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干什么?学洪德,安插一颗钉子在他身边?还是在试探他?抑或,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他倒希望是后者,否则眼前这个女子只有自认倒霉。
“你主子放你自由,你果真愿意跟我?”
“愿意。”两个字说得犹如蚊子叫,却依旧清晰可闻。
“罢了,起来吧。”
他略显不耐地冲那女子摆了下手,终于转过去看向着一脸严肃的真容。脸上的笑容掩去了他所有的情绪。
“你不会是想要今天就收她入房吧?”
“那是你家的事!我怎好过问?”
好冲的口气!
他的嘴角缓缓地勾起,那一抹邪魅而令人惊心动魄的笑容,让那名舞姬不觉看得怔忡起来。
第百三章 兄妹相见
自从那日销金窟接风宴之后,不知王爷是不是真的迷上了那个舞姬,从此每日在销金窟中流连忘返。而郡主的脸色越来越差,火好像也越来越大。
生长在武将世家的郡主,天然而生那一种威仪,晓是王刚,也每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东西都准备好了,郡主可要过目?”
院子里停着好辆辆装满了物品的车辆,看那车轮吃力的程度,上面装的应该都是重物。
“不用看了,明日就运走吧。”
对王刚,她是十二分的放心。在他的掌管下,四城日渐繁荣而安定,无论政务军务,还是税务,他全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人呢?”
“已经选定了两人随行。”
“最好多几个……就说过去了,种活的田地,他们自己可的一半。若是居家迁过去的话,迁移和安家费用,全都由官家出。”
“是,属下一定认真去办。”
“我很好奇,车上都是什么东西呢?”
真容瞟了一眼突然出现的洪谨,没有说话。随着他的走进,身上的香氛扑鼻而来,让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香气分明是不属于男人的脂粉香。在她的地盘上,他就不能稍稍收敛一点吗?
“禀王爷,这一车是今年的税银,其余的车上都装得是各种谷种。”
“你还没死心?”
他知道真容一直让人在宫后的土地上试验种稻谷,不过听说成活率很低,稻穗也饱满,并不成功。
“凡事开头难。我为什么要死心?总有一种适合哈努儿的。”
只要她找到适合哈努儿种植的种子,发展农业,改变逐水草而据的生活方式,哈努儿才会变得富足,才会不再因为觊觎他国的财富,边境不停地发生冲突。尤其是最为富足的金盛。
“哈!我应该想到的。”
洪谨笑了一声,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如果你试种成功的话,不妨先在京城附近适宜的地方,先让人种起来。”
这算是对她力主“大力开展和普及农耕,以补牧业之不足”的政见的承认和支持吗?
知音难觅。她知道哈努儿人对自己的世代相传的生活方式,是多么的固执和坚持。洪谨能这么快就放下成见,让她在意外之外,还有些感动。就这么深深看进他的眼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王刚的禀告,打破了彼此间的那道魔障。
“郡主,王爷,有要客求见。”
“是谁来了?”
“赫连将军。”
“哥哥?”
分别近四年,真容怎么也没想到会再见到哥哥,不由得喜出望外,赶紧令人在客厅里。
“快请!”
“将军正在客厅里候着呢。”
真容提起裙摆快步往客厅走去。洪谨紧随在她身边。
“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的?”
这未免也太巧了点。
“或许这就是血脉亲情的感知吧。”
“哦?”敷衍他?
“赫连将军就驻扎在不远的卫城,正好有客商过境去金盛,所以就告知了郡主在这里的消息。”
王刚的话显然也只是个托词。哈努儿太后的行动起至的信息,怎么可能经由客商带过去?
当然她想要见一下家人本也无可厚非,他不该刁难的。可是她那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喜悦之情,那把他排除在外的快乐,让他看了就是觉得十分刺眼。
“你不会见到了哥哥,就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吧?”
难道他就见不得她高兴吗?
“我自然知道分寸。”
她知道分寸?刚才是谁说的?言犹在耳,那么眼前这个抱着一身戎装的赫连秋叶不放,又哭又笑,喋喋不休的女人是谁?
“王爷!请恕秋叶重甲在身,不能行大礼。”
赫连秋叶被妹妹拉着脱不开身,只能微微弯了下腰,冲洪谨点了下头。
他也回了一记笑容,那温煦的表情让人如沐春风,可是说出口的话却铁定让人感到比腊月的寒风还要刺骨。
“好说。将军应该知道,从昭和郡主大婚之日起,这里就已经是属于我哈努儿了吧?既然赫连将军身着重甲,如此轻易登堂入室,是否大大的不妥?”
