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萧昂回到寝殿,看床榻空了,召唤人,一御前侍候的宫女闻声进来,萧昂问:“季嫔去那里了?”
那宫女惶恐不安,才不知为何坐在帘幕后地上靠墙竟睡过去了,醒来时,看季嫔已经走了,这时,听皇上问,吓得上牙直打下牙,腿肚子打颤,支支吾吾道:“季充容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那宫女听皇上声儿冷冷的,吓得咕咚跪下,哀求道:“奴婢不知,皇上饶命”。
萧昂朝身旁太监挥挥手,上来两个太监拖了她下去,那宫女还在哭泣着央告,那俩太监见这事多了,也不理会,拖出殿外乱棍打死了。
慈宁宫
难得吴太后和柳贵太妃坐到一处,先帝在时,后妃不和,先帝偏着吴太后一些,柳贵太妃诸多抱怨,待萧昂即位,虽两宫并尊,吴太后位分上是压了柳贵太妃一头,明面上萧昂不厚此薄彼,然暗地里总是倾向柳贵太妃一些,吴太后心里清楚,柳贵太妃有养育之恩,皇上不是自己亲生,能维持表面的尊重已然不错了。
吴太后对面前站着的萧昂和婉地道:“皇上,听说那季嫔不知中了什么毒,如今毒发,具御医说毒性猛烈,这种毒中原没见过,这皇上可曾知道?”
“儿臣知道”,萧昂恭敬地答道。
柳贵太妃说话了,“既是皇上知道,依哀家看还是把季嫔移出内廷,万一有什么不好,也不至累及后宫人等”。
吴太后慈祥地望着萧昂,顺着话茬说道:“哀家同妹妹一样,也是这个意思,这毒无人知晓,谁知会不会蔓延,祸患后宫,皇上把季嫔移出,季嫔也好安静地医治,待什么时候好了,在接回来”。
这二人倒是难得的一致,柳贵太妃对季嫔原本不喜,背地里总说她尖脸,长得个狐狸面,不厚成,不是福相,真让她说着了。
萧昂心里一万个不愿,但扭不过太后和太妃已开了口,只好传旨下去,准备把季宝珠迁出。
傍晚,萧昂来到熙和宫,水桃见了,慌忙打起帘子,萧昂进东间,见帐子落下,隐见季宝珠平躺在床上,像活死人一样,枚青坐在床头小杌子上,垂着头,手里捏着帕子直抹眼睛。
萧昂走上前,枚青知觉,慌忙站起,跪伏在地,萧昂面带愁容,问:“有点起色吗?”
枚青的泪滴落在灰青砖上,摇摇头,哽咽着道:“没有,什么都不知道,像睡着了一样”。
萧昂撩开帐子,弯腰手指放在她的鼻翼下,季宝珠鼻息微弱,气若游丝。
萧昂坐在塌沿上,看季宝珠一只柔胰露在外面,萧昂握住,透骨的冰凉,萧昂轻轻把她抱起来,搂入怀中,希图用体温捂热这具像寒冰般的身子。
枚青跪在一侧,看皇上侧颜高贵润泽中竟透着一缕刻骨的忧伤,皓首微垂着,脸颊贴在主子脸上,许久,没动一动,这一番情景,令枚青为之动容,断定皇上深爱主子,心下悲叹,主子福薄。
水桃站在稍远的地方,看此情景,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许久,听皇上喃喃自语道;“宝珠,你只要醒来,朕愿意放弃,只要你”。
26媚药
季嫔奉旨由内廷迁出,安置在一处偏远的早已废弃的宫殿,这殿名唤:清庑殿。
熙和宫只留下春儿和旺儿看着,余数尽皆跟了主子去。
罗常在泪汪汪地看季宝珠被太监宫女抬上舆撵,春儿和旺儿跟在后面,倚着宫门,直看着辇车走远,才耷拉着头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春儿看转瞬即人去屋空,背过身小声啜泣,汪儿用袖子抹了下眼睛。
厢贵人得了信赶到时,已看不见撵车影,站在宫门口,往北望着,流下凄楚的泪。
这时,一宫女提着包袱匆匆而来,厢贵人一见是惠贵人的贴身宫女叫小诺,小诺看门前清清冷冷,知道来晚了,见厢贵人站在那里,喘息着行礼,厢贵人道:“你主子让来的”。
小诺道:“我们主子派奴婢来送两件毛衣裳,说离内宫远,地荒,风大”。
厢贵人一听更加难过,眼泪成双成对落下,呜咽着道:“季妹妹命太苦了,才出了冷宫没几日,又去这清庑殿,名好听,比冷宫强不了多少。
小诺知道自家主子同厢贵人要好,悄悄地说:“听我们主子说,太后正愁迁去那里好,可巧徐修容在旁,撺掇着说清庑殿宜静养。
太后就答应了。
厢贵人知徐修容不待见季宝珠,可人都成这样子了,落井下石,心肠够黑的。
二人正说着,曹贵人打从门前经过,她今个是特意绕道熙和宫,她住的秋槐宫本应往东走,见厢贵人在门前,扭动腰肢,阴阳怪气地道:“怎么妹妹不进去,在这宫门外站着”。
厢贵人见她明知故问,也不好不理,便道:“我来看季妹妹,可惜已经走了,连个面也没见着”。
曹贵人嘴角一撇,恶毒地道:“最后一面不见也罢”,心说,季宝珠啊季宝珠,我看你这回还有什么本事回来。
清庑殿
陈皇后尚在失子之痛中,由淑妃打理后宫事务,一应用具陆续送来。
淑妃倒也识大体,所送之物,皆是上品,待季宝珠不薄。
季宝珠被安置在西寝殿,拾落得还算干净,
清庑殿正殿五间配有东西偏殿,后面有个不大的花园,常年无人住,早已荒芜,东北角一片竹林,却是绿的,赵胜、春财、荣宽三人把花园中的小径清理出来,。
第一夜是枚青和春财当值,枚青搬着小杌子坐在榻前,眼睛不离主子左右,怕万一几时主子醒了。
春财倚墙坐在靠窗的地上,听屋外刮起一阵秋风,梧桐树叶沙沙作响,道:“枚青姐,你知道这宫殿原来谁住过的?”
