,我这些心思,从未对人说过,也是无人可说,更不知从何说起了,只好与你说一说,只是,你一直在我跟前恪守本分,倒是与我生疏的很,我在心里,却把你当做和子耀一样的人了,他护我恪儿,不眠不休,你尽心尽力对我,别人都以为你们是不得不如此,我却看得分明,你跟他,都有医者仁心,只是我之前尚未看破,如今身子渐渐不好,世事倒是看的透彻分明了……”15alv。
上官泰这些话,说的窦雅采心头酸涩,她知道上官泰口中所说的她,指的是吴家二小姐,她微微蹙眉,脑中浮现的却是上月宫宴时,太后宣布二人即将大婚的懿旨,吴家二小姐脸上娇羞的笑意,那时上官泰脸上的笑,还有二人相视而笑的模样,那样子,分明就是有情的。
如今,上官泰说这些,是真心与她说心里话的,真真切切的信任她,当她是可以倾诉心事的好朋友。
----
止血
止血 “多谢殿下看重,臣妾一定竭尽心力替殿下完成心愿。”
如若他注定不能陪吴家二小姐终老,那么她愿意帮上官泰完成心愿,给他们一个完整的洞房花烛夜。
而且,听上官泰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应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那话中未尽之意,也好似知道他自己若再生下皇嗣,似乎也会夭折一样。
上官泰听了窦雅采这话,微微一笑:“好,我知道瑞王妃你肯定能做得到的。”
窦雅采抿唇,夏侯懿命人给他下的毒是金刚石粉末的毒,第一次她来给上官泰瞧病的时候就诊断出来了,他体内有金刚石的毒素,还有山茄花的毒,她那时情急之下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给太子下毒,只能胡乱掩饰,生怕东窗事发殃及自己,但是私底下,还是用了法子解毒的。16017325
她那日让上官泰服食甘草金银花,然后用冷敷冷浴解了山茄花的急毒,这才让昏迷过去的上官泰清醒过来,而那时上官泰的昏迷不醒,多半是由于山茄花的缘故,并非金刚石的毒素所致。
而她这次回来看越子耀的医案才发现,原来没有山茄花的毒,上官泰也还是会昏迷不醒,这应当就是金刚石粉末侵蚀了他的胃部的原因,他如今吐血,只是因为胃部被长期的摩擦已经溃疡,胃气不继,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越子耀的药方多是温经补血止血的方子,但是又不能吃的太多,否则一样会加重胃部的负担,而金刚石粉末的毒根本就没有解药,夏侯懿用这个东西下毒,那服食的人是必死无疑的,根本没有办法来救上官泰的性命,不过是拖一日是一日罢了。
她见越子耀药方中也有金银花和甘草两味药,便知道越子耀同她想的是一样的,甘草和金银花是药材中两味常用的解毒药,即便不能解金刚石粉末的毒,好歹也能抑制一下,多少也能让疼痛减轻一些。
她方才替上官泰把脉之时,早就发现上官泰胃部出血了,溃烂已经形成,此时想必他是疼痛难忍的,方才又亲见他吐血,为今之计,只能是先止血,然后再行进补了。
众人见她沉吟,也不敢打断,便都望着她,上官泰眸光始终是温和清淡的,那眸中好似还带着一丝温柔,一旁的艾叶却看的心惊胆颤的,太子爷素来跟小姐不大亲近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的待小姐的态度也变了,就连语气也这么温和起来?
难不成太子爷对小姐起了什么心思不成?
王爷本来就要置太子爷于死地,给他下了毒,如今小姐又来救他,若这事儿让王爷知道了,王爷岂不是会生小姐的气么?再者说了,若是今日太子爷对小姐说的这些话,待小姐这样好的事情传到了王府里,传到了王爷耳中,还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小姐跟王爷好不容易才好好的在一起了,可不能再因为别人又产生什么波折了啊……艾叶暗暗沉眉,等会儿出了宫,还是得与小姐说一说,让她不要将今日之事告诉王爷了,免得王爷听了生气,平白为了别人再闹了别扭,那就不好了。
如今殿中各人有各人心思,窦雅采却压根没有注意,想了半晌,倒是真让她想到了一个药方,眸光一亮,抬眸望着艾叶道:“艾叶,你快去拿了纸笔记下来,我这里倒有一味药方能用。”
小安子见她眉眼带笑,心上也是一喜,不用艾叶招呼,他早就命人纸笔墨砚伺候,艾叶便止了墨笔,只听得窦雅采道:“取烘焙过的人参,蒸焙过的侧柏叶,还有荆芥穗各二十五克,碾碎为末,只取十克,入飞罗面十克,加水调和至稀糊状服用,过半刻中之后再啜饮半碗即可。今日和明日都照着这个房子服用,等太子爷不再咳血之后,咱们再用别的方子。”
艾叶写完,小安子忙拿了方子让人照着取药材煎药去了,这头窦雅采便替上官泰施针调治,她还是用从前的法子,自然也是将胃气引出,总得先让精气调和,这人才能显出生机来。
服侍着上官泰喝了药,已是将近晌午时分了,窦雅采瞧着上官泰的气色好了些,便抿唇道:“殿下先照着此法服用,等臣妾明日进宫,再来瞧殿下的病症,这还有四五日的时间,足够殿下调养身子了,臣妾这便回府去了。”
上官泰略略坐起来了些,闻言一笑:“可惜瑞王妃不是住在宫中的,这样跑来跑去岂不辛苦么?不如让小安子给你将偏殿收拾出来,你这几日就暂且住在那里,不用出宫了?”
“不必了,
为什么你这么怕他生气?
为什么你这么怕他生气? 窦雅采出了殿门,艾叶撑伞跟在她身侧,艾叶瞧着窦雅采一言不发的模样,回头望了望,发现离东宫已经远远的了,宫道上也再无旁人,她这才忍不住开口问话。
“小姐,你为什么要答应太子爷去替他看皇太孙啊?虽说小姐出过痘,但是去那样的地方,我觉得不太好啊。”
窦雅采抿唇,转头看了艾叶一眼:“为什么不好?其实,就算太子没有要我去看皇太孙,我也是要出宫去找越子耀的,他有些事儿瞒着我没有告诉我,方才你也听见了,小安子说他打算去皇陵,他连旨意都让皇上给他了,却独独没有与我说,所以,我是定要去问问他的,去看皇太孙也不过是顺便的事,这又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