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道:“身负邪火灵的我最适合去,你的目的太明显,师父。”
雁初道:“我只求你这次。”
萧炎不解:“又没人患血僵症,你要它做什么?”
“总之我必须拿到它,你若不愿意……”雁初沉默片刻,苦笑,“罢了,就算你不肯帮忙,我也不会怪你。”
萧炎道:“真的吗?”
雁初“嗯”了声,倚到他怀里。
萧炎低头看心口处那只手:“引寒针,还是这么拙劣的手段。”
雁初挑眉,将针推近两分:“你仍然受制了。”
萧炎道:“可是你忘了,生与死对我来说都无太大的区别,你的威胁又能起到多大作用呢?”
雁初放开他:“你真的不肯帮我?”
“当自由就在面前的时候,我不会去冒险,被人控制的感觉令我厌恶,”萧炎叹了口气,道,“你也厌恶这里,不如跟着我走吧。”
雁初微笑了:“去哪里?”
萧炎道:“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何必执著?不如陪我几年,我利用这片刻的自由带你走遍五灵界,送你此世快活,然后我们各自转世,岂不好?”
雁初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远远地唤她:“姑娘,永恒之间有使者到了。”
来的人是岚使者,白袍清闲,正独自坐在厅上用茶,他见了两人就连忙站起身作礼。雁初才与西聆君别过,对于他的到来也很意外,重新请他坐,萧炎倒是乖乖地站到雁初身旁。
“劳动使者了,”雁初先客气几句,接着便问道,“不知西聆君有何吩咐?”
岚使者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萧炎。
萧炎不识趣地问:“你看我做什么?”
岚使者颇为尴尬,无奈之下只得朝他作礼:“弈主吩咐,要在下单独与雁初姑娘说几句话,还请元君暂且回避。”
萧炎想了想,又问:“我不回避,你能强迫我吗?”
岚使者愣了下道:“在下岂敢强迫元君。”
“既然不敢,那还是让我听吧。”
……
雁初忍笑道:“萧炎你先出去下。”
萧炎索性倚在她的椅子扶手上,道:“你应该相信我。”
岚使者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含笑道:“也罢,弈主命我给姑娘送草华丹来。”
洁白玉瓶,启塞已有芳香扑鼻,草华丹,取千草精华而炼就,传说中的续命灵药,垂死之人得一粒便能续命十年,此丹极为稀罕,估计只永恒之间才有了。
萧炎眨眼,弯腰在她耳畔道:“此非礼物,而是企图啊。”
雁初没有接药:“西聆君好意,雁初心领,然无功不受禄,有劳岚使者带回去,代我说声多谢吧。”她倒不是气愤他包庇扶帘婉玉,他可以当着焰皇袒护她,自然也可以袒护别人,她要为秋影报仇,而扶帘婉玉是永恒之间的人,彼此都没有理由让步,她仅仅是不想再多欠他而已,毕竟欠了情都是要还的。
岚使者看看状似亲密的两人,委婉地提醒:“姑娘还是收下吧,或许用得着……”
“送使者。”雁初朝萧炎吩咐了句,出门走了。
萧炎兴致极好:“她不要,那给我?”
岚使者不敢与他多纠缠,推脱:“草华丹乃是弈主用了无数灵草费许多功夫亲手提炼而成,我实难作主,元君果真想要,待我回去问过弈主……”
“狡猾啊,”萧炎凑近他,“我要,你能阻止吗?”
“你……”
“我逗你呢。”
下人送岚使者离开,雁初站在廊上等萧炎,面色不太好:“你想做什么?”
萧炎道:“他给了我一盆不能结果的花,太狡诈了。”
“是你自己愿意的,他又没有强迫你,”雁初沉默片刻,垂眸道,“你不该激怒他,你明知道我是他的人,还故意……”
“你是你自己,师父,”萧炎道,“还是不肯跟我走?”
雁初摇头:“没报仇我是绝不可能走的,就算我肯,他也不会放过我们,你不怕他报复?”
萧炎笑道:“我很有兴趣看看他发怒的模样。”
雁初道:“你这是自求毁灭。”
“毁灭吗,”萧炎道,“你忘记了,对我来说没有生死,更没有毁灭,如果有,那真是件值得庆贺之事。”
雁初低骂了句“不可理喻”,独自进园去了。
花已谢,草尽凋,萧萧风声里满是秋意,西聆君安坐席上与地师对弈,十步开外立有两名使者,偶尔会上来换热茶。
岚使者本是匆匆至弈崖复命,见此情景不便打扰,悄然退至一旁。
知道他有事要回禀,地师识趣地起身告辞:“扰了弈主两日,老朽也该回五色地乡了。”
西聆君没有挽留,吩咐那两名使者:“送地师。”
待地师离去,岚使者见四周无人,这才上前将事情经过照实说了遍,又转述了雁初的原话,见他没有表示,便取出那枚玉瓶放到棋盘上。
西聆君看着棋盘,忽然问:“焰邪元君也在?”
