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尔安想得是好,但家家都有如意算盘,他爽快地同意两国结盟,却是给伊兹密王子一个潜伏在叙利亚沙漠,伺机而动的机会。
但现在对他们来说,结盟是次要的,这两位现在都打算在没有请帖的情况下出席埃及法老的婚礼。
埃及是大绿海沿岸的巨富国家,粮食麦粒堆得满仓满野,足够打上一年的仗。就算吃不下这个热得要人命的超级大国,能多抢点粮食拖回自家也是好的,这就难怪周围的国家全都虎视眈眈。
更不要提埃及法老曼菲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让自家王妃的名头传遍了周围邻居的耳朵。且不说凯罗尔容貌难得、才智罕有,在这野蛮的时代,即便是爱西丝女王这样出身高贵的,若是被男人截去强占,也只能自认倒霉,而且还必须默认强盗从自己身上得到了半个埃及的继承权。
所以这么一来,若是埃及法老顺利成婚了,凯罗尔就真的成了一颗篮球,大家都要找埃及打比赛,抢篮球,然后要又快又狠地把球捅进框里。不但能摘了头筹,还可以拿到巨额奖金和领土。
在这一刻,凯罗尔已经变成了一只洁白、赤/裸的羊羔等待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其中有对她又爱又恨的光风霁月的伊兹密王子,也有形容猥琐的只想尝鲜的亚尔安王,以及无数双贪婪的眼睛。
而正在筹备婚礼的准夫妇,似乎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狮子殿内哈扎斯将军正把地图铺在象牙小几上:“王子,我国埋伏于其他各国的探子均回报,随着埃及法老婚期临近,这些国家皆蠢蠢欲动。未免节外生枝,我建议我们还是早日出发,早早布置停当方便下手。”
“你说得有理,自埃及海军驻扎沙利加列,余下的船只撤回本土后一直停泊在塞得港,我们要如上次一样潜入并成功得手并不容易,”王子执起芦苇笔在大绿海上点了一点:“所以这次我们直接从下埃及沙漠潜入,爱西丝女王如今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必定恨得咬牙切齿,下埃及防御必定有所松懈,实为我比泰多的可趁之机。”
伊兹密突然想到了奉命潜伏的路卡:“我们进入埃及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若王宫里没有可靠的内应,一样成不了事!”
提起此事,哈扎斯将军喜悦溢于言表:“路卡真是可造之材,他怂恿几个埃及流民偷盗了埃及先王尼普禄多王的陵寝,并在尼罗河女儿和曼菲士争吵之时,成功博取了她的同情,如今已是未来王妃身边的贴身随从了!”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伊兹密一边面露微笑,一边心里却担忧起来,尼罗河女儿天真纯善,又如此轻信于人,若做了一国之母,还真不是国家的福气。他心思转得极快,已经设想好将来夺到这个姑娘后,给她个什么位子。
他既明白此刻自己些微荡漾的心,同时也明了一个国家的命运绝不能交到一个不忠诚于比泰多,善良倔强而鬼主意又多的女人手上。比泰多要是有这么一个塔瓦安娜,将永不得太平。
他心里微酸,撩起袍子站起身,修长刚劲的手指卷起摊开的地图,放回堆满了泥板和草纸的档案架上。又慢慢走到窗前,透过青铜窗框看到远处积蓄了无数人力垒建的几乎直入天穹的百级金字塔,以及远远传来吟诵神谕的歌声的万神殿。
哈图萨斯如此雄壮美丽,值得伊兹密倾尽一生的心血去竭力守护。
他凝神细细思量了一下:“哈扎斯,我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苏卡姆姆带上。我们的机会就是婚礼中的猎师环节,这是唯一在户外举行的婚礼仪式。苏卡姆姆身手不错,让她混成侍女接近尼罗河女儿,和路卡相辅相成,行动更比男人方便。此事绝不能失败,不然难以洗刷比泰多的耻辱。”
哈扎斯将军连声称是,一边又笑道:“王子要带苏卡姆姆走,她一定高兴坏了。”
可不是嘛!伊南娜此刻正在狮子殿的侧殿里,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这时代物资匮乏、娱乐有限,伊南娜几乎要无聊得长草。不过也就是几乎,因为姆拉会天天找她来“玩”。
伊南娜屁股疼痛,正捏着块软泥板和芦苇笔在上面鬼画符。
“错了!”姆拉大吼一声,一根细树枝就“啪”地抽在伊南娜的屁股上。
伊南娜吃痛,把手里软泥板一下子捏成了一个橡皮泥球,姆拉更加怒火中烧,扔了树枝要罚伊南娜跪到殿外去。
哈扎斯将军已经慢悠悠地踱步到伊南娜的房间门口,见此情景连忙阻止:“哎哎,我说姆拉,你也不能这样急于求成嘛!她才来了几天,你就要她默写历代王谱,老头子我也背不全啊!”