枚青摇摇头,道;“不知道”。
春财鼓起勇气,吞了几口吐沫,才仗着胆子说:“前朝先皇宠妃孟昭仪曾住此处,听说她后来被先皇赐死”。
枚青看看左右,也觉得这宫殿有点阴森。
孟昭仪的事她听说过一些,先帝一朝,曾宠冠后宫,不知因何故,即被发配来这里。
翌日,头晌,赵胜几个拿着扫把清理院落,水桃和雨燕擦抹家什,长期无人住,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枚青整夜守在主子床前,夜来迷瞪了个把时辰,心里有事总也睡不踏实,大早起来,端了铜盆,去还有点凌乱的所谓小厨房,生了炉子,烧了铜壶热水,倒在铜盆里,又拿舀子在一旧水缸中肴了清水,清水是荣宽早上才担的,摸摸温度适宜,端去西寝殿,绞了棉巾,轻轻给主子擦了手脸,虽主子没有知觉,但枚青想这样子能舒服点。
忙完这些,枚青端着铜盆去院子里倒水,这时,半掩的乌漆院门被推开,先头进来个太监,这太监枚青认识,是乾清宫的叫来顺的一个二等太监。
一闪身,身后走出一青年男子,这男子身穿雪青袍子,欣长的身材,一缕晨曦的照耀下,尤为清爽干净,竟有种超凡脱俗的味道。
来顺走过来,对枚青道:“这是圣上派来的御医,来给季嫔娘娘诊治的”。
赵胜正在扫院子,见了忙过来引着去寝殿,枚青在后面小声问来顺道:“这御医我怎么没见过?”
来顺小声说:“这不是太医院坐堂的御医,乃是一高人,平常毛病不出的,只皇上、太后疑难病症才奉旨入宫”。
枚青心里有一丝安慰,主子看来还有希望,起码皇上没忘了她。
来顺又悄悄地道:“皇上惦记季充容,这二日茶饭不香,太后懿旨不许皇上探视,怕病气过了身”。
这时,已上了台阶,快走到寝殿门口,枚青紧走几步,上前挑了帘子,恭请御医先行。
进到西间,里面帐子撂着,枚青忙搬来一把绣墩,安放到床边,请御医坐下,然后,从帐下把季宝珠一只柔胰伸出来。
御医朝帐子里瞧一眼,隐隐绰绰躺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
枚青心提起来,但见御医面色平和,给人温润自在感觉,让她心安不少。
诊完脉,枚青迫不及待地问:“我家主子有救吗?”
御医瞧这宫女,面带焦虑,真情留露,这样忠心的奴才不多见,不忍心令她失望,道:“这种毒是外域的,无药可医,即便用药,药效极微,我来了也没用,待什么时候她有点知觉,你即刻找我,我可辅助她尽快苏醒”。
枚青听完,脸瞬间白了,身子摇晃了几晃,扶住桌案,人差点没摔倒。
赵胜送御医走了。
枚青好容易缓过神来,把帐子摆弄好,看一眼主子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愁叹数声,看姑娘造化。
雨燕和水桃各怀心事,每日只枚青守在床前,枚青早早打发了雨燕和水桃下去。
水桃在下处吃了晚膳,宫中送了菜蔬,米面,自个在小厨房做着吃,捡了碗筷,坐在灶下想:如今主子看样子是不中用了,思谋着后路,不如走走总管权福的门路,去得宠的嫔妃身旁,当个贴身宫女,兴许还能让皇上看上,又一转念,还是等等看,兴许主子福大命大真醒了,醒不过来在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