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逝靠在床头,任由冷白的月色倾泄了一身,与白色的中衣融成了一体,在暖黄烛光的映照下,越发清冷若雪。
案头堆了许多年代久远有些泛黄的书扉,散发着古旧的岁月的味道,北辰逝轻手取过其中一本,一个字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地认真咀嚼研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什么。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整整三年了,早已驾轻就熟。
小家伙小胳膊小腿八爪鱼般死死趴在他的身上,霸占了好大一片地方,说什么也不肯放手,用小家伙的话说就是好不容易有了与逝爹爹亲近的机会,不好好利用的那是笨蛋。
说来也是,北辰逝是小家伙来到这个世界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虽婴儿不会有记忆之类的东西,但潜意识里的雏鸟情节总是根深缔固的,小家伙学会说话后开口叫的第一声也是对着北辰逝说的,清清亮亮的一句逝爹爹彻底奠定了北辰逝在他心中的地位。
但是由于北辰逝的身体缘故,自顾尚且不暇,言何照顾一个婴儿?身体略好一些的时候,北辰逝又开始忙着去查东方韶的事情,更是很少顾得上小家伙,小家伙的照顾教养都是交给轩辕渊默负责的,他自己则是连抱都不曾抱过几次。268OC45
小家伙虽是爱极了逝爹爹,却是无缘亲近,心中自然渴望非常。机会难得,小家伙自是要好好把握,把过往缺失的部分一一补回来。
烛火爆了好大一个灯花,随风摇曳了几下,终是熄了,夜深了。北辰逝手中仍握着一卷书册半靠在床头,沉沉睡去了。
无波无浪过了两个多月,池塘莲花开了几遍又落了凡几,夏花灿烂了喧妍明媚了几多转眼零落了一地,夏蝉不知疲倦鸣了日日夜夜笨重外壳褪了无数终成空茔,夏,终是不期然深了。
“半个月后是东方宇二十寿辰,他…也会出席,你要去吗?”某夜,蝉鸣蛙闹,席席的凉风稍稍吹散了少许白日猖狂的暑气,轩辕渊默并肩与北辰逝静立于池边,看着一池的倦荷睡莲如是问。
北辰逝身躯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与夜幕同色的眸中光芒连连闪动了几下,复杂得让人看不清楚:“半个月后吗?”声音低沉模糊,分不清是在疑问还是在自问。
七月的白天很热,是那种沉闷的燥热,万里无云的天空太阳白花花得照得人眼都睁不开了,一辆装扮得豪华奢侈到明目张胆地不停向强盗抛出橄榄枝来抢劫我吧来抢劫我吧的马车顶着炎炎的烈日踏起一连串的尘烟义无反顾地向西北远去了。
长途的旅行总是耗时耗力劳心劳神且无趣的,尤其是在七月烈日炎炎的正午。
一干人或坐或卧或躺乱没形象地四肢摊开了歪七扭八的倒在足够大的空间里,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鸡同鸭讲地聊着一堆不知所云的话题,精神甚是萎糜堕落。
北辰逝脸色有些黑地躲在角落某处画圈圈诅咒这帮恬不知耻硬要跟来还嫌东嫌西的混蛋。天蒙蒙亮,趁着小家伙睡得一脸香甜口水淅沥哗啦的时候,北辰逝留了书将小家伙托付给了轩辕渊默照顾,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料前脚刚踏出了门还没站稳,身后便传来了小家伙不带无比清晰洪亮的声音:“逝爹爹,你要去哪?”
回头去看对上的却是小家伙无比清亮半点含糊也无笑盈盈的猫眼,北辰逝那一刻真恨不得一拳头将那无比灿烂的笑容给打掉。268OC45
扭头去看,果不其然,门外一溜排开的一堆面目果然是自己熟悉无比的。
打头的便是与小家伙笑意如出一辙的轩辕老狐狸,北辰逝咬牙,心内暗下决心,这次过后,一定要将轩辕渊默也列入拒绝往来户…
于是便有了现在车上这一幕,轩辕渊默手里虚虚拿着一本古今奇毒宝典含笑从容应对北辰逝的杀人X光,北辰离则与镜兰天对弈厮杀了小半天也累了,懒洋洋地蹬了棋盘头对头脚对脚交流着某些见不得光的心得。
萧泠半躺在榻上左手支着下颌,如水的银发铺了半张小榻,有一拨没一拨地逗弄着昏昏欲睡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的小家伙,随着身体的动作,宽大的衣袖滑了大半,露出了欺霜赛雪的*皓腕就,在红衣的反衬下越发莹白如玉温润非常。
一直与北辰离密谋着某些不健康思想的某镜眼角瞟过这一幕,神速地爬了起来飞快蹿到萧泠身边将他的衣袖给拉了个严实,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又回到原地同北辰离交头接耳去了。萧泠看着某镜的背影,笑得无比纯洁灿烂。
