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留下”没有犹豫,北辰逝拒绝。
“逝儿!”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这里需要你”对于萧泠的愤怒暴急北辰逝视而不见,冷静地说道。
“逝儿,你的心去了哪里?”萧泠的手颤抖地抚上北辰逝死寂一潭的眸。
“死了”平淡无波的话语自无甚血色的唇中吐出。
萧泠的动作一滞,心口痛得似要炸开。八年,八年的时光,他亲眼看着眼前的少年一点点自垂髫稚儿长成青葱少年,看着他笑,由着他闹,任着他淘,疼着,宠着,溺着,爱着。他在自己最困苦最艰难最迷茫的时期出现,他将自己自深陷的泥潭中拔出,他是自己第二次生命中唯一的阳光,毫不夸张地说,他几乎成了这八年来自己生命的全部。
第三章
作者道歉:抱歉,这几日南阳一直在下雨,从早到晚都不带停的,作者出不来,所以一直没更。今天下午,晚饭后和你们睡觉前各更一章,算是赔罪,再次鞠躬…
自己所有的救赎和欢乐都来自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眼前这孩子,早已融入了自己的脊骨,融入了自己的血肉,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拔出来就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不过短短两月时间,时光却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咫尺天涯,相识陌路。
那个人,自己生命中的第一道阳光,在自己为了再见他一面而无日无夜努力了整整八年之后,自自己生命中彻底消失了,而如今,又一个八年过去,自己生命中的第二道阳光也要离开了么?
为何每次都是这样,自己越是在乎越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些东西越是快速地从身边流走?八年,人生有几个八年?自己还有多少精力多少心血再去经营一次又一次无望的守护无望的等待?怔怔地望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看着不断从掌心滑落的血滴,一如那些在自己生命中光芒粲然劈阳而来又迅速穿行而过的温暖,痉挛般开合着,这双手,这双手究竟能握住什么?究竟能留下什么?
“什么时候走?”萧泠收回了手,问。
“明天”有风从眼边吹过,很冷。
“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吗?”
“有”简单明了的回答。
“需要我做些什么?”
“守住后方,需要时我会通知你”
“好”萧泠应了,喉中满是苦涩。
“咳咳咳…”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声,摊开的掌中满是鲜血,北辰逝看了眼,不甚在意地拿袖子抹去了。
萧泠用了很大的气力才止住了涌向眼眶的酸涩,说了句:“我去拿药”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北辰逝目送那个鲜红似火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外,直至再看不到,方阖上了疲倦的眼。
最后交待了所有的人停下正在进行的计划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之后的第二天,北辰逝出发了,随行的只有四人,轩辕渊默,雪衣,南宫离和碧泉宫秦风的侍卫。
马车浩浩荡荡,扬起了一地尘埃,车轱辘在地面留下长长的痕迹,决绝地驶向了北方。
越往北行去,天便越冷,即便是裹在厚厚的狐裘,抱着暖炉,车内燃着旺盛的薪炭,北辰逝依旧冷到直打哆嗦,受伤的膝盖也如针扎般刺痛得厉害。
“很冷么?”轩辕渊默往炉中又加了几块炭火,看北辰逝嘴唇仍是冻得乌紫,遂问道。
“有些”北辰逝诚实地回答。
轩辕渊默斜了斜身子,将北辰逝揽入怀中,输了些内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北辰逝低得过分的身子。对轩辕的作法,北辰逝并未排斥,放松了力道将全部的重量交给了身后温暖宽阔的胸膛。
“膝部感觉如何?可还承受得住?”
“晨起和入夜时分会痛”
“痛得很厉害?”
“可以忍受”
“明后日我开个方子,内服外敷,再辅以按摩,药浴,无事的时候再以热水浸泡,应该没什么大碍”
“嗯”
“入北后天气会越来越冷,今日温度似又低了些,有没有感觉不适?”
“有些刺痛”
轩辕渊默挽起北辰逝的裤角,查看按压了一番“正常反应,没什么大碍。我先给你按摩一番,再喝些舒经活络的药就可以了”
“嗯”
适中的力道,温暖的车厢,静谧的气氛,规律的晃动,不多时,北辰逝便在轩辕渊默怀中沉沉睡去。毫无来由地,他信任这个陌生人,他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性命交托于他。
雪衣南宫离和那个侍卫并不在马车上,里面空气太压抑了,让人喘不过气。
第四章
再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自己也已不在马车上了。抬目四望,屋内的摆设很简单,很陌生,应该是客栈。房内除了自己并无他人,他们不知去哪里了。不过不管他们去了哪里,对自己而言并没什么差别,早已没什么差别。
睡得太久,脖子和骨头都有些酸了。连日未曾好好进食的胃也开始抗议了,自己是真的饿了。北辰逝起身,动作大了些,眼前一阵发黑,有些眩晕。晃了晃脑袋,试图将不适甩去。
待情形好了些,方才下床,方经历过一场灾难的膝盖到现在还虚软得厉害,几难承受身子的重量。北辰逝走得很慢,一步一个厚重的脚印,看似很近的门却是用了许久的时间方才到达,到达时已是一身的汗,气息粗重了许多,咳得厉害。
北辰逝头抵在门上,直至咳嗽停止了,气息喘匀了方站直了,正要打开门,门却从外面被推开了。
来人看到北辰逝显是怔愣了片刻,复又恢复平常:“你醒了?”