岚使者迟疑了下,答道:“是。”
西聆君抬眸看他。
岚使者道:“属下见他与雁初姑娘似乎……颇为亲近,虽说弈主与他曾有约定,但那元君性情反复无常,未必会遵守。”
广袖拂过,盘中黑白棋子尽数落入棋钵。
岚使者忙垂首,不敢言语。
许久,才又听他开口:“你先下去吧。”
雁初也为白天的事担忧,回到房间静坐寻思对策,没多时外面就传来喧闹声,琉羽手执长剑一路闯进枫园,丫鬟们跟在后面,既不敢上去拦阻,又怕将来受萧齐责罚,都十分惊慌。
“越夕落,我杀了你!”琉羽脸上泪痕未干,红着眼拿剑乱砍,“敢拦我敢去报信的,我便杀了她,都滚,滚开!”
才想要脱身,机会这么快就来了,雁初看了不远处的红叶一眼,含笑吩咐众人:“都退下吧。”
红叶会意,快步朝园外走。
声音从容而显身分,丫鬟们面面相觑,也知道萧齐虽宠琉羽,实际上却更纵容枫园这位,眼下若留在这里,出了事罪责反而更大,既然左右都脱不了干系,不如依她,将来萧齐怪罪时也有个说话的人,于是众人果真作礼退去。
琉羽以剑指雁初,厉声道:“越夕落,我知道你恨我,是你害了我大哥!”
“才死一个大哥,急什么,”雁初漫不经心道,“我大哥,我父亲,越军为焰国立功无数,他们的性命可比一个挂名将军重要多了,何况妹妹与人偷情,败坏门风,也是秦川将军齐家无能,还不如死了的好。”
言语辱及平生最敬爱的兄长,琉羽气得连执剑的手都发抖:“你这个恶女人,我杀了你!”
“这样的恶女人是不是很眼熟?”语气忽变,雁初站起身道,“秦川琉羽,我这是在做你当年做的事呢,忘了么?”
秘密被揭穿,琉羽变色:“你……你说什么!”
雁初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信。”
琉羽躲闪视线:“什么信,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可真会装傻啊,”雁初一步步朝她逼过去,凤眸里是刻骨的恨意,连带声音都冒着寒气,“是谁换了信,是谁派人截了急报,害我父兄孤军深入而无援?秦川琉羽,你的忘性总是这么大,我不得不用今日之事来提醒你。”
琉羽闻言面露得意之色:“你父兄死了与我何干,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萧齐不会相信的。”
“萧齐?”雁初竟笑了起来,真的停止了这个话题,慢慢地打量她一圈,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红唇轻启,说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话,“都跟他偷情百年了,肚子里还没货,娶了只不下蛋的鸡,身为主妇,我真替云泽家担忧。”
“之前未进门,他是怕坏我名声,”琉羽涨红脸,挑眉道,“越夕落,他从没碰过你,因为他喜欢的一直是我,你还不识趣!”
“是吗,”雁初掩口,“原来偷情就让你这么得意,怪不得只能做小。”
“你!”
“你们成婚也几个月了,是萧齐有问题?还是你呢?”
琉羽低哼了声,情不自禁咬住唇,明知道对方是故意说这些话,仍然会动摇,这件事也是她的心病。
“原来你是真傻,”雁初悠悠道,“你还想不到是谁的问题?萧齐他根本就不想令你有孕,因为他还想要我原谅,我才是他真正的妻子,将来的定王只会是我们的儿子,只要我站在他身旁,越军就会对他死心塌地,云泽一族就荣耀不衰,他既然能为了顾全大局而娶我,自然也会因为顾全大局而负你。”
“你不用挑拨,我不会相信的,”琉羽握紧剑柄,“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种无情的人。”
雁初道:“他是有情啊,他一直都在乎我呢。”
琉羽“呸”了声:“他只不过是对你内疚,你别做梦了,你得不到他的!”
“不就是个男人,”雁初也没了兴致,随意挥手,“你要就拿去,谁还跟你抢不成。”
琉羽愣住。
她平生最恨越夕落,就是因为越夕落光明正大地霸占着定王妃的位置,而萧齐当年在言语中不时也流露出对妻子的纵容,甚至与他亲热时都能察觉到顾虑,这让她更加愤怒,她一直以为越夕落回来是想夺走萧齐报复自己,哪料到对方会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