南宫离则是同北辰逝一样躲在某处角落,侧着脑袋看着车外飞速掠过的风景,逆光里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在那个人离开以后。
车日出则行,月升则停,一路停停行行,无灾无难地过了半月,终是抵达了都城阳城,前焯日都城月刈。
经过三年多的修整疗养,阳城因其优越的地理位置,玉缸大陆的正中心,及其便利的交通环境和身为政治中心富商高官云集得天独厚的优势,已经一跃发展成玉缸大陆第一政治经济中心,比之先前的月刈不知胜过了凡几。
北辰逝一行到达的时候正值傍晚,夕阳染红了大半的天空,火色的光芒投射在深深嵌入厚重高大城墙上阳城两个古字上,气势恢宏,朝气蓬勃。
古旧庄严的城门前,迎来送往的客商,远道而来的小贩,相携而来凑热闹的年轻姑娘小伙,远道探亲的妻儿家小,熙熙攘攘比肩继踵,车水马龙,吵闹非常。
北辰逝皱眉,只觉尚未完全退去的暑气随着这吵吵闹闹的人声越加闷燥了。
小家伙却是毫无所觉,赖在北辰逝怀里伸长了脑袋眨巴着清亮的猫眼兴致勃勃地看着车外的繁荣盛世。毕竟小孩子心性,爱凑热闹也是无可厚非,更何况念儿这种从小到大就没出过紫殇苑大门几次的乡下小包子。
红丝带飘啊飘,小脑袋摇啊摇,看到什么都是一副新奇惊异的模样。一边看还一边叽叽喳喳地讲给最爱的逝爹爹听,让他也能分享到自己的快乐与惊奇。
那天真可爱的童趣笑颜笑语惹得车内纯真不再可爱不再的大人们不由莞耳,只独苦了向来喜静黑着一张脸想要发作却无从发作的北辰逝。
最后还是多亏了萧泠萧大美人善解人意,从北辰逝怀中捞过了不肯安分下来的小家伙。等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总算是盘查完毕,进了城门,寻了一处上好的客栈付了双倍的价钱包下了一处独立的庭院,草草吃了些东西洗过澡后北辰逝便一头扎到了床上不去理会吵着要看夜市聒噪个不停的小家伙,抱着被子便沉沉进入了黑甜乡。
小家伙最终还是去了夜市,与其他人一道。
轩辕渊默说是不放心北辰逝,自愿留守了下来。
一夜无事。
暖暖的太阳照到*上的时候,北辰逝终是悠悠转醒了,甫一睁眼,对上的便是小家伙眉开眼笑的脸:“嘻嘻~逝爹爹你可算醒了,念儿都快担心死了,逝爹爹你都睡了八个时辰了”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深深吐了口气,表示自己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了。
北辰逝笑捏了一下轩辕念的小俏鼻,揉乱了小家伙刚梳好不久的头发:“小鬼头”
番外 殇逝(六)
轩辕渊默象征性地悄了悄门,提了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念儿是真的挺担心你的,一个上午往你这边跑了十几趟,到最后见你一直不醒便扒在你床头死活不肯离开了,眼巴巴瞅着你都小半个时辰了”
边说边把食盒的东西拿了出来依次摆了,*的香气顿时溢满了整个房间,“咕辘辘”好大一声,却是小家伙肚子里发出的,原来小家伙因为担心逝爹爹,到现在还没吃饭。
小家伙抱着饿的扁扁的小肚肚扭了脑袋眼巴巴地瞅着轩辕渊默…身边色泽*香气四溢的食物轩辕渊默从北辰逝身上抱过小家伙,捏了捏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脸蛋:“饿了?”
“嗯”小家伙大睁了圆溜溜的猫眼,重重点了点脑袋。
捻了一块炸得金黄酥脆的香素软肌在小家伙嘴边晃了几转,看着小家伙的眼珠子围着食物转个不停,就差来个口水漫金山了,轩辕渊默肚子都块笑抽了,脸上还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故作关心地问着:“想吃?”
“嗯,嗯,嗯!”小家伙脑袋点得更快,小鸡琢米似的,猫瞳中灼灼的渴望的光芒。
这对活宝,北辰逝笑,镜中的人也跟着笑,墨黑的眸中浓得化不开的明媚和欣慰。
优雅无比地将素肌放进了嘴里,慢条斯里地咀嚼完,方奕奕然地对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家伙说道:“去,先把手洗了”
噗,镜中人脸上笑意更深,颊边两个浅浅的梨花涡正对着太阳,温暖粲然。
一个中午就这么过去了,虽平淡却是温馨和谐。
晚上的时候,消失了一整天的萧泠镜兰天他们回来了,带着一堆多到恐怖的战利品…
尤以北辰离为最,吃的喝的用的穿的纯装饰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堆了一整个桌子,北辰逝很怀疑他是不是把人家一整个店给包下来了,或者是…他打劫了一整个店?
这样想着,不自觉地便把目光投向了轩辕渊默的方向,那意思很明显,我同情你,要什么人不好偏生收了这么一个爱惹是生非的败家子,劳民伤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