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暗暗反感,银月对师父有种莫名的敌意,平时当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这样说就难免让人厌恶了。
她强忍住皱眉的冲动,僵硬地笑道:“敢问银月姑娘有何见解?”
银月此时像是全然放松,她恢复了平素端庄优雅的样子,从容道:“世上总有些神兵利器非人力所能驾驭,往往这时候就会出现‘噬主’的现象,持剑之人会被妖魔化,直到全然失去神智,变成一个恶魔。”
花未暗暗攥紧手指,压抑地问道:“银月姑娘可有破解之法?”
银月微笑道:“只要我们能够早日找到沈少侠,销毁那把剑,我想唤回他的神智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花未轻轻地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又问道:“那师父……走火入魔与红玉有什么关系呢?”
银月道:“当一个人的神智迷失的时候是最好操控的。”
花未心里还是疑惑,师父之前没有半点异样的样子,性情习惯都没有变,怎么会说入魔就入魔呢?可是眼下又没有更合理的说法……
段无情是这里除了花未以外最担心沈桐的人了,他沉声道:“可否请城主让人留意一下沈桐的踪迹?”
夜白歉然道:“你们本是被我拖累,沈少侠的行踪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人留意的。都怪我太过大意,我还以为自从上次一别,红玉不会再来找碴。”
不过几人心里都知道,这样的场面话说说就罢,做不得数。难道明月宫上下戒备森严就能拦得住红玉了?
段无情拱手道:“如此还有劳城主了。”
夜白苦笑道:“你再这么客气我快要无地自容了。你们去荷院安心等着吧,一有消息我就会通知你们的。”
陆简和段无情转身就走向殿外,方蓉紧随其后,却不见花未跟上来。段无情停下脚步,扬声问道:“小未,还有什么事情吗?”
花未不停地踩着自己的脚尖,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走却也不肯开口。
夜白无奈道:“小未,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去做。”
花未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一听到他的承诺就急急说道:“红玉的目标是夜尽欢,若到逼不得已的时候,还请城主救救师父。”
言下之意清清楚楚。
大殿中一片寂静。
☆、流云客栈的无妄之灾
花未不安地绞着衣裳下摆,她晓得自己的要求很过分,可是……事关师父的安危,又由不得她不如此说。
夜白神色比刚才更无奈了,他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桐确因明月宫的缘故被掳,按理说他该给花未一个交代,可是涉及到先祖陵墓的问题,却是万万不好松口。
气氛一时僵住。
陆简出来打圆场道:“小未,你先别着急,明月宫手下众多,到时候一定可以找到你师父的。”
花未倔强地咬住嘴唇,只是不吭声。她强忍着眼泪,仍是固执地站在原地。
她脸皮本来就薄,此时不是不尴尬的。可是就算所有人都责难她,她也不会后退。
夜白几次欲言又止,却说不出什么。双方都有自己的立场,他不能答应花未,却也不好拒绝地太干脆。
就在这不尴不尬的当口,殿外忽然传来夜流的通报声。
夜白明显地松一口气,连忙唤他进来,首次这么热情地主动问道:“阿流,发生了什么事?”
夜流明显是跑进来的,急喘几口气道:“城主,沈少侠出现在流云客栈,杀光了整个客栈的人!”
所有人都是一愣,夜白片刻后冷静下来,问道:“现在他人还在流云客栈吗?”
夜流点头道:“他杀光了客栈里面的所有人,外人却一个没动,见到有人报信也没灭口,估计是想引我们见他。”
夜白揉了揉额头,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且不说他们打不打得过妖魔化的沈桐,就算打得过,他们也不能伤了他,真是处处受限制。
银月初时的震惊过去后很快镇定,她安慰道:“若再过一段时间,就算你们联手也未必打得过沈少侠,可是此时制住他应该不难。”
几人丝毫不耽搁,立马赶往流云客栈。
流云客栈外,沈桐斜斜倚在门前,手指无聊地拨弄着手里的短剑。他平日束起的长发此时完全散开,衣裳松松垮垮,襟口大开,露出雪白的里衣。
看到如此放浪形骸的沈桐,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桐明明听到脚步声已经到了眼前,却还是懒得抬头。他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段无情从没见过如此沈桐如此嚣张的样子,一时有点无法适应,他皱着眉头道:“沈桐,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桐掀起眼帘略略扫他一眼,轻蔑道:“难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抬眼的刹那,众人简直错觉眼前站着的是只妖精!他红色的眼眸因为刚才的杀戮还隐隐有兴奋之意,湿润润的仿佛鲜血流淌其中,眼角眉梢都流露着说不出的邪恶之意。
段无情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生气地迈步走进客栈。
可是眼前所见几乎让他作呕!
