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不解道:“明月宫内守卫森严,等闲人等是进不来的,你大可放宽心。”
方蓉抬头,目光坚定道:“我不会一辈子都呆在明月宫的,明月宫只是我暂时栖身之所,不然呆在方府与呆在明月宫有什么区别?我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和心爱之人走南闯北,快意人生。”
沈桐目光微露笑意,赞许道:“女子多安于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小蓉倒是与众不同,心心念念都是外面刀光剑影的世界。”
方蓉面色黯然:“我从小困在方家那方小小庭院,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方府的大门,你相信吗?”
沈桐惊讶地挑眉,这太不可置信了。
方蓉苦笑一声,继续道:“方家是大户人家,规矩较平常人家又更为多些,我身为女子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偶尔有些外出的机会父亲也从来不会带上我,我只能在几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后面干看着。”
沈桐没料到方家人竟如此苛待她,面露怜惜。
方蓉见他神色松动,试探着问道:“那~沈大哥教我一些简单的武功好吗,也好让我以后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沈桐原本生性懒散,不欲管人闲事,但是碍着方蓉曾救过他,总不好却了人家面子。他沉思片刻,答道:“我在明月宫不会留太长时间,你要是不在意的话,明早便到这里来吧,我教你一些简单的身法。”
方蓉惊喜道:“多谢沈大哥!”
她心愿达成,遂欢欢喜喜地端着果盘回去了。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对武艺感兴趣,再说几日时间也练不出什么好身手。只是沈桐总要离开明月宫,若是现在什么也不做,将来定会留下遗憾。她也没想过能和沈桐在一起,只是以后回想起来,总该有些美好的回忆。
☆、箫声再起
第二天早晨,方蓉早早就到了练功的地方等着沈桐。
虽说她对武学没什么兴趣,此时还是有些兴奋和忐忑。看到沈桐迎面走来,她手心里甚至薄薄地出了层汗。
沈桐看她有些紧张,微笑安抚道:“小蓉不必害怕,我不会让你做些难度太大的动作,只是可能会有点累,小蓉怕累吗?”
方蓉稍稍镇定了些,道:“沈大哥尽管教,我不怕累的。”
沈桐知道她不像一般大家闺秀那样吃不得苦,笑道:“你原本没什么功夫底子,扎马步是武术的基本功,不过对于女子来说太过勉强,所以我们就不扎马步了。”
看到方蓉微微地松了口气,沈桐好笑道:“马步是不用扎,但是我教你的一些招式还是要练的,勤快些也能充作基本功。”
他敛了敛笑意,正色道:“女子气力较弱,若遇到歹徒,不可力敌只可智取。人身上几个脆弱的部位有头部,脖颈,胸腹处,当然还有……咳咳,你知道的。”
不待方蓉脸红,他继续道:“肘部的击打力量较其他手法要更重更狠,比较适合女子用来防卫。肘击又分为顶肘、挑肘、横肘、砸肘……”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他们练功的地方虽然在阴凉处,正午还是热得很。
方蓉两颊红扑扑的,额上沁出薄薄的一层汗,胸口因为连续的练习剧烈起伏,显然是很累了。眼珠却亮亮的,看上去像是觉出些许趣味来了。
沈桐笑着纠正她顶肘的姿势,道:“今天就先练到这里,你才开始学武,一下教太多反而不好。”
说完又打趣儿似的补充了一句:“表现不错。”
方蓉得了夸奖很是兴奋,围着沈桐问这问那,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
花未见到了午饭时间师父还没有出现,就来寻他。
谁曾想正看到师父从方蓉身后微微环抱住她,两人姿势亲密,欢声笑语不断。
她呆呆地愣在原地,像是再不敢向前跨一步。一时间很多想法纷乱地涌上心头,说不出的难受。她几乎要冲上去分开他们,又心酸地想自己有什么立场和资格那样做呢?
忽见沈桐转身,她连忙闪身躲在一颗大树后面,手指紧紧地扣在粗糙的树皮上,木刺刺进指甲冒出点点血迹。
那两人谈笑声渐渐近了,花未眼看藏不住了,狼狈地缩着身体。此时时间分外残酷,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忽然,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箫声时高时低,忽远忽近,明明像是近在咫尺,却又似乎远在天边。
箫声?好像有谁提过箫声,可是她心绪纷乱之下根本想不起来。
“沈大哥!”
