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翠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小礿在黑暗中又喊了几次,一直没人答应。屋子里的温充渐渐降下来,小礿冷得支持不住,只好回到炕上,缩进了被窝里。
开始胃饿得直泛酸,后来饿得连知觉都没有。这样反倒好,浑身的痛楚也减轻了些,小礿没有等到烟翠,最后死了心,浑浑噩噩地睡去。
她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有了些许亮光,门外有纷沓的脚步声传来。
“小礿——”她听见大舅舅齐全的声音。
“我在这里!”小礿悲喜交加,从床上一跃而起,向门边冲去。
纷沓的脚步声在门外停住,一记开锁声后,门“嘭”地一声被踢开,大舅舅和小舅舅黑煞着脸出现在了门外。站在他们后面的是衣冠不整,满身酒气的黄乐鸣。
一看到两个舅舅,小礿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大舅舅瞧了瞧他头上的纱布,怒气袭上了眼,“这是怎么回事,姓黄的对你动过粗!”
小礿抽泣着摇了摇头,“他不是故意的。”
小舅舅刘齐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怀疑地问:“他真的只把你关了一夜,什么都没做。”
小礿应了一声。
两个舅舅面面相觑了一下。大舅舅附在她耳边,低声问了句:“他可知道你的身份?”
小礿摇头。
大舅舅的眉头松了点,搀住小礿的胳膊说:“先回家再说。”
黄乐鸣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见小礿要走,他立刻挡在了小礿面前,满脸都是愧疚和后悔,“小礿姑娘,我该死,我昨天醉糊涂了,刚刚才醒来……”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拳头就砸在他脸上,把他砸在了地上。
挥拳头是正是小舅舅刘齐。
刘齐朝他唾了一口,牙齿咬得“咯咯”响:“你当然该死!你若早几个时辰放了她,我们也不至于惊动宫里……你就等着刑部的枷锁吧!”
黄乐鸣倒在地上,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懊悔。他站起来,愧疚地看着小礿,“小礿姑娘,贵府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求你别把我当成是故意的,我昨天,真的是醉糊涂了……”
小礿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冷冷地听完了这段话,大步朝外走过。她已经两顿饭没吃了,再不吃东西,她连走都走不动了。
她从他身前走过,余光里全是他痛苦的脸。这张脸,她再也不想看见……
可是没走几步,她又听黄乐鸣在喊她:
“小礿,醒了没有?”
黄乐鸣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温柔许多,沉稳了许多,还伴随着敲门声。她纳闷地向身后望去,发现周围的一切瞬间消失,只剩下她一个人惶惑地立在一片白茫茫里。
敲门声又响起,“小礿,醒了没有。”
小礿喘着大气睁开眼睛,发现刚才的一切原来是一场梦。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等着各种知觉苏醒过来。
“小礿……”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是黄镛的声音,不是黄乐鸣的。
小礿扯下胸口的项链,睡眼惺忪地打开了房门。
门外,黄镛正端着一盘早餐,“今天怎么这么贪睡,吃了早饭再睡吧。”
小礿把黄镛让进了房间,自己摸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九点了。
黄镛把早餐搁在床头,看见小礿一直在摸自己的后脑勺,奇怪道:“脑袋怎么了,是不是落枕了?”
经他一说,小祗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从起床开始一直在摸后脑勺,
“呃……”她把手放下来,说“刚刚在梦里撞了脑袋,都是被那个黄乐鸣害的……”
说完,她晃了晃脑袋,仿佛梦里的知觉传导了过来似的。
房间里的气氛忽然怪异起来,小礿把目光转了一圈,发现怪异的来源是黄镛。黄镛的目光正停止在她的后脑勺上,他的神思似乎正穿透时空,伸向不知名的远处。
第一百零五章 名字也是诱因?
扔在床上的项链荧光正在退去,小礿捡起来在眼前晃了几晃,“最近的梦里,总是出现那个黄乐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黄镛的身子几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回过神来,快步离开了小礿的房间。
黄镛和岳风上班去了,小礿因为是周末,闲着没事,想趁黄镛不在家,在这栋房子里再搜罗一下有用的信息。
三楼的“第一张画像”自从前几天被黄镛公开之后,黄镛就把它堂而皇之地收在了书房里,也不怕她看了。
小礿在书柜里捧出装画的匣子,把画小心地取出来展开。
这幅画是她第一次梦里的场景,它被宁非扬当作朱延?的替身留在地宫里,应该最能代表宁非扬眼里的朱延?吧。
小礿把画像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看下来,那么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画中朱延?的眉眼、脸形、笑容,她看着都说不出的舒坦,就像是自己身上与生俱来般融合。朱延?嘴角的浅笑,她不用回忆,就能把她想说的话脱口说出。
就像朱延?是她的一部分那样熟悉。
是因为梦的缘故吗?她想。
画中的朱延?把头发束在一起拢在一侧,露出光洁的额头。小礿细细端详着那额头的线条,心竟然“嘭嘭”快跳了两下——这额头,长得很像自己呀!
