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暑来,转眼已是两月光阴,萧泠身上的伤已是好了大半,只除了腿脚仍有些不灵便,胸口的伤还时不时会隐隐作痛外。
这两月来他并未见过北辰殇一次,有一次他忍不住问了师傅,师傅的脸色当场就寒了,目光当时很复杂地在自己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只说了一句:“为师吩咐不让他靠近你三米之内”
萧泠虽是疑惑,但看师傅的脸色还是将不解吞入了腹中。
两月来好吃好喝,无聊时看看书眯眯眼,又有大猫时时陪在身边解闷逗乐,小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惬意舒爽。
唯一不解的便是,自己的下身何以如此光洁,寸草不生?莫非是师傅?可是没道理啊!多年后的多年后,萧泠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日,天气很好,温度比前几日降了不少,有凉风扑面袭来,很是舒适。在房里窝了这许多天,身子越发惫懒了,也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随手扯过一件薄薄的外套罩上,衣带只是松松系了几下,便一瘸一拐出门了。反正庄上除了师傅和几个仆人外也没什么人了。
萧泠的耳力在经过无数次非人的变态训练后,早已达到非常人可比的变态境界了,这不,三十米开外的声音此时已情晰传入了他的耳中。
“观小姐柳眉微蹙,可是有何难解之事?”
“…”
“调戏?”
“对,何谓调戏”
“原来如此,小姐向前一步,待镜来为小姐解惑”
他听出了其中的一个声音,清清冷冷,缓慢稚嫩,虽然那个人从未对他开口讲过一句话,他也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北辰殇没错。不过北辰殇应该是男子没错吧?虽然那张脸确实美到难辨雌雄了点。
番外:小屁孩间的二三事
至于另一个声音他却是不了解的,听他的声音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是轻佻世故到让自己讨厌的紧。
人声已经停了,萧泠用脚趾头也想得到接下来那个登徒子会做什么,奈何受伤的腿脚处处制掣了自己的行动,恼人得紧。
咬牙快步走了十几米的距离,额角已微微见汗,那边人声却已再次响起。
“小姐,可是了解了?”
“嗯”
“小姐,我叫镜兰天”
“嗯”
“小姐等我十年可好,十年后镜自会再次前来迎娶小姐”
“嗯”
萧泠听得头上青烟直冒,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蠢蛋,居然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卖给别人了!
终于赶到了,萧泠心内长吁一口气,正待开口,谁知那蠢蛋看到是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萧泠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偏这时还有一双讨人厌的眸轻佻地上下打量着自己,可恶之极。被北辰殇挑起的怒火终是悉数发在了那个登徒子身上:“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萧泠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觉得还不解气,再瞪一眼。
“好看,自然好看。美人凤眸惹火,粉面含春,贝齿朱唇,香汗淋漓,香肩半露,此等风景自然美不胜收”镜兰天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敞露的大片美好春光。
鲜红的单衣越发衬得少年肌肤莹白若雪,精致的锁骨凹凸有致,胸前两点嫣红在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再往下纤细的腰肢,挺俏的臀部,对于身材比例来讲算得上修长的双腿,再加上那双天然魅惑风韵自成的凤眸,虽是稍嫌青涩稚嫩却已初具了妖孽的雏形,相信假以时日,定能祸害一方。
萧泠蹙了一双秀眉,拢了拢有些散乱的衣衫,斜睥向镜兰天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不屑,仿佛眼前的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下等生物。有时候,无言的轻蔑更甚言语的嘲讽。
“好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真是可爱得很,甚对本公子胃口呢!来,告诉本公子,小猫叫什么名字?”镜兰天半俯下身,轻佻地将呼出的热气悉数喷洒在了萧泠脸上。
“啪”镜兰天一个不察,竟挨了萧泠一个耳光,虽是不痛,但其中的受辱意味绝对足以让镜兰天不悦地眯起了危险的眸。
萧泠双手对拍了下,拍掉了其中莫须有的灰尘,冷冷一哂:“啊,抱歉,公子,我刚看见一只蚊子在我眼前乱飞,却不承想一个错手伤到了公子的尊容”
“哼,好一只牙尖嘴利的野猫,可惜,本公子从来奉行人惹我一分我还人十分,小野猫,你今天成功地惹火本公子了”镜兰天双指如钳般几要捏碎萧泠漂亮的下巴骨。
萧泠不动,不出声,不呼痛,只冷冷地拿眼觑着镜兰天。
“呵,真是一双漂亮的眸”镜兰天手指轻抚过萧泠的眼,感受着薄薄的表皮覆盖下乌色的眼珠在指下的颤栗颤动。手指不断地加压,指下的颤动越发剧烈。
手指毫无预兆地突然放开了指下的脆弱,眨眼之间掌心却是多了一个细弱的腕,镜兰天两指并拢,夹过了另一双手的利器,哆”的一声,利器没入了身后枝干一指之深,现在的萧泠在镜兰天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小野猫,可一不可再,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奉还给你,别惹火我”
“有趣,实在有趣,便纵是惹了你又待如何?”
