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被人类过度压榨过的草原就像一座大花园,各色鲜花和绿草一样繁盛。这座山坡的后面有一座大雪峰,不远处的湖水就是那里淌下来的。虽然是盛夏,山间水雾散去时,阳光灼在脸上像要掉层皮似的,但湖里的水却冷得椎心刺骨。湖水远看绿得像块宝石,跟这山间所有的颜色一样,明艳而纯粹,不夹一丝灰色。
小礿在水边随手捞起几块玉石,又摘了一大捧罂粟花,快乐飞扬地往家走去。一只狐狸站在一块大土块上,被她惊动,“刺溜”一声钻进了草丛里。
“林玲阿姨,那只骆驼是不是还没成年?”小礿指着山脚下的一只小骆驼问。
林玲笑道:“那是野骆驼,本来个头就小。”
“噢。”小礿的脸上飞舞着纯净的快乐,跑到他们身边,举目远眺着整个草场。
西域的山林气势宏伟得让人连压迫感都不会产生,人置身其中,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只有虔诚的渺小感,什么世俗礼教,在这里都会被遗忘。
这里是自由与美丽的集结地,比越女寨更自由,更美丽,朱延?适合这里。
小礿和他们站在一起,呆呆地看了会儿风景,忽然把手中的一枝花向前面抛去,一边自言自语:“宁敛之和黄乐鸣做得是对的,让她长眠在这里,她会高兴的。”
第一百零九章 古装黄小礿
之后的几天,小礿每天都漫山遍野地跑,没心没肺地疯玩。
“岳风,山那边有好多马,想不想去看看?”小礿兴高采烈地喊道。
岳风嘴一张,刚想说“好”,看了一眼黄镛沉郁的脸,又把话吞了下去,
“嘿嘿,我不去了。”
自到阿尔泰后,黄镛几乎整天处在失神当中,没事就站在诊所前的草地上,失魂落魄地看着前面的诊所发呆。
有一个牧民来看病,林玲正在开诊所的门,小礿跑过去轻声地问,“林阿姨,我能看看她的遗体吗?”
林玲看了黄镛一眼,有些不自在起来,“再过几天好不好,等人都到齐了……
“都是什么人呢?”小礿问。
“是我们的一些伙伴。”林玲回答。
“俞明生也来吗?”小礿想起那个想抽她血的怪老头。
“嗯。”
林玲打开了门,忙着接待她的病人了。小礿在诊所里好奇地转悠,发现这个诊所有点古怪。
从外边看这间诊所挺大,走进里边却发现林玲和方达工作的几间诊室非常小。小礿把几间诊室随便看了一下,跟她印象中所有的诊所没有太大区别。
每一间诊室的门都是敞开着的,小礿走到最里间,发现里面还有一道门,而且是锁着的。
照从外面看到的这间诊所的面积,减去刚刚看到的几个小诊室的面积,这道锁着的门后面,应该是个非常大的房间。
牧民是来包扎皮外伤的,林玲驾轻就熟地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再包扎了一下就打发他走了。她看小礿正盯着最里面的那道门看,就笑着说:“这是我们和几个伙伴的工作室。”
原来如此,怪不得不对外开放,小礿心道。
下午,林玲家里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气质和打扮都很知性。那时,小礿正在房子前的草地上采花,偶尔抬头,发现林玲夫妇和那女人正在看着她。三个人一边埋头说着什么,一边不时看她一眼,而且表情很严肃,说的话题明显跟她有关。
小礿朝他们笑笑,心里莫名其妙的。
之后的三天里,林玲家里不断地有陌生人到来,口音来自五湖四海,举止谈吐也都迥异。
身边一下子多了那么多陌生人,本来也没什么,可让小礿感到别扭的是,那些人和她说话不多,却总喜欢赤裸裸地打量着她看。那种眼神虽然没什么恶意,但也绝不是什么善意,肆无忌惮得让小礿感觉自己没被当成正常人在尊重。
那种眼神,让她想起俞明生,他开始时看待自己的眼神,也是这样的。
第三天的时候,那个俞明生也来了。
人陆续到来之后,林玲打开了工作室,没事的时候,她跟几个共事的伙伴经常扎在里面不知在干些什么。
小礿偶尔实在憋不住好奇,悄悄跟林玲打听些关于嘉祥公主遗体的事,林玲都只摇头说过几天才能有答案。
这些人齐聚阿尔泰,就是来商量这场延续了几百年的“复活”大计的善后事宜的,小礿猜想,这几天他们肯定是在紧锣密鼓地商讨各种方案了。
又过了几天,那些人跟小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小礿的眼神稍稍正常了些。一次他们散会后,俞明生把小礿叫到了诊所。
“你把项链带来了吧?”俞明生一边找着什么东西,一边问。
“带来了。”小礿回答。
“那就好,我那朋友过两天也会过来。”
小礿知道俞明生说的朋友就是来鉴定坠子的“专家”。