姆拉见事情不成,在伊南娜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放手:“让她背全,是为了让她把比泰多王家和王子放在心上,你看她眼睛整天骨碌碌乱转,机灵得不行,要是存了坏心,王子怎么办?!”
哈扎斯将军平拍拍腰中的佩剑:“我带苏卡姆姆去练练手,埃及的行动这次也有她的份,她可不能连几个埃及光头都打不过。”
说着,他又掏出一把小匕首扔给伊南娜:“姆拉,你放心好了。她要存了坏心,我第一个捅死她。”
24第二十四章
三千年的古代世界,有许多蒙昧尚未开化的地方,但这绝不包括比泰多人。他们所建造的王城哈图萨斯是一座公历纪元前的大都会,是这个时代最大、最先进的城市之一。
伊南娜来了许久,粗略估算了一下,整座城市的周长大约在7公里左右,包围着的围墙高达五米,除了星星点点散落的平民区,城市中心则是王宫和数量高达30座的神庙。
城市的主干道全部铺就了石子,底下的某处有巨大的粮食仓库,巨大的斯芬克斯守护着往来的主要通道——青铜的不朽之门,以当世最先进的铰链开合,所有人途经都要出示治安官的证明文件。草原上有放牧的牛羊的叫声,丛林的深处放置着无数原始的蜂箱。
《圣经》里记载这个曾经辉煌最后没落得无人所知的城市,称它为流着牛奶和蜂蜜的故乡。
哈扎斯将军以锻炼的名义将伊南娜带到宫殿高处的平台上,美其名曰训练,实际是让她给自己干活。
他把一大罐新挤下来的牛奶给伊南娜,让她拿着棒子搅拌,直到奶油和牛奶分离开来,才能算大功告成。
“苏卡姆姆,”这位假公济私的老将军是这么说的:“这是锻炼你的力量,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手虽然奇怪,但也很不错了。我要随便改了你的路数,倒不能给别人增加出其不意的效果。你啊,就是力气太小,也就只能作弄作弄路卡,以后天天下午来给我做奶油吧。”
伊南娜趁他不注意把搅拌出来的黄色奶油,挖了一块放在嘴里,继续低头工作。
“你别不乐意,比泰多对女人可是好去处。”哈扎斯将军看着夕阳照在万神殿的顶端,隐隐绰绰能看看到石壁上刻着的神灵,风暴之神站在两座山上,而太阳女神则站在一只豹子上,公牛和牡鹿围在他们左右,他们的子女骑在双头鹰上,仿佛也在观看夕阳西下。
伊南娜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就看到这个景象,联想到他的话,微微皱着眉看着老将军,仿佛在催他快说。
哈扎斯将军不紧不慢:“我们的至高神灵可是位女神,女人在比泰多的日子实在太好过,如果你忽略长达半年的冬季的话。”他看似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我知道王子并没有收用你,你也不必慌张,王子不是不爱女色,只是还未遇到合适的人,他啊,未必看得上你。这次任务是你的一个机会,你这样的人才入了后宫实在可惜,好好给王子打拼,以后求个恩典。女人在比泰多什么都能干,女医师、女书记员随你。哈哈,我忘了你还没学会写字。”
伊南娜横了他一眼,但却微微地被打动了。如果能回家最好,若是不能回家,老头子所说的未必不是一条好路。
“你再想想,”哈扎斯将军打定了主意和姆拉唱/红白脸:“当今世上,能与我国作对的国家少之又少。我认识你到今天,也看得出你不喜欢埃及人不穿衣服。而亚述的王是个爱女色的,你虽不美,却很新鲜。巴比伦,你可就更不能去啦,那里的女人一辈子一定要为伊修塔尔女神献身一回,和陌生男人过夜,我看你也不能忍受吧。”
说的自己好像真的没处可去一样,伊南娜撇撇嘴,眼神看向了远处。
要是从狮子殿跳下王宫的高墙,会在石板路上摔成肉饼。
要是想从正门偷偷跑出去,要经过王子殿、国王殿、议事厅三道关卡,被送回来之后一定是一顿鞭子,要是负隅顽抗那就是三刀六洞。
设想得好一些,如果她得到了那什么什么神灵的庇佑逃出去,会不会迷路不说,哈图萨斯的三道大门——斯芬克斯之门、不朽之门和大地之门都守卫森严,自己没有通行文书一定会被抓住,她连通行文书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