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之后,如果她想去找凯罗尔,又怎么一个人走过两个月的沙漠之路或者找条船横渡地中海?
伊南娜把所有的可能在脑子里过了遍,全打上了叉,决定还是搭乘王子提供的国际快线,算是日后报仇的利息好了。
哈扎斯将军见她水灵灵的黑眼睛里有了笑意,好像那块镶在王旗上的黑曜石时,心里着实高兴,觉得可算是把这姑娘威逼利诱得收服了:“这就对了,这世上还有哪一国比得上我比泰多,我国还有别国从没有的黑铁,假以时日,霸权必在我国手上。”
这个问题困扰了伊南娜很久,比泰多虽然发明了冶铁,但始终数量不多的样子,并不足以给每个士兵全都配备。铁器虽然比之青铜剑锋利许多,但技艺有限,挥砍多了同样容易折损。假如没有这些掣肘,比泰多恐怕早就是一方霸主了。
这质疑的眼神像是挑起了哈扎斯将军那根敏感的神经:“你别不信,我国早在一千年前就得到了先知的赐福。比泰多并不是只有黑铁而已,一千年前先知就留给了我们一段银色光泽比黑铁还要坚硬的金属,我们要是能够破解其上的铭文制造出来,再也没有国家是我们的对手!”
伊南娜惊讶于四千年前的哈梯人就能炼出钢来了,还说上头有铭文,要在比黑铁还坚硬的金属上留下痕迹,必定也是钢制的工具。
她动了动身体,感觉一直藏在腰带里的那柄小小的瑞士军刀抵到了小腹上,激动的心才平复下来。
这个世界上绝对存在着往来于历史和现代的通道,她是一个例子,凯罗尔也是,而那个一千年前的所谓先知也有很大的可能是。
但哈扎斯将军嘴里的那件器物恐怕被王家妥善地收藏着,要打听清楚着实不易,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那个即将成为埃及王妃的凯罗尔。那个先前还讨厌埃及法老,最后被倾国之力的英雄救美打动的姑娘。伊南娜不知道她会不会想念在现代的家人,但她自己是要回去的,即便早已经没有了家人。
哈扎斯将军没有错过伊南娜眸子里的些微兴奋,得意道:“比黑铁还坚硬,你也没有听说过吧。”这个奴隶的故国可能丰饶富有,纺织技艺高超,但肯定没有他们的武器厉害:“你若是想看,就好好服侍王子,今后在王子身后做个女随行。他若娶正妃或日后登基,你就能看到那件宝物所制成的比泰多王家的象征黄金太阳圆盘。”
一条官场之路在伊南娜脚下铺开,不过她现在拒绝去想,若是表现得太积极,反而惹人怀疑。何况短期内,她可能只会是一个低级女官或者女书记员,如果她赶紧把书读好的话,目前想去参加这种王室最高仪式不过是个梦。
但是她原本慢吞吞搅着牛奶的手一下子快起来,仿佛充满了干劲。
“嘿嘿,这就对了,”哈扎斯闻着浓香的奶油味:“跟着王子不会让你吃亏的。”
事实上,跟着王子简直亏死了,女王就是女王,就算失了恋也是个政治家。
这不,他们才绕道阿拉伯沙漠准备潜入埃及,在经过一条沟涧的时候遭遇了埋伏在山顶上的埃及人的袭击。因为地势太不利于反抗,在毫无还手之力、众人抵抗无效的情况下,浑身是伤的伊兹密王子被活逮个正着。
作为被《三国演义》培养起来的中国人,伊南娜知道王子的队伍没入了死路,从一开始就投降了个彻底,结果成了唯一一个完全没有受伤的人。
哈扎斯将军不好指责女人,但是他的眼神非常不满,要不是拖着一个锁链,他八成就要冲过来教训伊南娜了。
而王子则拿冻死人的研判的目光对着伊南娜看了又看,才随意拭了下嘴角的血迹:“现在责怪谁都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去。”
他们现在身处下埃及阿蒙神殿的地牢里,除了火光就是一片漆黑,伊兹密王子嘴上说着要想办法逃出去,但是他心里明白这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现在能想的是,如果不能活,那必须死得有尊严。
他不能成为埃及威胁比泰多的人质,要么逃出生天要么自裁谢罪,父王和母后未必不想救他。但是一国王子深陷囹圄这样的巨大耻辱,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出兵拯救绝对会被议会否决。他清楚自己的父王一定会有犹豫,而真正会为他伤心的恐怕只有母后一人。
伊兹密痛恨自己的大意,然而除了从大绿海坐船一路逆流而上,沙漠潜入是唯一的办法。
如果这样都会被爱西丝女王抓住,只能说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并没有看透女人陷于情爱的时候,所能维持的冷静残酷的另一面。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时牢门被“吱呀呀”地拉开,几个下埃及士兵拿着火把进入地牢。爱西丝女王有吩咐,伊兹密王子偷偷潜入埃及必定图谋不轨,但爱西丝女王还想留着王子的命和比泰多国讨价还价,不便施以重刑。所以要他们挑一个看上去立场不坚定的下属,撬开这人的嘴,好让爱西丝女王手上有把柄可抓,威胁王子写信回比泰多借兵一万,与下埃及一道攻打上埃及,阻止曼菲士和凯罗尔的婚礼。
奈克多将军的眼睛掠过一片伤兵残将,最后落在伊南娜身上,奈克多对她印象深刻,这个看不出男女的小子从一开始就乖乖缴械投降,要撬开她的嘴可能不是很难。而且她无灾无痛的,要是上刑也可以坚持一时半会儿。
他便指着伊南娜对身边的人说道:“把她带出去!”
