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玗吓得尖叫一声,,身子一歪,就掉在了地上。
他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好远,连头都不敢回,一边跑一边大叫道:“父亲,是我对不起你,你饶了我吧,父亲,是我对不起你,你饶了我吧。”
长夜寂静,他的声音在街上传得很远,这一夜,很多人都听到了李玗的叫喊声。
他一直跑到自家门口,然后拼命锤开门,不等开门的打开门,就一脚踹开冲了进去。
他一直冲到自己院子里,命令家人点上所有的油灯,将屋里照的明晃晃的,这才安静下来。
李夫人被他这么大的动静闹醒了,穿上衣服匆匆赶来。
她看到儿子正躲在被子里发抖,不禁一怔,忙问是怎么回事。
李玗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的说:“母亲,父亲来找我了,父亲的鬼魂来找我了,我们害死了他,他不甘心,要来找我索命。”
李夫人赶紧看了一眼身边的奴婢,看到他们都吓得瑟瑟发抖,警告说:“大少爷一时受了失惊疯,胡言乱语,你们不要传了出去,都出去吧。”
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大少奶奶在外面求见。
李夫人不耐烦的说:“早干嘛了,现在才来,要她在外面等着。”对于这个儿媳,她是越来越不喜欢。
之前还指望她能收住儿子的心,将儿子留在家里,谁知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总是对自己和儿子冷冰冰的,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看着李玗,厉声道:“瞧你这个没出息的模样,一点用也没有”
李玗嘟囔了一声道:“又不是你撞上,要是你撞上你也会害怕的。”
李夫人听了说道:“我撞上也不怕,他生前我都不怕他,更何况他死后?”
看到儿子是在是被吓住了,李夫人又柔声说:“你也别害怕,我去请道人和尚做几趟法事,事情也就好了,无非是这老家伙舍不得钱,向我们伸手要钱而已。”
李玗听了只有点头说好,他自然希望父亲能早点投胎,不要再来找他。
第二日,李氏母子就张罗着请道人做水陆法场。
其实这些都是静儿和李瑁安排好的一出戏。
车夫是静儿的人,鬼魂是李瑁装的,他的面容本就肖似李老爷,下身穿了一件黑衣服。陡然一看,就只剩一个头在外面。
李夫人和李玗折腾了几天,做完法事,以为这下李老爷的鬼魂不会再来找她们了。
可是第二天晚上,李家后花园里又出现了李老爷的鬼魂,这次,是几个仆人看见的,说的有鼻子有眼。
说这鬼魂哭诉自己死的冤枉,是自己最亲的人害了他。
李夫人听到这些下人嚼口舌,气得每人都打了十棍子。
然后勒令所有府里家人不得乱传府里闹鬼的事。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的,不知道为什么,流言就像火种一触即燃,传得满城风雨。到处都是。
至此,即使没有证据,相信许多人也不会认为他们是无辜的了。
做到这种地步也就算了,难道真的要杀了他们,李瑁自问,如果真的拿把刀放在自己手里,自己也是下不了手的。
这一点,他倒是和李玗很相像,心肠都很软,可是讽刺的是,心肠软的李玗偏偏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第六十八章 终无缘
而肇事者李瑁则在事发的第三天就已经扬长而去了。
李玗已经受到了惩罚,他的后半生将在惊恐和羞愧中度过。
静儿的父母也接了静儿回家,她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希望。
如意自然也听到了关于李府的这些流言。
这三天,她的心就像苦水里泡着。
到了第三天黄昏时,她实在忍不住,想着去送送他也好。
她来到西门码头,不知道那座是李瑁的船。
黄昏的码头比较静谧,她很容易的就看到了李瑁站在船头正翘首期盼。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肩上,给他全身镀上了一条金边。
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写满忧伤,整个人看上去那么失意。
如意身子一闪,躲在了一个货堆的旁边。
李瑁没有看到她。似出神似发呆。
她偷偷的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她在心底偷偷的说,原谅我,我们终究是无缘啊!我有我的家人,你有你的志向,也许我们终归是两条不同航向的船,只有相遇时一霎那的缘分,却没有并肩航行的福分。
她不能抛弃自己的家人和他一起远走,她有太多的牵绊。
她就这样看着他良久、良久。
也许是要开船了,李瑁终于失望的低下了头。
如意还是没有来!
