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像木头人一样,呆呆的站起来,身上的裤子竟然一下了滑到了腿下。
如意连忙回过头,与此同时,林钰浦也上前一步,飞快的捂住了如意的眼睛。
真是一片混乱!
刘敏中看着心爱的徒弟竟然这样当众失态出丑,气得走到虎子面前抽了他一巴掌。
虎子被这一掌打醒了,捂着脸哭道:“师傅,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的哭声悲恸,在这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赵妈和刘敏中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虎子喝醉了酒,被两个店里的伙计扶着回来。
大概是店里的伙计弄错了门,将刘家和隔壁搞混了,竟然把虎子送到了隔壁门口。
两个伙计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门,就丢下醉醺醺的虎子在门口。
大概是良姑子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林钰浦回来,就连忙擦干身子来开门。
谁料到门一开,虎子就紧紧的抱住了她,良姑子又羞又急,只得后退。
虎子却趁势将她推进了里屋,接着就要对她行那不轨之事。
虽然良姑子奋力挣扎,大声呼救,可是身上已经叫虎子摸了个遍。
事情到这地步,大家都看在眼里,还能有什么话说?
良姑子痛哭不止,甚至要撞墙,口口声声说自己没脸见人了。
赵妈也急得眼泪直流,一个劲的只说罪过。
虎子只知道跪在刘敏中面前,什么话也不说。
刘敏中则只一个劲的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意则抱着银宝又躲进了自己的小屋子里,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有林钰浦最冷静,看看这闹的大家都倦了,就提议大家先休息一晚再说。
谁知第二天一早,这事竟然就传得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了。
先是那些大妈大婶拦着去买菜的赵妈,挤眉弄眼的打听昨晚闹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是,昨晚良姑子那样拼命的哭喊,又是虎子的痛哭声,让谁不会联想到啊!
最可气的是,这些人竟然还问,虎子是不是要娶一妻一妾啊!自然是如意做妻,良姑子做妾啊,不住嘴的说虎子有艳福,一娶就娶两个姑娘。
刘敏中听到赵妈学说的这一切简直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是绝对舍不得让女儿生这些闲气的,于是立马决定,虎子还是不要娶如意了,既然已经坏了良姑子的名声,就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婚期还是不变,可是新娘就换成良姑子吧。
外人要问起,就说是外人听错了,本来就是良姑子的。
虎子听到这话直如晴天霹雳,他知道自己一时酒醉糊涂做错了事,问题是他这也太冤了,他自己都搞不清是怎么酒醉醒来就和良姑子衣衫不整的裹在一起了。
他一直想娶的是如意,好不容易等到如意肯嫁给他,却发生这种变故,让他怎能不气得吐血啊!
可是自己做的错事自己就得承担,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得娶良姑子。
十一月十八日,虎子和良姑子成亲了,作为新郎的虎子虽然身着大红的锦袍,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全程都是呆呆痴痴的听从着傧相的摆弄。
反而是作为新娘的良姑子,却是一脸喜气洋洋,兴奋的一颗心嘣嘣直跳,终于夙愿得偿,老天爷真是厚待她啊!
第六十九章 忆当年
而新郎官虎子心里却是难受万分 。
虎子从记事起就一直到处流浪,他的家乡遭遇干旱,颗粒无收。连草根、树皮都被村里人吃光了,最后,实在饿得没法了,就卖地卖房子,卖儿女。实在过不下去了就逃难。他跟着自己的父母睡过屋檐下,住过破庙,走了很长时间,一路要饭才来到承州城里。
到了承州城里,守城门的士兵不让他们这些流民进城,把他们都拦在城外,流民们都愤怒了,拿起手边一切能用的武器,石头、农具之类的开始反抗,却一直攻不进城。战局一直僵持到夜里。
快到黎明时,天还很黑着。训练有素的几百个官兵突发奇袭,流民们哪里能与上过战场的官兵对抗?兼且一路饿来,早已没了体力,又有老弱妇孺。于是不一会儿,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虎子因为肚子饿得睡不着,听到外面声音不对头,他连忙叫醒父母,但是早已陷入包围,哪里能逃得脱?