方蓉声音万分惊恐,花未心里一紧,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当下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连忙跳出来。
看到眼前所见她嘴唇微微开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的师父看上去简直像是个妖精!
原本只是浅的几乎看不出的红色眼眸此时变作深深的暗红,他持剑而立,乌沉沉的短剑隐隐泛着光。最诡异的是他眼睛眨都不眨,一动不动地凝视前方,像是瞬间变成了一尊木偶!
箫声渐渐变得尖锐,转眼间沈桐身形一动随着箫声一起远去了,方蓉和花未仍是愣在原地,根本来不及反应。
☆、师父失踪之后
待花未回过神来,眼前哪还有师父的影子。
林间一丝声息也无,沉默炙烤着两人的心。
花未和方蓉对视一眼,两人不发一言地同时发足狂奔。
到了荷院的时候两人俱是气喘吁吁,花未毕竟练过武功,比方蓉稍好些,她跌跌撞撞地敲开段无情的门。
段无情正和陆简一起在房里用饭,听到敲门声,叼着筷子就出得门来。他看到花未头发凌乱,气息不定,随手取下筷子,惊讶道:“小未,发生什么事儿了?”
“师父……师父被箫声引走了……”花未右手撑着膝盖,说话仍是费劲儿。
段无情一头雾水:“啊?什么?小未你说清楚点。”
花未此时忧心如焚,见段无情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心里急得恨不得戳他几个窟窿。
陆简大致听到了对话内容,走上前来,安抚道:“小未,你别急,有什么话慢慢数,说清楚了我们才好想对策。你先进来喝杯茶,缓口气。小蓉,你也一起进来吧。”
陆简的话让花未稍稍镇定下来,她点点头走进屋里,深深喘几口气,紧紧攥着手指,勉强控制着自己不失态:“师父那时候练完剑正准备回来吃饭,突然传来一阵箫声,那箫声说不出的诡异,师父听到箫声就好像变了个人,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们一样,后来箫声一变,师父就追着箫声瞬间出了明月宫。”
方蓉比花未平静许多,她轻声迟疑地补充道:“沈大哥……当时沈大哥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段无情和陆简在听闻“箫声”二字的时候脸色已经猛然一变,此时听到方蓉的话,心里又平添一抹疑惑。
花未见两人神色莫测,问道:“箫声,是那个箫声有什么问题吗?”
她此前从未听过那箫声,因此印象并不深刻,到底是谁说过有关箫声的事情,说的又是什么呢?她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半晌忽然惊叫道:“是红玉!”
那天听到红玉的往事,她只顾着哀叹她遇人不淑,没太在意其他。此时回想起来隐约记得银月好像说过红玉擅箫。
段无情将手里折成两半的筷子重重一摔,暴躁道:“我们去城主那里看看吧,银月姑娘或许能给我们提供些线索。”
陆简赞同地点头:“此事必定还有蹊跷之处,说不得就与明月城有关。”
花未焦急地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乾心殿吧。”说罢,匆匆走在最前头,其他人加紧脚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乾心殿里,夜白正和银月下棋,看到花未等人匆匆赶来,疑惑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地赶来?”
他扫视了一下众人,发现沈桐不在,问道:“沈桐怎么没和你们一道?”
花未正要开口,陆简抢先道:“沈桐被红玉迷惑了心智,现在不知所踪,还有沈桐眼睛变成了红色。”
陆简说罢安慰性地拍了拍花未的肩膀,温和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大家一定会找到解决的法子,你师父会没事的。”
花未勉强地一笑,她心知自己满心烦躁,却如何也控制不住。
☆、银月的敌意
夜白手里还捏着一枚黑棋,脸上轻松愉悦的笑容却在慢慢变冷。
他原本以为自从上次一别,红玉再不会打明月城中百姓的主意,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操控了明月宫里的客人,真是欺人太甚!
相较夜白明显的愤怒,银月就显得平静多了。她神色复杂,不过倒不像是为沈桐担心。
“沈桐的眼睛什么时候变成红色的?”银月忽然冷不丁问道。
花未随即答道:“在师父得到那把剑的那天晚上,我发现师父兴致很高,看上去神采飞扬,眼眸略略发红,但是并不明显。”
“那在得到那柄剑之前呢?”银月追问道。
花未垂眸,肯定答道:“没有。”
银月此时神色明朗了些,她笑道:“看来就是和那柄剑有关了。”声音中竟然隐约有些放松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