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我强撑着说出两个字。
“孤怎就和卑鄙小人扯上关系了?阿湘,你放心好了,孤会将你原原本本地送回去……”
这是我昏过去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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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似乎有些喧闹声音。
身子一摇一晃,却停不下来。
先是几根手指,再是整条胳膊,全身渐渐能动了。我强自撑起眼皮,兀自怔了怔,猛地想起昏过去之前萧颛对我下了药,便慌乱地坐起身来。
我坐着的地方黑暗无比,正在规律地摇晃着,似乎是辆马车。我揉着酸痛的胳膊,连滚带爬地上前,摸索着找到车帘,将车帘一把撩开。
雪亮的剑光逼在我身旁,我下意识朝后退去,看清楚面前是两个陌生的男人。一个车夫打扮,另一个明显是宫里侍卫。这侍卫将佩刀拔出,逼在我颈边,冷冷地盯着我,朝车里示意一番:“进去。”
我无奈中只得退回车里,车帘被侍卫放下。我在车里摸索着,想找到车壁上开着的口子,怎奈摸索一遍下来,这辆马车似乎是封死的,只能在一端出入。
萧颛那番话让我胆战心惊,但他只是将我迷昏过去,未曾对我怎样,而且这辆马车似乎在京城里行进,却不知要去向哪里。我甚至好笑地想,若是萧颛要将我卖到青楼里,我说不定还能和采薇姑娘义结金兰,况且师兄在青楼里的眼线也不少,熟人更多。
想着想着将自己给逗笑了,喉咙有些痒,禁不住咳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溅出来,我霎时一怔,连忙用手在唇边一抹,凑近闻了闻。
是血腥味……
“阿湘,你放心好了,孤会将你原原本本地送回去……”
我蓦地想起了萧颛这句话。
“快停下!找大夫来!快找大夫!”
我忍着喉中微痒,上前撩开车帘。那侍卫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再次亮出了兵器,将我逼回车内。
“找……块找大夫……”我怔怔地将手心的血迹给他看,然而他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便将我推回车内。
我在马车里一筹莫展。开始时只是微痒,到后来简直是万蚁钻噬,疼得我死去活来。我双手紧紧按在车壁上,企图汲取一丝安稳,却丝毫不起作用。
我疼得不清醒,不知不觉中马车竟停下了,然而侍卫却没叫我出来。我忍着剧痛,朝车帘摸去。
“阿湘!你在里面?出来!”
是师兄!
我急忙朝车帘探出手去,却惴惴不安地缩回来。
我不想让师兄看见我这副模样。
师兄的叫声愈发急切,我狠下心来,将唇边抹干净,随即将车帘撩起。
马车停在国师府外,只有师兄站在外面接我。见我从里面出来,他总算是收敛起担心的神色,将我往车下拽。
马车将我送到后便离开,师兄借着门口两盏灯笼左右打量我,叹道:“我本想派人潜入宫里与你暗通消息,今日一早接到口谕,说今晚会将你送回来。我在这儿等了半天,你居然来得这么慢!”话到后面已有埋怨的意思。
我笑了笑:“谁让你猴急?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
师兄点头,将我紧紧搂住,喃喃道:“过几日我们就走,离开京城,去见师父。”
我在他怀中点头。
师兄撤开身子,将我往府里拉去,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仔仔细细听着,觉得他的声音愈发模糊,初时还能听个明白,可现在却渐渐听不清了,混成一片嘈杂。
“阿湘,你怎么了?”师兄发觉不对。
“没什么,进去罢……”
不开口还好,唇角刚刚掀开一条缝,腥甜便止不住地朝外涌出。
药效起得很快,洪水决堤一般将我彻底冲垮。我能感到我在师兄怀里发抖,却根本无法停住。
“他对你怎么了?!”
