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马氏又要痛恨周家的丫头凤鸾,她寻常在家里,也只能算是小门小户。要是寻上郭朴,虽然是重伤的人,也是有朝廷诰命的。
这样一想,马氏大惊失色,是了,郭朴升任五品将军时,是有一道金灿灿的诰命送回来。哎呀,这个丫头算得妙,她打的,应该是这个心思!
马氏急急往里面走,与往外面来的毛掌柜险些撞上。马氏用手扶着头上簪子:“小心,这是我才炸的黄澄澄的。”
毛掌柜的看到是她,打趣道:“三奶奶,你今天打扮得鲜亮,这不是为往我这里来特意换上的吧?”
“你大难要临头,还敢说扯这些话!”马氏怒气冲冲劈面又骂了他,毛掌柜的一愣,马氏推他一把:“快唤你家娘子来,房里说话。”
郭三奶奶,今天来挑唆了!万万不能,让周家的丫头得了好事!
☆、第十六章,毛掌柜的担心
毛家的大儿子毛元,坐在木柜台后面算账,见郭三奶奶来说得这样吓人,他放下笔到后面,在父母亲隔壁听话。
郭三奶奶的嗓音不算小,先是气汹汹来上一句:“那周家欠的钱,要赶快要才行!”毛元听得一清二楚,狠狠地吓了一下。
凤鸾?他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凤鸾白白微有丰润的面庞。毛元紧紧抓住衣角,退亲母亲不答应,自己也不愿意。
无奈父亲一意在退亲,问周家要回所有的聘礼,让已受重创的周家更雪上加霜。毛元有些失神,怎么又扯上周家?
马氏在房里,主位上坐着毛掌柜和妻子林氏。夫妻两个人露出认真的神色听着,马氏快要手舞足蹈:“周家只把女儿聘礼退你家,听说还欠有一、二百两银子没有还上。”
毛掌柜的狡猾地打量过马氏,故意装作不在意地道:“儿女亲事是他们大了,各自不合适。这合伙的钱,当初我是答应过的,如今周士元人没有好,怎么好上门去逼迫?”
毛林氏也道:“郭三奶奶,你这话不大合适。让街坊们知道,还以为我们家逼迫周家。”
马氏一针见血地道:“得了毛奶奶,你是个心地直的人,毛掌柜的,你可不是。好好的,儿女亲事订下这些年,周家一出事这就不合适了!明人面前不要说暗话,周家合伙的钱你也有份,我们家也有份,当初你们以为是大弄一笔,算来算去没有想到会有强盗!毛掌柜,我说得是也不是?”
“唉,可不是。”毛掌柜的尴尬不已。马氏冷笑:“这样一桩万无一失的生意出了强盗,你毛掌柜的眼睛里只有钱,就忘了几十年的交情,还是儿女亲家的交情。你就是不用算盘,也能算出来周家这一次赔的钱不少。你呢,当然也算得出来,周家赔上这些钱后,家里就光光的。你这机灵人,第一个上门去退亲去要钱,你的聘礼也回来了,你合伙的钱也回来十分之七、八,这周家一气退了亲,也被你折腾得差不多,不然,这些人的钱早就还上了。”
马氏说得干净痛快,隔壁的毛元只觉得天眩地转。手扶住墙稳住想一想,果然是这样。当初聘礼下了两千两,后来全要回来。这周家,可不是自己家里折腾散的。不然的话,周家虽然精光,却不至于欠钱。
马氏在房里还在说:“你装得很和气,还余下一、二百银子让周家缓一步还。其实你退亲,不就是害怕周家精光后要寻上你。你是亲家,他女儿给了你,当然第一个要寻你。毛掌柜的,你把周家得罪得深,要是有人这样得罪你,你以后也要寻不是的吧?”
“三奶奶好张利口,也好心思。”毛掌柜到此不再隐瞒,全是街坊,人人心思看得明白。他索性一口认下来,再笑得狡黠:“我毛家的家业,满打满算不过几千两银子,我不是人不好,我实在是跟着折腾不起。再说三奶奶你想想,一桩好生意出门就遇强盗,这不是不走运。我们家,向来不跟不走运的人来往。”
毛林氏骂自己丈夫:“你这势利眼!”毛元在隔壁听着,觉得母亲骂得好。
毛林氏气极而骂,其实她却不当家。毛掌柜的瞪眼回骂她:“滚!滚出去干活!”毛林氏气噎在心里,手软脚酸一时不能动,只是弱弱地道:“凤鸾,是个好孩子,生得好,人也不错。这几天里,不全是她在支应家门。”
冷眼旁观的马氏,不阴不阳地开了口:“是啊,她快要到郭家支应门户了。”毛掌柜的和毛林氏同时一惊:“怎么个意思?”