这一发现让小祗的手心冒出了汗,她再细看了一遍朱延?的相貌和身形,发现跟自己是同一类型的。
工笔人物画不是很写实,但大致不会走样,双眼皮不会被画成单眼皮,瓜子脸不会被画成鹅蛋脸。而且宁非扬的画工很好,人物各细节的特征画得很到位。朱延?的眼睛、眉毛、脸型、嘴唇、身材……无一不跟她是同一类型的。
既然俞明生说这幅画画得有四五分像,这宁非扬画得应该大致没走样。
怪不得有那么强烈的熟悉感!小礿的呼吸急促起来,如果这幅画是用油画画的,不知道朱延?长什么样!
她呆呆地看着画像,感觉自己的神识快被画像吸进去的时候,才猛然回过神来,深吸了几口气,把画像迅速卷了起来收进柜里。
身旁仿佛有冷嗖嗖的空气在流动,小礿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快步离开了书房。
嘉祥公主到底长什么样,到了阿尔泰就能知道了。
项链的温度已全部退去,归复了平静。小礿重新把它戴上,下了楼。
她把一楼转悠了一遍,然后坐着等坠子发热。
这个坠子有一个地方很讨厌,就是它遇上它的诱因时,不会立即发热,等小礿察觉的时候一般在一两个小时之后了。一两个小时之内看过的东西太多,谁知道它的诱因是哪样!
如果一遇上它的诱因,它能立即发热到明显的温度,小礿肯定能找出什么才是“嘉祥公主生前所见之物”。
坐了两小时候,项链毫无动静。小礿不明白它是像黄花岛时那样,平白无故失灵了还是怎么的,又耐着性子坐了一会。
一个小时后,小礿确定它不会再有动静了。
小礿实在想不出,她昨天跟黄镛回到这里,在一楼所见的事物,跟今天的有什么不同之处,除了昨天多了黄镛和岳风两个人外。
黄镛和岳风……他们总不可能是“嘉祥公主生前所见之‘物’”吧!
难不成坠子是对“黄镛”这名字感冒,听到“黄镛”两个字就起反应,把它当成几百年前的那个名字了?
小礿兀自甩了下脑袋,笑自己纯属发神经!
这天整个下午,小礿都在一楼转悠,从客厅转到厨房,再转到卫生间……是东西她都要死盯上两眼,看着有些古旧的就更不用说了。
惠嫂实在看不过去,忍不住问她:“你眼睛怎么了?”
小礿这才想到自己样子有多古怪,她忙讪讪地笑道:“我眼睛好像有些近视了,我在试自己的视力。”
小礿再也不敢再乱瞧上一眼,老老实实地一直呆到黄镛和岳风下班回家。
“小礿!”黄镛一进门就喊她的名字。
“你们回来了!”小礿欢快地从楼上跑下来,准备向他一解疑惑。
看着小礿欢快地向自己跑来,黄镛的脸上绽放出明亮的笑容——生活一直是这样,该有多美好!
黄镛洗了手在椅子上坐下,小礿在厨房进进出出帮姚师傅张罗晚饭。黄镛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小礿的身影,眼角弯着笑意。
小礿把一盘菜放在餐桌上,看岳风还在楼上换衣服,马上走到黄镛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神秘地向黄镛招了招手。黄镛笑了笑,顺从地把耳朵伸了过去。
“‘嘉祥公主生前所见之物’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坠子今天一直没发热!”小礿凑在黄镛耳边轻声问道。
“哦,这个……”黄镛沉吟着坐回身子,尽量离小礿远点。
她就知道会这样!黄镛的架式明摆着又不想回答。
小礿“嘿嘿”两声,伸出食指慢慢指向黄镛,“坠子发热的原因,是不是……你?”
黄镛的脸瞬间白了,一个大男人竟吓得嘴唇僵硬着说不出话来。
小礿只是随便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吃饭了!吃饭了!”岳风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大嗓门打破了黄镛和小礿之间的怪异气氛。
“哦,吃饭了。”黄镛定了定神,起身向餐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