他惊叫一声,夜白花未等人急忙迈步跨进客栈,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沈桐竟比无头鬼更为残忍,他几乎把人零零碎碎切了,让死去的人连肢体也不能保全。地上铺着薄薄一层黏糊糊的血肉。
☆、妖化(一)
沈桐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他眼角邪邪上挑,含着说不尽的嘲弄之意。
夜白面色渐渐泛冷,他压抑着愤怒,咬牙切齿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桐嗤笑一声,仿佛夜白所问的问题无比愚蠢:“这些贱民整日蝇营狗苟,即便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可言,纯粹让人看着碍眼。如今我送他们一程,他们应该感谢我。说不定下辈子他们就能不那么愚蠢。”
段无情和花未俱是听得目瞪口呆,沈桐待人便是稍嫌冷淡也还算的上温和,何时见过他这般刻薄?
段无情气急骂道:“狗屁!你当自己是阎王呢?”
沈桐冷冷看着他,慢条斯理地道:“你信不信就算我不是阎王,也能决定你几时死?”
段无情来时并没有打算真的和沈桐动手,此时脑子一热,也管不了那许多。他愤怒道:“好你个沈桐,咱俩武功差不多,你竟敢说如此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说罢,拔出随身携带的配剑抄身而上。沈桐几个轻松的闪身,抽了个空子两指夹住段无情递来的剑身,狠狠摔到墙上!
只听一声闷响,段无情滚落在地。他勉强撑着从地上爬起,还未开口就连连吐出大口鲜血,形容甚是狼狈。
除了银月,在场的众人都是会武之人,看到这一幕,只觉不可思议。任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不可能如此轻轻松松在几招之内击败段无情。
饶是银月不通武学,此时也觉得今天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
陆简和夜白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左右夹攻沈桐。
沈桐冷哼一声:“不自量力!”他后退半步站直身体,沉着地握起剑,在空中画了个半圆,陆简和夜白两人竟再近不得他身半步!
不到片刻,两人落败。沈桐毫不客气地把陆简踢得滚向一旁,右手扣着夜白的脖颈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夜白被他一掌伤到脏腑,此时脑袋里一片昏黑,几乎支持不住。
他嘶声闷咳了几声,勉强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桐面无表情地问道:“明月城历代城主的陵墓在哪里?如何进?”
夜白虽然猜到是这个原因,此时听到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嗓子被沈桐掐得受了伤,此时声音嘶哑,竟有几分凄厉:“一段风流韵事,竟害得这么多人身首异处,岂不可笑?”更可笑的是他身为明月城城主却不能后退半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中百姓惨死,束手无策。
沈桐见他不肯松口,仿佛并不意外。
他视线扫过剩下的两名女子,邪恶地笑道:“你要是再不肯说,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花未此时竟是异常的镇定,她轻声唤道:“师父。”
沈桐冷漠地瞥她一眼,淡淡道:“你就是叫我祖师爷也没用,今天除非夜城主肯讲出陵墓的位置,否则你们一个都逃不过。”
突然,一直沉默的银月走向沈桐,她眼角稍稍吊起,既是挑衅又含轻蔑之意:“沈少侠,敢问你……是个什么东西?”
☆、妖化(二)
怪异的是沈桐听了这话竟然没有发怒,他沉默地盯着银月看了片刻,忽而愉悦地笑起来。
他抬手掐住她的下巴,迫她抬起头来,尖利的指甲毫不怜香惜玉地划破她下巴上的肌肤,流下缕缕殷红血迹。
“你倒有几分意思,只是,我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告诉你?”沈桐玩味地笑道,手指摩挲着微微下移,猛地扣住她颈子!
随着他手指慢慢收紧,银月脸色越见青白,她挣扎着说道:“你……本来就是……妖精吧,哈哈……天生的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