伊南娜被两名埃及士兵挟持出去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眼王子。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表情,但是那双映照在火光里的琥珀色眼睛透出一种决绝来。
他并不害怕,因为伊南娜是个哑巴,什么都供不出来,但这最终并无法改变这一行人的命运。
伊南娜很配合地被带着在巨大空旷的神殿里左弯右绕,每根都必须数人合抱的巨大柱子上,色彩艳丽的壁画人物歪着眼睛看她,在火光明灭里异常恐怖。
她被带到最深处的大殿,按着跪在地上,抬眼只能看到一双穿着金丝编制的凉拖的脚,那脚肤色微黑,却光滑细腻,透着股异样的性感,可见是平日精心保养,连一丝瑕疵也无,在这干燥多沙的苦热地带,只有一个人会有这样一双脚。
“抬起头来。”那坐在王座上的女人发话了,她正轻摇着孔雀羽扇,那扇子扇起的微风将她的话吹得迷离朦胧,仿佛要淹没在这满室供奉神灵的熏香里,但伊南娜却听出了她漫不经心下的不悦及冷厉。
她抬起头,眼神慢慢往上挪。
伊南娜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一对丰润饱满、弹跳生姿、盈光嫩滑、呼之欲出的D奶。
25章
女王的手停止了挥扇,姿态优美地将手松松停在自己胸前,那山峦起伏的美景被羽扇遮挡住着实可惜,细巧的腰身妖娆地倚靠在赤金的王座上。
她的动作让伊南娜一凛,不敢再对着那对“胸器”发怔,赶紧将头抬了起来。
在和女王打了第一个照面后,伊南娜就立刻明白埃及法老曼菲士为什么会弃这样的绝代尤物于不顾,转而去追求一个含苞未放的花骨朵。
即便日后凯罗尔长成后艳动天下,现在的她的确也就是朵乏善可陈的青涩花骨朵而已。
在沙利加列海港的那一战中,伊南娜对站在熊熊火光里、执剑互斗的两位当世人杰印象极深,年轻的曼菲士王,意气风发、狂烈自信,在烈焰的金光中,宛若天神。
但是即便他宛若天神,他仍然只是一个凡人,过去二十年的光阴也就算了,谁愿意在剩下的一辈子里日日像照镜子一般对着另一张美貌的脸。
没错,爱西丝女王除了脖子下面的女性躯体,几乎就是曼菲士的翻版。黑色如冥河流水一般的长发,美得可以与天上神灵一较高下的容颜以及与生俱来的出自王家的高贵气质,这姐弟二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如果不是年华的流逝带来的男女身体外貌上的改变,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伊南娜看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免得显得过于狂妄大胆。爱西丝女王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神情却有些恹恹,唯独之前手里的羽毛扇子,挥动的频率实在大了些,暗示着她内心的焦躁急切。
如果伊南娜听到的消息没错,此时上埃及已经连续焚香七日,三日后就是埃及法老的婚仪大典。姐姐爱恋弟弟虽然在现代人的眼里实在怪异,但伊南娜秉着入乡随俗的念头,开始打量能不能以此为突破口,从这女王身上逃过一劫。
“把她带过来些,”整座大殿阴沉诡秘,是爱西丝寻常祈求让心愿得偿的所在,唯一的照明是王座台阶两侧的两盏青铜长枝油灯,五步的距离外,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跪在地上:“我要亲自问她话!”
两名士兵听令,拎着伊南娜的胳膊轻松地一提,几乎是把她抛到女王脚下,奈克多将军和接替亚莉的胡扎伊女官侍立在王座两侧,随时保护主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