“毛掌柜的,我特地来知会你。你这个前儿媳妇,要嫁给我的大侄子,咱们这城里唯一的一个五品官儿郭朴。”马氏故意一字一句说得慢而清楚。
隔壁“咚”地一声,是毛元撞上了头。这边房里毛掌柜的和毛林氏惊得嘴张多大,马氏只是笑看着。
“这是真的?”毛掌柜的半天才出来一句话。马氏再次冷笑:“周家的丫头一定恨极了你,她倒愿意嫁个坐不起来的人!”
毛掌柜的为人有狡猾之处,机警地回答道:“坐不起来有钱就好。”马氏嘴角撇着提醒他:“郭家占着这城里一半的生意,占着省里四分之一的生意,周家的丫头嫁进去,她会当你是促成的人来感激!”
句句带刺的话,终于让毛掌柜的开不了口。他有些愁眉,毛林氏是恨恨地出来,在房外遇到儿子毛元茫然的眼神,毛林氏有些不舍:“你去坐柜台,等晚上我再和你爹说说。”
好好的一个姑娘,被逼到去嫁给一个废人。毛林氏心中有浓浓的悲哀,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凤鸾只是一个姑娘。
过了一会儿,见到毛掌柜的送马氏出来。带着伙计在店门口清洗酒坛子的毛林氏不得不应付一下:“三奶奶好走。”
这一抬头,挽袖拿着布巾的毛林氏和送人出来的毛掌柜、准备走的马氏全愣了一下。街上一乘小轿过来,里面坐的是谁不知道,可是轿子外面跟的,却是周家的丫头兰枝。
这里面,一定是周凤鸾了。马氏对毛掌柜的扬脸斜睨着笑,你还不信,这不是她去郭家?马氏告辞,毛掌柜的候着她走开几步,说一声有事出来,快步赶到郭家门上,不早不晚,正好看到凤鸾下轿子。
毛掌柜的见她打扮得整整齐齐过去,手里捧的又是一件东西,他恨上来!郭大公子的重伤,也是城里和郭家不和的人看笑话的源头。可是再不和,也没有人敢上门去笑话!
郭大公子虽然病重,也挣了一个五品官职。因他伤重,京里有旨是终身有俸禄。这些,足够闪到不如郭家的人眼睛。再有郭家的钱财,不管哪一个嫁过去都吃香的喝辣的。
如果只为着钱,要嫁给郭大公子的人还不会少。他虽然不会动要人侍候,郭家也有丫头小子。想到这里,毛掌柜的阴沉着面庞回来,最后再看一眼,是周家的丫头凤鸾身姿袅娜地走进去。
这样子,好似熟客人。
☆、第十七章,郭朴的阴阳怪气
毛掌柜的在郭家门口有走神,他没有注意到一点,凤鸾从下轿到进去,其实等了一会儿。在这等候的时候,凤鸾很是不安。
拒绝郭家的求亲再来上门,周凤鸾是做好被拒绝,甚至郭家的人可能会恶言相向的事情发生。她在门中忐忑不安地报出姓名,其实不用报,守门的人也知道是她。
不过守门的人并不知道求亲和被拒的事情。
郭家虽然没有官宦人家的规矩,有些话也不会乱传出来这么快。要说媒婆们理当嘴快,她们没有说的原因,一个是不敢说,一个是郭公子这身子要娶一个好姑娘,即使是掏钱买,也还会遇到不答应的人。
当媒婆的走街窜巷,遇到穷措大还骨头硬的人不少。她们常走宅门里,常会各式人,这不是不该说的事情,但不应该在此时说。
门上的人不知道,对来过几次,勤探望公子病的周姑娘笑脸相迎。看门的人至少有两个,这么大的家,总得有一个守着,一个进去报信。
这报信的人忠心比别人多些,郭朴一倒他泪眼汪汪。见前两次周姑娘来,郭夫人也见,听说也去看过公子。他想着病人都是孤单的,有个人来看看公子应该会喜欢。他直奔进去,去报信给了郭朴。
他倒不是有意和诚心如此报信,而是郭夫人不在家。公子有人来看,理当让他喜欢喜欢。周家的人上门,只有是巴结,只能是巴结讨公子喜欢的。
要说在古代一位姑娘拜公子虽然不妥当,不过生意人家讲究这些的少,再说郭公子重病,县官隔上三天两天还要来看一回,别人理当来巴结。这城里别的生意人家,仰郭家鼻息的人家来看的人是不会少。
柳树巷子里开绸缎铺的,掌柜就是女人,她也来看。还有城外屯田养桑树的薛二娘子也是妇人,也来看过不止一次。
手捧礼物的周姑娘上门来,门人毫不犹豫毫不奇怪,因她来拜过公子,这一次照就回话给郭朴。
郭公子是病人,不是废人。他一听就明白,打鼻子里哼出一声来。长平和临安在房里,这是两个对于公子斜一斜眼角都明白心思的人,听出来公子不悦,忙殷勤道:“撵她走。”
“让她进来!”郭朴病卧在床,心里一天比一天黑暗和忧伤。他是无意中相中了周凤鸾,因为她为父亲的话小小打动郭朴。郭夫人是无意中让儿子相看周凤鸾,是因为她正好那个时候来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