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知希望渺茫,可他还是希望她能够留在宫中……多了四个妻子,他反而像是多了四个对手,在这诺大王宫更觉得寂寞了。过去的平静也不复存在。
“嗯……”真容睁开眼睛,又闭上。像是不忍心看他的失望。
“你知道的,我很喜欢这种活动。”
她也不想破坏此时这温馨而微妙的气氛,可是她盼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去?!一想起盛大而好玩的秋狩,她的心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耶律齐举止优雅,内敛,他的身上没有洪谨身上的那种危险气息,不会让人有那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可是有时候,真容却觉得他比洪谨更难以揣摩,无法驾驭。
尤其是现在,她坐在椅子上,他就这样面对面地站在她的面前,透过衣服纹理的隆起,第一次发觉他的身形已经长得如此高大,肩膀如此宽阔,胸膛也如此结实,混合着薄荷清香的男性气息淡淡地罩着她,有一种叫人心安的放松。
可是尽管闭着眼睛,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此刻正紧紧地锁着她,似乎在探究,在挣扎,还带着某种攫取和掠夺的决心。
他说话间的气息轻柔地撩拨着她的耳垂,抚弄着她的脸颊,和那双并不温和平静的眼神一起,再再扰动着她的心绪。
三年多的时光匆匆而过,他真得长大了!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不是那个需要她救,任由她戏弄和支使的十五岁少年,他现在已经是一个存满着占有欲和侵略性的成熟男人,是一个将要手握一国权柄的王者!
“为了我,也不可以吗?”他的手指突然由按揉变成了轻抚,顺着她乌黑光亮的发丝滑下去。
她抬起手,想要阻止他的手指沿着脖颈滑倒肩上,谁知却握住了他的手,她抬起头看他,他也正低头看着她,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地对视着,气氛突然变得又浓又热起来,真容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先松开手,还是该先推开他。
他站得实在太近了!这目光,这神情……让她的心跳得好急,好慌!
勃贴儿端着茶进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眼睛中写满了难以致信和不敢苟同,她愣愣站了片刻,最后还是低下头,默默地退下了。
盛大的百兽节的秋狩活动就要开始了,在以牧业为主的哈努儿,这可是件天大的事,几乎不亚于春天的祭祀活动。
几乎举国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全都行动起来了,一向养尊处优王公贵族们,也早早就开始练习骑术和射箭,早早地准备与之相配的行装和马匹。
而随之也一起行动起来的,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阴谋和诡计,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悄地谋划着。
“舅舅,确定这次只有太后一个人独自参加秋狩吗?”
“汗王新婚,按照规矩三个月内是不能出宫远行的。后宫的嫔妃就更不会去了,他们只能在后宫举行象征性的百兽节。所以,王公车驾里只有太后和她的几个随从。而且身负着保护王宫和汗王的责任,这次林子峰也不回去的。”
“你真得要动手?若是被摄政王识破怎么办?你别忘了,虽然汗王和林子峰没去,可是摄政王一定骑马会紧随车驾。”
“舅舅,你以为摄政王和太后的关系真的很好吗?他们根本就是貌合神离,只是为了得到太后掌握的权势,摄政王才会对她假以词色。可太后分明就是我父王放在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今天我替他除去障碍,难道他还会傻得不坐享其成,心中窃喜?”
“可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点问题……摄政王对太后的情谊,只怕没你说得那么简单!”
“放心吧,不管摄政王如何反应,只要太后一出事,他和耶律齐之间的矛盾势必会激化。到时候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这正是一石二鸟之计!”
“但愿如此吧。若是真出了事情,你可不要牵连德族啊!耶律洪谨可不是好对付的!”
“不会的,他们绝追查不出幕后之人。这次若成功了,还真得要感谢德芳表妹提供的讯息呢!谁也没想到,太后会独自一人去冒险!真是活该!我不光要得到她的人,还要得到她所有的一切!舅舅就等着我抱得美人归吧!”