情急之中,父母将瘦小的他塞进一个约三抱围的老树树洞里,这个树洞正好在两棵树丫之间,他被塞进洞后,父母一直守在树旁,他听着父母同伴们临死的惨叫,听着母亲临死前对他小声嘱咐不要出来。
杀戮完后,官兵们将剩下的不能反抗的年轻女子,孩子都一条绳子连串捆起来,丝毫不理睬那些年老人的哀求。他们将这些女子孩子都捆在一起发卖。虎子虽然躲在洞里,但还是被搜了出来。
当时的刘家还没有银宝。如意都已经8岁了,刘敏中刚在铺子里暂露头角,生活可以说很安稳了。
在回家路上的刘敏中看见官兵发卖奴隶,一向心慈的他无力搭救很多人,只能买下当时看上去瘦弱的虎子,将他带回了家,并且给他入了籍,取名刘绍虎。还教他手艺给他一个家。
如今,师傅出了事,轮到他来守护这个家了。
夜深了,虎子看着这个家,这个小院,给他太多温暖和呵护,不行,他不能看着这个家出事。
老妈子姓赵,是承州城外一家小村庄里的,一个女儿早已出嫁,婆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里。家里就剩老伴和儿子媳妇三人。虽然有地,可是地里的那点收成,根本就不够一家人嚼用。
是到了刘家,管吃管住,还能往家里捎点钱,这样,家里日子才好过些。赵妈的脸上才有了笑容,蜡黄的脸上也有了血色。
她是真心的疼爱着如意和银宝,特别是银宝,从他刚生下来就照顾他了。
刘敏中虽然是鸿福的大师傅,但是这几年才提拔上来的,之前家里实在太拮据。这里的富人和穷人之间悬殊太大,一般的也就糊口饭吃,有工做就好,没工做就难。像隔壁桂花嫂家还算强的,有娘家人拉扯,再难的就都是卖身进入富人府了。
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刚进刘家,虽然过得紧巴巴的,但是不像现在这样烦恼多,他多么怀念以前的时光啊!
他陷入了往日的回忆里。
一年前:
傍晚的天空阴沉沉的,就像一块泡在污水里的抹布。湿漉漉,看不出什么颜色, 冬日里的雨下的虽然不大,却总是不停,又细又密。叫人受不了的还是风,真像是刮刀子一样,露在外面的脸颊就好像是被刀割一样。
地上也满是泥泞,一脚踩下去,拔起来时总是会带起泥点到裤脚上。
这样坏的天气,如意自然是担心的,爹爹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虽说从铺里回家这一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爹爹这几年身体不好,老咳嗽。这种天气自然是不利于他的身体的。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又抻开这件给爹爹做的新长袍,满意的点点头。终于完工了,絮的是新棉花,又轻又软,用的是结实的青布做底衬,石青色的茧绸做面子,袖口衣角的针线密密的。爹爹明天就可以穿上了。
“姐姐,姐姐。”银宝戴着虎头帽,手里摇着拨浪鼓,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笑着跑来,露出上颌两颗门牙,其余的牙齿却都只萌出米粒大的小点。
他跑到如意面前,仰起头,嘟着嘴说:“我肚子饿了,怎么还不吃饭啊?”跟在后面的赵妈一溜小脚也跑进来,忙不迭的说:“哎呀,宝儿哥,当心摔着,慢点慢点。”
如意拢了拢鬓发,抿嘴笑着对银宝说:“你要实在饿了,先吃点糖果吧,今儿个我们打边炉,等爹爹回来了我们围着炉子一起吃多暖和。”又对赵妈说:“赵妈,您看好宝哥儿,我出去到巷子口看看去,平常这时候,爹爹早就回来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天青色绣红梅的小袄,想了想,开了衣箱取出一件赭石色的旧斗篷披了,走到外屋门口,自取了伞,穿上雨屐,踢踢踏踏地穿过院子。
才出院门,一阵穿堂风便吹来,冷飕飕的。她不禁打了个寒噤,暗道:“这鬼天气真冷。”方才走在院子里,有四面墙围着,倒还不觉得很冷,如今走在这巷子里,各家的院门都紧闭着,越发得显得冷清了。快走出巷口,已经可以看到大街上的情形了。有人叫住了她。
如意笑了笑,垂下眼,让开路,桂花嫂带着旺生进了巷子,走了几步又转身期期艾艾地说道:“如意,那事,你和你爹提了吗?”
如意忙道:“前儿个就说了,我爹说问问掌柜的,大概今儿个就能得准信了。待会得了信,我要赵妈去你家说一声。”
桂花嫂立时笑容满面,道:“那先谢过你和你爹了,改天我再来登门酬谢。”
如意道:“快别这么说,多大的事。旺生一向听话,又懂事,只是我爹也说了,这学徒三年,可是要多吃苦头的,平日里也不能随便回家,吃住都在铺子里。”
桂花嫂道:‘不管成不成,都是要多谢你们的。”
其实桂花嫂心里也知道,旺生当学徒这件事,既然如意她爹开了口,这么件小事那掌柜的肯定应下,谁不知道刘敏中大师傅是鸿福金器铺里首屈一指的能工巧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