“你绝对不会想知道它的后果”
“哦?这世上只有别人承受不起惹我的后果,还没有我承受不起的后果。你口中的后果倒是着实挑起本公子的兴趣了”
正待二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时候,一个温润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泠,你该喝药了”
两人抬眼看去,是一个白衣翩跹温文儒雅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男人,听到来人的话语萧泠甩开了镜兰天的制锢,抬脚向那人走去。男人给了镜兰天一个温和的笑,便携着萧泠离去了。
镜兰天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原本略带轻佻浮夸的眸变得深邃一片。
作者的话:这篇番外算是补给大家的礼物了,还原了部分北辰殇和萧泠缺失的童年了,也算是解释了一下北辰萧镜三人纠结的缘分了。希望大家会喜欢。另:以后正文中可能不会再有多少北辰殇的戏份了,殇美人再出现差不多也就是番外的事情了,这篇番外也算是给所有喜欢殇美人的亲们另一种形式上的补偿了。
第83章
又是一瓣,再一瓣,再一瓣,越来越密,越来越急,梅花雨,合着鹅毛大雪,一场浩大的凄凉的婉娩的无声的奠祭。
北辰逝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的殇来了,带着一身耀眼的紫色华光王子般只为拯救他落难的公主而来,勇猛,果敢,冷静,镇定,沉稳的可依的山岳。后来,很多很多的人出现了,他的王子受伤了,流血了,满身的伤痕。
段季和暗来了,同样的满身伤痕,加入了战圈,同他的王子并肩作战,奋勇杀敌,他的王子要突围了,恶魔来了,带着另一批恶魔来了。
段季死了,暗死了,恶魔之箭对准了他的王子,恶魔之箭射向了他的王子。
血,到处是血,瞬间将自己灭顶,有什么画面渐渐重合了起来。
雾,血,梦,紫,梵音,恸。后来的后来,他的王子消失了,不见了,天地间惟剩一片苍茫。
噩梦醒了,他真正的噩梦开始了。
遍地的死尸残骸断臂残肢,漫野的血红雪白枯枝断桠,东方夜冰冷阴鸷的眼,身下传来的刺骨冰凉和身上绵延不绝的痛,在在地告诉了北辰逝那场噩梦不是梦,梦是假的,噩是真的。
他的王子,是真的走了…
尸骨无全。
一切的一切全拜眼前这个恶魔所赐,这个恶魔一手毁了自己的肉体,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珍宝,自己一半的性命,殇…
“小奴的眼睛还真是漂亮啊,野性,不驯,倔强,孤傲,真想将它挖下来好好收藏一辈子。不过,小奴仇恨的目光可是射错方向了哦,小奴应该恨的不是主人哦,主人不过也是寄人篱下受人之命的傀儡罢了。谁叫小奴你们的势力碍到别人的路了呢!小奴你转头看看,你的朋友们全都来了呢!”
北辰逝闻言动作迟钝地扭头,瞳孔骤然紧缩。
来的一行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萧泠,雪衣,连南宫离弄尘他们都来了,可谓是倾巢而出,足可见他们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原本应是无比感人的画面,此是北辰逝只觉无比冷寒,如坠冰窟。
只因在他们身后几百只寒光森森如蚁齐聚的弓箭和成排成排身着黑甲训练有素的兵士。显然这是一场精心设计包藏祸心的阴谋陷害。
眼前这副画面用震撼已无法形容,黑压压一地难辨面目的无头尸体,明晃晃四散的断器残兵,惨红红满目的断头断肢,被狂风吹得微微蠕动的破碎血肉,粗粗看来,地下躺着的尸身竟有两三百之多,脚下尺余厚的雪竟生生被流出的血涌汇成一道道艳红色的小溪,一脚踩下去再拔出来,下摆和鞋子便是层层血污,触目惊心。
不过萧泠一行并没有人向那满地死状凄惨形容恐怖的尸首投去多余的瞥顾,也没有人对他们身后那数不清数目的明晃晃的利器斜视片刻,他们的目光齐齐定格在了雪地中央那一身赤裸遍体鳞伤的血人儿身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大的小的新的旧的交叠扭曲深可见骨的畸形伤口,有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口,颈,肩,胸,腿,那人身下的雪地早已被血染透,扑天盖地的红将那人儿蚕蛹般层层包裹,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