耶律豹得意地看着德荣,脸上的笑容在灯下显得愈发狰狞。
卷三 二龙戏风
第九十四章 共驾
秋高气爽,风和日丽,深秋难得的好天气,哈努儿君臣们集体出游。
盛大的百兽节的秋狩,终于拉开了序幕。
哈努儿的狩猎极富盛名,东部广阔的草原,南部无垠的戈壁,北部漫漫无尽的森林和雪山,西部水草丰盛的浅滩与湖泊,孕育着无数奇妙的生命,雪狼,白熊,红狐,紫貂,雪雕,苍鹰,梅花鹿……等等,无不是难得一见的珍禽异兽。而尤其以银狐,最为难得而珍贵。
金盛圣德皇帝最最宠爱的林贵妃,林紫棠——如今哈努儿御林军统帅林子峰的妹妹,拥有的那顶通体雪白的银狐斗篷,就来自哈努儿草原的。
虽然汗王由于新婚未满三个月的缘故,没有参加这次秋狩,可是掌握实权的太后和摄政王却都在队伍之中,所以朝中超过六成的文武大臣和王公贵族们都随同前往,只有留下少数的年纪稍长的大臣,随同汗王一起留在大都守护朝廷。
自然了,太后与摄政王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也都一起留在了京城。
盛大的行猎车队浩浩荡荡,排出了很长很长,前头的车马已经走出了半里之外,最后才刚刚出城。由于新开科举的缘故,有许多新可得文武举子们加入行列,人数远远超出了往年汗王出行时的规模,隐隐有逾制之嫌。
走在最前头的队伍中,几乎每个随侍在侧的臣子们,侍卫们,都隐隐感到,今天的摄政王心情不大好,而且,他的火气分明是对准了坐在车轿里的太后。每次视线转向车轿,脸色就越发变得阴沉冷峻,令人望而生畏。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太后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惹怒了摄政王?
谁也不知道,都在心中暗暗的猜测着各种可能性,却没有人敢乱说一句话。行进的队伍静悄悄的,只听得见车轮前进的声音和马蹄声脚步声。
在这样晴好的天气中,出门狩猎游玩,这冷凝的气氛和近乎肃穆的队伍,显得有几分诡异。
有的人不觉回忆起刚刚大都城外的送别仪式。
汗王和四位新王妃对太后异乎寻常的亲热与难舍的态度,彻底打破了后宫不合的传言,可是这其中又似乎透着几分蹊跷。
及时后宫如此团结和睦,也不用做出如此高的姿态给群臣百姓看吧?或者观众另有其人?
若是仔细回想,摄政王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原本就没有笑意的脸上,变得更加不悦起来。
他近乎粗鲁地打断汗王依依不舍的叮咛嘱咐,催促着启程,而太后也像是舒了一口气一般,拉下了轿帘,挡住了汗王殷殷难舍的目光。
这样的戏码,不是一向都是摄政王演给汗王看的嘛?这一次演的又是哪一出啊?
没人猜得透,没人想得通!
此时,车轿里的真容,心情也不大平静。还没有从昨天所受的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以至于好长时间都没有察觉外面过于安静的怪异气氛。
昨天晚上,向来话不多的勃贴儿,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太后,您以后会嫁给汗王,还是摄政王?”
“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明白一向谨守本分的侍女,怎么会问出如此突兀的问题来。
“哈努儿想来都尊崇父死子继,兄死弟继的传统,王家也不能例外。太后您还这么年轻,没道理孤身一人度过余生吧?自然是要在摄政王和汗王中选一个嫁了了。我看王爷和汗王都喜欢太后您,不知太后心中,是喜欢王爷多一些,还是汗王陛下?”
什么?父死子继?兄死弟继?而且王家也不例外?
他们以为女人是财产啊,为了使肥水不留外人田,就罔顾伦常,随便什么兄弟儿子都可以接纳为妻?
实在说不清楚,和提倡丧父的女子守寡的金盛比,金盛和哈努儿,哪一个更残忍,哪一个更具人性!
耶律洪谨和耶律齐,她更喜欢谁?扪心自问,她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无法撇清对洪谨的感情,心曾经无数次为他而悸动,可是他也曾经多次利用她对他的信任和动情动心而无情地伤害了她,让她失望,让她绝情绝意。
她更无法否认耶律齐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增大的吸引力。两人曾经有过的情谊和同进退的记忆,不时地搅动撩拨着变得越来越微妙相处时光。可虽然年纪仅仅相差两岁,彼此的母子名分却是一道无法翻越的障碍。
想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她真的要在两人中选一个吗?她可以两个都不要吗?!
理智告诉她,从她登上后位的那一刻起,亲情和爱情就已经远离她而去。掌握了无上权势的她,怎么可以对两个看中她手中的权势,耿耿于怀一心想要利用她的男人动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