夕阳已经沉下,月亮就要升起,可是自己想的那个人终究是没有来。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美梦,总要有梦醒的时候!
如意看到陈老二和海老爹都站在李瑁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说了什么。
李瑁点点头,就那样的抱膝坐在了船头上。
风帆渐渐升起,迎风招展,船渐渐离开码头,驶向水道深处。
如意看着李瑁的身影慢慢变小、变小,终于忍不住奔了出来,站在码头上,挥手向他告别。
可是夜色已深,她的身影在李瑁眼中和岸上灯火交融,已是模糊成一片。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人生中有很多事并不是这样的。
他终于走了,真的就从我的生命中离去了么?
可是如意肯定,自己是不会忘记李瑁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意一心待嫁,整天躲在院子里绣嫁衣,剪窗花。
也许是看到如意就要出嫁,良姑子有点触景伤情,做起事来总是有点丢三落四,心不在焉。
不过如意也没在意,毕竟良姑子在自己家里是帮忙的性质,真正的来说,她是林钰浦请的人啊。
婚期就定在十一月十八,如今是十月中旬,还有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这一天,鸿福铺子里请了伙计一起吃饭,刘敏中不胜酒力,林钰浦扶着他先回来了,如意问及虎子,刘敏中笑着说:“店里几个年轻伙计知道虎子下月就要做新郎了,吵着闹着不肯放他走,非要多灌他几杯。”
原来这样,想到虎子一向人缘也好,如意笑笑也没在意。
林钰浦也喝了一点酒,于是就也和刘敏中坐在一起闲聊。
两人醉的也不是很厉害,如意就下厨为他们做醒酒汤。
看到林钰浦在这里,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良姑子于是悄悄对如意说:“我今天身上发粘,先过那边院子去洗个澡的。”
那边厨房宽敞,林安又出了远门,良姑子最近都喜欢在那边洗澡,如意也没多心,点点头答应了。
她点燃灶里的柴禾,枯枝在灶里噼啪作响。
她又拉起风箱,风箱有年头了,拉起来风声响呼呼,吵得厨房里只听到呜呜的声音,火势变大了,锅里的水一会儿就开了。
她煮好了醒酒汤端进了屋里,林钰浦拿着碗汤似笑非笑的盯着如意,好像在问:“今天这碗汤里应该没什么东西了吧。”
如意敛容微笑,目不斜视。
“今天才算是知道了醒酒汤的滋味,我以前喝过的原来都不算啊!”林钰浦一口饮完,故意夸赞。
刘敏中感到得意,这是夸奖自己女儿的手艺好啊,也不谦逊:“我这女儿,要她嫁到别家我还真是舍不得,嫁给虎子也好,还是一家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外面响起一声尖叫!
众人听了都变色,急忙出门,赵妈抱着银宝也跑了出来,慌张的说:“听这声音像是良姑子的声音。”
接着又是几声尖叫,分明就是隔壁院子传来的良姑子的声音。
林钰浦当先夺脚出门,赶到隔壁,众人都跟在后面。
但见隔壁院门大开,厨房里透出光亮,可是走到近前一看,厨房里并没有人,只有一个水桶,里面还有残水,大概是良姑子还来不及倒。
从里屋里又传来挣扎声和滚爬声,林钰浦冲进去,接着外面的光线一看就变了脸,然后背过身,上前一步拉住了要进去的刘敏中。
然后又拦住如意:“你最好还是不要进去看的好。”
又对赵妈说:“放下银宝,您进去看一看吧。”
赵妈惊疑的放下银宝,然后走了进去,一进去,就听到她拍着巴掌说:“哎呀,这是什么事啊,还不快穿上衣服。”
然后就传来良姑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姨妈,这可怎么办啊!这以后要我怎么嫁人啊!”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竟然是虎子的声音。
如意心里一沉,一步踏到房门口,林钰浦拦阻不及,只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点灯,但还是可以看到良姑子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哭泣着,露出浑圆的肩膀,上身只着一件红布兜。赵妈正忙着往她身上披着衣服。
而旁边也坐着一人,好像还在浑浑噩噩中,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除了虎子还能是谁?刚才不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吗?
林钰浦点燃了油灯,眼前的一切变得明亮。
如意被这眼前的画面深深的打击了,自己一向最信任的虎子哥怎么会?是误会吧!
良姑子只是哭泣着,赵妈一边劝抚一边递眼色给虎子:“还不快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