俞明生说完话时,手里多了一个针筒,原来他刚才埋头找的就是这个。
“嘿嘿,伸出手臂来吧……上次忘记抽了。”俞明生的脸上闪着兴奋的红光。
小礿不明白抽她的血有什么好让他兴奋的。不过既然是早就答应过的,她也没反抗,任由他抽了约50cc的血。
俞明生心满意足地看着抽出的血,捧着走进了工作室里。
小礿被好奇心驱使,也跟着走了进去,“你想把我的血干嘛?”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俞明生头也不回地回答。
工作室是被隔开的,外间是一间挺大的办公室,放着几张桌子,几台电脑,还有小礿不认得的仪器。桌子上面和靠墙的柜子上,都胡乱得堆满了纸张,有几张还散落在地上。小礿站在门口,看到其中一张是一幅画像,便走进去,俯身捡了起来。
这是一张古装女子的头部模拟图像。女子二十五六岁年纪,云鬓高束,头戴凤冠。
小礿只看了一眼图像,浑身就像被电击中似地一颤,图像掉在了地上。
小礿惊恐地看着脚边的图像,深吸几口气,稳了稳神后,又把画像捡了起来。
图像上的脸竟是她的。
俞明生没发觉身后的异样,自顾地穿过外间的办公室,进了里间。
小礿全身冒着冷气,她明知道这张图像不能直接引出什么结论,但还是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
俞明生说,林玲这里有嘉祥公主的脸部模拟图,不会就是这张吧!小礿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这个。
但这个念头马上就被接踵而来的第二个念头否定了——嘉祥公主怎么会跟她长得一样呢!林玲在没见过她之前也模拟过她的脸部图像,这张图肯定是她闹着玩拼出来的,把嘉祥公主的发冠和她的脸凑在一起。
小礿的心绪恍恍惚惚地左奔右蹿,脸上白了一阵又红了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稳下了心神,在手心摸到了一大把汗。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自己吓自己最无聊了。
她把图像纸放到桌上,又用几张纸盖住,装作她从没见过,然后跟着俞明生走过里间。
里面一间全是各种古怪的仪器,杂乱地堆在一起,没一件是小礿认得的。俞明生把小礿的血倒了一部分在一个扁平的容器里,不知在鼓捣边什么。
杂乱的仪器堆里,还有几个密封的透明塑料袋。因为不是正面看,小礿看不清里面装的东西,只觉得其中一个袋子里是一张发黄的纸,上面写着毛笔字。另一个袋子里是一套衣服,看款式像是古代男子装的。那套衣服料子看着不错,却残破得不成样子。
第一百一十章 看遗体
小礿没有细看,悄悄退出了工作室。她因为那幅图像失魂落魄了大半天,才渐渐缓过劲来。
第二天上午,黄镛忽然被那一群人叫进了工作室,他们连中饭都没吃,下午才从工作室出来。出来时,黄镛脸色很难看,这么灼人的阳光照在他脸上,都照不出半点血色。
方达安慰地拍了拍黄镛的肩,不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话,黄镛神情凄然地点了点头。
一群人经过小礿身边的时候,都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各自走开了。林玲和方达在她身边停了下来,神情有点凝重,
“现在去看她怎么样?”
林玲说的“她”,就是嘉祥公主的遗体。
“好的。”小礿想都没有想就回答。
“你们要怎么处理她的遗体?”小礿又问。这几天,这群人整天聚在工作室里商议事情,可以已经商议出遗体的处理办法了,所以才趁处理之前,满足一下小礿的好奇心。
林玲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转身带着她往诊所走。
小礿跟着林玲刚走了两步,发现黄镛没跟上来,就回头问他:“不一起去看看吗?”
黄镛站在阳光下,脆弱得像一张风化了的纸,只摇了摇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黄镛有点不对劲。”小礿紧跟在林玲身后说。黄镛被那群人喊进工作室之前还好好的,出来就变成这样了,不知那群怪人跟他说了什么?
照理说,那群人是没什么可跟黄镛说的,他是陪她来阿尔泰的,他跟他们是没有交集的。
“嗯,”林玲脸上的凝重一直都没有散开,“我们打算把她的遗体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