师兄脸上先前的喜悦被恐惧冲得烟消云散,我紧紧攀住他的衣襟,却说不出话。
萧颛要将我“送回来”,就是没打算让我安稳地回来。我何不将最后一刻装扮得平安一些?即便要死,我也要死得干干净净。我不想一回来就看见师兄紧锁的眉头,他这些日子已经够累了。
师兄的神情愈发慌乱,到最后竟变作无法抑制的狂乱,几乎是走火入魔。
我仰头想看他,却变作仰天倒下,师兄手忙脚乱地揽住我,那神情看得我撕心裂肺。
但很快就看不清了。
我听着身旁愈发低微的声音,不甘地闭上了眼。
一切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很感谢初生微末提的意见,写这章之前很认真地考虑了,打算在这里做一点改变,算是对意见的正面回应吧。原本打算让师兄冲进宫去的,但既然已经将师兄拉下神坛,还是让师妹回府后再发病比较好。
这章虐完,就要开始剧情转折了,师兄很快就要和师妹快乐地在一起了~说过是HE就肯定是HE,请大家务必要撑过去~
进入完结倒计时~
之后会有一些番外,估计会很萌,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哟^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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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53、曲终敲损燕钗梁 ...
日沉月落,已是第三天了。
我守在房门外,痴痴地看着坐在里面失魂落魄的师兄。侍女从我身体里鱼贯穿行而过,然而她们每每穿过我时,都只是打个哆嗦,随即疑惑地打量周围,旁若无人地走进房里。
师兄满面憔悴,伏在床边一动不动。我想进去劝他,却被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挡在房外。
日光懒懒地照着,我落在日光中的半截身子变得透明。
我不知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萧颛给我的药将我弄得人事不省,尔后我迷迷糊糊醒来,惊骇地发现我竟站在床边,而床上躺着“我”的身体。师兄怔怔地坐在我身旁,我傻站许久,想将师兄劝起身,却看见自己的手径直穿过师兄。
我不知我现今是什么东西,魂魄离体,而床上的身体仍在微弱地呼吸,却醒不来。我试着融回身体里,以失败告终。
这几天没见着来拘魂的黑白无常或鬼差,也无法跨出国师府一步。若我想往府外走,总是有些看不见的屏障挡在我身前。看来师父这个国师也不是虚有其名。
“阿湘,你看今日外面晴了,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师兄俯在床边低声说道,手指轻轻抚在“我”鬓发边。床上仍是一阵死寂,没有回答他。
宫里虚情假意地派人来问了几次,都被师兄赶出了府。师兄又是三天没合眼,双眼布满血丝。一碗碗药灌下来,我仍是安稳地站在这里,没有被拉回躯体。
又有人穿过我的身体,是个小侍女。
“国师大人,宫里……”
小侍女刚说两句,师兄蓦地暴喝:“滚!”
她哆嗦一下,犹豫着还想说,师兄神色阴枭:“让你滚!聋了吗?!”
小侍女差点被吓哭,伏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道:“是、是宫里的消息!宫里派人来府上说能治好夫人……”
房里陷入可怖的沉静,小侍女泪痕未干,战战兢兢地等师兄的回应。师兄怔忪出神,忽然将一旁药碗掀翻在地,房里顿时乒呤乓啷响成一片,残余药汁横流满地。
“让他们滚。”
小侍女领命,逃命似的奔了出去。我远远望着师兄憔悴容色,不禁叹了口气。
如此又来回折磨了好几天,师兄不堪其烦,遂下令闭门谢客。他一直强撑着,这些天来只睡了几个时辰,滴水难进油盐未沾,换作其他人,怕是早就垮了。
师兄遍请京中大夫,诊治丝毫未见起效。万般无奈之下,师兄只得请了师父来。
我虽是魂魄离体,却也会困会累。我在榻上歇了一夜,醒来正好与师父的脸对上。
师父不知何时到了,一身风尘仆仆,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他正眯着眼朝我这儿看来。师兄在旁疑惑不解,“师父,您在看什么?”
“你这锦榻不错。”
师兄勉强一笑:“委实不错,阿湘……最喜欢歇在上面……”
“是么。”师父意味深长地看了来,令我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看的不是这张锦榻,而是在看锦榻上的我。
师父看了半晌,才走到床边,在我那具躯体上探脉。师兄在旁紧张地候着,忍了半晌,才试探地问道:“怎样?”
“确是被下了毒。脉象虚得很,拖不得。”师父沉吟片刻,师兄立刻将笔墨奉上,师父蘸着墨正要下笔,忽然没由来地瞥了师兄一眼,抬笔在师兄脸上横着画了一道。一道大喇喇的墨痕顿时横在师兄脸上。
师兄傻了。
我也傻了。
师父在纸上唰唰地写着,还不忘对师兄张口就训:“让你在这儿收敛些!朽木不可雕!牵连了阿湘跟你受苦!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