被他这样夹枪带棍地一问,赫连秋叶不觉一愣,万万没想到他会当面问罪。
原本他与洪谨英雄相惜,由衷地欣赏而钦佩,而且自己的妹妹原本应该是嫁给他的,却阴差阳错成了叔嫂。
妹妹年纪轻轻守了寡,他驻守边关,听闻了一些关于他们的传言,心底里也很希望他们能重续前缘,妹妹能够重获幸福。
如今看他二人携手出游,彼此的感情发展应该不错。现在洪谨突然拉下脸来质问他,却又是为何?
看到洪谨的目光在真容的脸上,和他与真容相牵的手上来回打转,赫连秋叶的心中顿时有些了然。
“秋叶知罪,请王爷宽恕!”
松开牵手恭恭敬敬地弯腰作了个揖。洪谨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点,真容却又翻了脸,连日来积累的怒火索性一股脑儿地发了出来:
“他是我的家人!哥哥来看妹妹,天经地义,又能有什么不妥的?这四城是我的,不是属于哈努儿!我到哪儿,四城便属于哪儿!”
“别忘了,你目前还是哈努儿的太后!”
“不用你提醒!”
洪谨的声音冷得像冰,真容却仿佛正在喷发的火山,吱吱地冒着热气。两个人水火不相容地站在两边,怒目而视。
气氛顿时僵住了。在场的赫连秋叶和王刚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对峙生气的两个人却心里也都不好受。
难道他以为,经过了这一番劫难,她一定属于他了吗?虽然当时在马车中他替她挡了那几乎致命的一箭,跌落山崖时又义无反顾地替她垫底。两人一路行来,同甘苦,共患难,说没有一点感动,那是假的。
可他曾经那么样几次三番,深深地伤过她,让她不再敢对他抱任何的幻想。现在他又来惹她,是为什么?
说已经完全对他死了心,说从此不再为他伤心,为他动心,是骗人的。可骗得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他几日来流连花丛,虽然把那个舞姬送他是她说得,可是……
不过是一个赫连秋叶,怎么就让他像个打翻了的醋坛子一般,毫无风度可言?!
“郡主,王爷,要不……”
“不要!!”
“哼!”
话音刚落,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洪谨便转身拂袖而去。
之后赫连秋叶逗留的两日里,洪谨再也没有出现。而是整日地在销金窟中消磨。
第百四章 攻防良策
谁也没想到,林子峰会来得如此之快。
在赫连秋叶短暂停留的当天傍晚,林子峰便单人单骑来到了边境四城,和他一起闻讯找来的,还有洪谨最信任,也是最神秘的部下——沙奴。
从那天洪谨负气而去后,两人便没有再好好说过一句话。林子峰和沙奴的的突然到来,让这一段充满了危险的快乐的旅程,到此便一下子嘎然而止了。
如此算来,那个猎户并没有等到五日,便去求见耶律齐,而也没有等到再过五天,就见到了耶律齐。
看来,耶律齐急于找到他们的下落,这事不假。
第三日,一行人便起身回程。
虽然再三抗议,可是真容依旧被迫坐在马车上,而她的大红马,则由洪谨骑着。
看到他一身青衣骑在大红马上的那卓越的风姿,想到来时的路上,两人共乘一骑,有说有笑的场景,心中不觉有些闷。
而让她更气闷的是,在她的马车后面,还有一辆小一号的马车,马车虽小,却妆点得很雅致动人,让她不由得想到车上坐的那个人:玉姬,她亲口送给洪谨的那个舞娘。
王刚也是的,她不过随口一说,他那么认真干什么?居然真的准备了马匹车辆,甚至妆奁陪嫁,把人送回大都摄政王府。
说什么君无戏言,她承认自己不想做个君子,当时不过说一句气话,想要食言而肥不可以吗?可是洪谨那欣然接受的样子,还是让她气结到收回了快到嘴边的话。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是不是该庆幸,他们两人没有乘坐一辆马车,当中秀恩爱呢?
对于那突然冒出来的美丽舞娘,以及洪谨与真容两人之间的近乎冰冷僵硬的气氛,沙奴满脸地好奇和探究兴味,而林子峰却是视而不见,装作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