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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谁借走了笙歌 [出版书] (乔夕)



在他的安排下,我一步一步走进一座见不到光亮的牢。他为我画地为笼的牢。

每天有乐伎教我琴棋书画,教我如何媚惑人心。教我吴人的舞曲。我开始足下生莲,眉目顾盼,笑靥如花。

偶尔他的眼神会落到我的紫色舞衣上,如盛春里的桃红柳绿,节节攀枝,一树一树地蔓延。却是一双无情眼。

我怎么能不死心?我又如何能死心?

他买来最艳美的丝裙,最贵重的珠钗,最妖娆的胭脂,却是为了将我送到另一个男子身边,让我成为第二个苏妲己。我先是哭,然后是笑,笑中含泪。

他说,西施,我们都身不由己,所以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懂这话中玄机,懂他满满心愫,懂他无奈中的绝望。我以为我真的就懂了。

直到我看见那个肤如凝脂的女子。她只需一招手,便卷走范蠡所有喜怒哀乐,任谁都看得通透。她在林中舞剑,他便安静地看着她。
她的来历,在小小的范府有诸多猜测。有人说她是没落的卫国公主,有人说她是吴国的奸细,更有人说她是范蠡要奉给吴王的诚意。

于我而言,她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最后,范蠡送入吴宫的女子是我而不是她。

那一日,我自台阶上,看见妺凉唇角苍白的微笑。听见文大夫轻声地责备,明明是奉送两女,为何只有西施?到底有何用意?

范蠡只以沉默抵住一切流言飞语。而我明白,爱情是范蠡不将妺凉送出的最好借口。

【叁】

姑苏台上,我第一次见到吴王夫差。他虽冷漠,却不似阴险狡诈之人。我甚至能预感到,天下必有一日会在他的手中。

称霸天下是寡人一生的梦想。他站在大殿上笑着对我说这句话时,我仿若看到了大肆铺泄的鲜血。

伍子胥在一旁极力劝谏,要他以江山为重,尽快除掉勾践,以免后患无穷。老臣日日观望星相,发现近日北边有一颗不祥之星初现端倪,而昔日越国都城会稽正在北方,老臣惶恐……

她在姑苏已囚禁十年之久,任她再有什么宏图大志,也消磨殆尽。况她深知寡人的心,送来越女西施,足以证明,她对我吴国已俯首称臣,构不成威胁。相国又何必担忧?

伍子胥再无话说,只能愤恨地望着我。

美酒佳肴,琼楼玉宇,馆娃宫内,笙歌四起。

没多久,范蠡因献美有功,被夫差委以重任,并赦免囚禁十年的勾践返回故里,安度余生。

那一天,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女王勾践。她果真是惊艳貌美,虽蒙着黑纱,依旧是风华绝代。

临走时,范蠡没有回头望我一眼。倒是他旁边的妺凉,冷漠着一张脸,频频回望。我知她在向我炫耀,我那从来不曾得到就已经永远失去的爱情。

我不甘心。眼泪疼进心里。我对自己说,只要范蠡你回头看我一眼,哪怕只一眼,我就会成全你。

马车声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我才知道,原来任何事情,从一开始就有定律存在。毁灭的归于毁灭,美好的归于美好。

比如白云在天空心里,天空在江河心里,而江河在大地心里。又比如妺凉住在范蠡心里,而范蠡住在我心里,可是,我要被谁放进心里?

【肆】

半月后,范蠡再次入吴宫,比我预想的时间还要早。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紧张妺凉。

他越是在乎的东西,我便要他越快失去。这样,他才能与我感同身受。他赐予我的痛苦,我必要加倍从他爱的人身上夺来。

他的手是冷的,脸是凉的。劈头盖脸地问,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明知道我不希望将妺凉送到吴宫。

我只是不甘心为越国牺牲的人,只有我。凭什么我一无所有,而她却可以得到所有?凭什么?难道范大夫要逼我中途失节,倒戈向吴不成?

其实他与我都明白,此番兴师问罪不过是徒劳。胜者王,败者寇,以现时局势,夫差要得到一个女子,无人敢拒,更何况是想伺机而起的小小降国臣子。

他说,吴王召妺凉入宫,不过是当一个使婢,你求他收回成命,他必定听你的。求求你。

他卑微地跪在凉如水的馆娃宫内。他越是如此,我的心便越发地狠起来。我站起身,像当日他待我那般,头也不回地走入珠帘内,再不曾出去。

良久,良久。我才悲哀地发觉,不论头也不回的人换作是我抑或是他,疼的,仍旧只有我的心。

直到夕阳沉下去的时候,侍女进来通报:范大夫还跪在外面。

我打翻了一屋子的陶瓷,奇珍异宝,打翻了所有能发出破碎声响的东西,仍不解恨。然后,我如倦鸟般瘫痪在桌边,侍女们惶恐地跪地求饶。

我隔着一串串珠帘,看着那个男子,我很想问他,既然那么容易忘记,为何还要戴着那个紫色锦囊?为何戴着它的同时,心里却爱着别的女子?我其实更想问的是,为什么就是不能爱上我?