“嗯”北辰逝让出半个身子,让那人进来,外面灌进来的寒风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在自己汗湿重衣的情况下。膝盖又开始打颤了,身形摇摇欲坠,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来人见此,快速地阖上了门,将手中的东西放妥在桌上后,折身向北辰逝说了句冒昧了便将他打横抱起,放回了床头。对此,北辰逝并未有什么不满或尴尬,听南宫离说昏迷这段时间自己的饮食起居吃喝拉撒洗漱浴身都是由萧泠和眼前这人一手包办的。现在萧泠不在,自己的一切自然是全然落在了这人手里,从洗浴吃饭梳头更衣到按摩暖身小解出恭,可以说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这人了若指掌,比自己更甚。都这么过了一个多月了,今日再来说尴尬,着实太矫情了点。
“饿了?”观刚才的情形,轩辕渊默推问。
“嗯”北辰逝回。
“想吃什么?”
“随意”
“暂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嗯”
门吱哑一声阖上了,北辰逝低头看着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试探性地动了动指头,没有知觉。果真,伤痕累累啊…
门吱哑一声又开了,轩辕渊默回来了:“小二说很快就好,你再等一会”
“嗯”
“要洗漱吗?”
“嗯”北辰逝乖乖坐在床头,阖上眼,任由温热的巾帕拭去一身的污垢。
洗漱梳理完毕后,敲门声响起。轩辕渊默开门与那人说了些什么,进门后手里便多了一个盛满食物的托盘。身后跟了一个小二,那人将桌上的东西收走后便出去了,自始至终未多往房内瞅一眼。
“要在床上吃还是桌上?”轩辕渊默将盘中的食物一一试毒无碍后,扭头问北辰逝。
“桌上”话落,北辰逝便吃力而缓慢地走到了桌前,入座。
轩辕渊默笑言:“比昨天进步了不少,多走动走动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嗯”相较于轩辕渊默的反应,北辰逝的回应则显得冷淡了许多。
之后便是漫长的进食过程,北辰逝手不能动,一直都是仰赖轩辕渊默喂食的。
房内很安静,两人都非多话之人,只碗箸偶尔的碰撞声和细微的咀嚼声。
第五章
进食完毕后,轩辕交待了几句便离开了。房内又只剩下北辰逝一个人。身体很累,脑子很累,但北辰逝无法休息,只是单纯的睡不着。脑袋似被人翻转揉搓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般,空空如也。北辰逝用厚厚的棉被牢牢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大睁着寂灭空洞的眼,盯着头顶素色的帐子,瞅着上面繁杂反复的纹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
“叩叩,叩”房外响起了敲门声,两长一短,是南宫离。北辰逝此时虽不想搭理任何人,但还是说了句进来。因为每当南宫离有规律地敲门时,便说明他有要事来禀。
“很冷?”看北辰逝除了脑袋露在外面之外其他地方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跟粽子似的,样子滑稽得很,南宫离有些想笑,但笑弧尚未形成眉宇却先皱了起来。
“嗯”北辰逝不隐瞒,房间内没有燃炉,真得有些冷。
“主子,这是你要的资料。我去拿炭炉过来”南宫离从怀中掏出一沓宣纸来,待北辰逝接过点头后方才如来时般放轻了脚步出了门去。
室内静悄悄的,只除了门外偶尔传进来的一两句喧哗声,北辰逝认真地看着手中关于这段时间三国战事的资料,不遗漏任何一处,就连南宫离再次走进也没有注意到。
炭火透过铁炉中空的孔洞幽幽散发着火红的芒,房内不几便暖了起来。裹在北辰逝身上的被子也因为他太过专注于手中之物而滑落了大半,露出了北辰逝越发瘦削纤细的身子。原本还算合身的衣物此刻已是宽松了许多,松松垮垮挂在纤弱的肩上。赭褐色的被越发衬得北辰逝病态凹陷的小脸苍白羸弱,眼角眉梢自那日开始便染上了层层厚重的凝滞死气,甚至连口也很少再开了,虽然一直以来北辰逝都不是多话的人,但也不至这般静默压抑到令人窒息。如今的他,活像一个灵魂被掏空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