【伍】

夏妺凉是我向吴王要来的使婢。

伍子胥初初是劝谏,并为此在大殿上当场拂袖而去。夫差也觉得没必要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使婢与相国滋生芥蒂。他说,吴宫上百侍女你随便选几个去。

吴宫可以用来当使婢的女子很多,可是我偏只要妺凉。或者说,我缺的不是使婢,只是一个沾染了我爱情的人。

我以为妺凉她该同我一样,在吴宫这座囚笼里,失去爱情,生不如死。然而,并非如此。她的脸上有花朵的清香,她的头发沾着晨露的雾气,她的双眸即便在最漆黑的夜中,也能发出光来。

她叫我娘娘。她说,娘娘,你能不能把大王让给我。

她不是询问,不是请求,是一句志在必得的张扬。她以为只要她一招手,世间万物便会如范蠡一般,朝她靠拢过去。

我笑,不能。我爱大王。哪怕是虚情,我也要将戏做到高姿态,我不能在任何一场缘分里,都输得一败涂地。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较量里,夫差不过是一颗棋子,被我随时拿来迎战妺凉。她受伤的眼眸,让我从范蠡赐予的伤害中,获得暂时的快感。

我会故意抛一些暧昧的话,让夫差对我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会站在姑苏台上,为夫差凌波移步,舞一曲《采莲舞》;我会在每一个百官朝拜的庆典上,接受他们千年万年长的祁愿。

而这样的场合,我必会让妺凉站在身边。她的怨与恨,在逐日的煎熬中,已然长成了锋利的剑。

【陆】

夫差连续数日不早朝。伍子胥在那一日,突闯后宫,扇了我一耳光。他不顾夫差已铁青的脸,仍在那里说教,请大王以社稷为重,并列出夏亡于妺喜,周亡于褒姒的例子。

我忍住脸上的灼痛,望着夫差。他惊慌地过来扶我,满眼的歉疚,令我无地自容。

那一刻,我突然好想要一个安稳。不管身边的人是范蠡,还是夫差,抑或任何一个男子,只要他能善待并珍惜我,我都愿意停憩至此。

所以,我飞鸽传信给范蠡。我想告诉他,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巾帼女子,既然他给不了我爱情,那么换作夫差也一样。在乱世,一个女人,所能依赖的全部信仰,只是能给她安稳的良人,与爱无攸。

范蠡很快到姑苏城外的桃花溪与我会合。他说,很多事我们都不能如愿。比如大王,比如妺凉。可是,西施,若你要一个承诺,那么,等越王得回江山,等所有的所有过去后,我就与你泛舟若耶溪,归隐桃林,可好?

我就此信了他。或者说我明知道这是个美丽的谎言,我还是选择了相信。

那一夜的月色,皎白如瓷,轻柔似水。我伏在他的怀中,以为自己拥有了天长地久。奋力的飞蛾仍在选择扑向远方,新生的花朵在风中匍匐倒地。

他开始对我讲很多话。讲他的从前,讲遇见过的不同的人,自然也讲到了一个女子。他说她有乌黑的发,光洁的额头,清澈的双眸如暗夜里最亮的星辰。她笑时,整片天空都明亮了。她美得令所有人都动容,没有人不爱她年轻时候的容颜。可是,只有我,爱她任何时候的样子。说到煞尾,他狼狈得垂下头去。

我对他说,从此以后,你的心里只许记住我。难道我就不及妺凉的万分之一好?

范蠡抬头望了我一眼,似想说什么,却又无声地低下头去。

在我一心痴缠范蠡的同时,妺凉趁虚而入地攻夺了夫差的心。我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故意制造机会,让夫差注意妺凉,故意在夫差面前提及妺凉的诸多好。

夫差的手,尚环绕在我的腰际。他低下头来,西施,既然她这么好,寡人纳她为妃,你说如何?

当然好。我几乎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好呢?我得到范蠡,而妺凉得到夫差。爱情大抵如此,不是舍弃就是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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