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睿华低头瞧着那殷红的唇瓣,仿佛昨晚还没亲够,快速地偷袭了一下。然后看着安静茹嗔怪瞪眼,他笑笑道:“快了,到时候虽然早上要早些,倒是隔几天就有一日沐休。”
送走韩睿华,春香笑眯眯进来服侍,“姑奶奶今儿要梳什么头?”
看她跃跃欲试的模样,八成是又学了新的头饰,安静茹道:“你想怎么梳就怎么梳吧,就是别走着走着突然就散了。”
春香窘迫地红了脸,这丫头原来也不擅长这活计,不过赵嬷嬷却梳的非常好。可上次瞧见品绣一双巧手十分厉害,紫苏也擅长,因此就用心地学起来。
刚想到紫苏,便瞧见紫苏捧着一把开得鲜艳的夹竹桃进来,发现安静茹看她,迅速垂下头,低声道:“奴婢昨儿瞧着这花开得不错,所以就想着折了一些拿来摆在屋里。”
也不知道上次韩睿华到底对对紫苏和品绣说了什么,紫苏硬是在屋里躲了一天一夜才肯出来见人,便是出来了,没有要紧的事儿也不会主动到正屋里来,今儿倒是怪了。
安静茹盯着那花儿,“那些小虫子最害怕夹竹桃,所以凡是栽了夹竹桃的周围,虫子蚊子什么的就会少很多,只是,这夹竹桃的枝干被折断,里面的汁水却是有毒的。”
紫苏一听,吓得愣了愣,低头看着手里的花儿,恨不得立马就扔了。
安静茹叫春香去拿个花瓶来,荣恩轩里并没有夹竹桃,倒是园子里栽了几株,看着那枝叶上还有亮晶晶的水珠,想来紫苏定是一大早跑去园子里折来的。园子里虽然有许多桃树,其他奇花异草也不少,有花草有水的地方,小虫子就特别多。
大概当初设计的人也考虑过,因此朝紫苏道:“咱们院子里的海棠就开的不错,拿来摆上也十分好看,倒不必去园子里了,你也赶紧地去洗洗手吧。”
紫苏只觉脸颊火辣辣的,将花放入瓶口,福福身就去了。春香听安静茹说有毒,碰都不敢碰的,本来十分娇艳的花儿,也刺眼的紧,举的远远的道:“姑奶奶,要不叫人扔了吧。”
“已经折来了,杀杀这屋里的虫子也好。搁着吧。”
春香琢磨着放到了不起眼的地方,赵嬷嬷进来瞧见,忙惊呼着叫拿出去,说这花倘或被有了身孕了人碰了更不得了。又板着脸训斥春香,“以后别自作主张,什么花儿草儿就往屋里搬。”
春香委屈极了,“这是紫苏折来的。”
赵嬷嬷目光一沉,转身朝安静茹道:“这丫头怕是留不得了,竟然起了这样的心。”
安静茹想到紫苏也被吓坏的模样,料定她原也不知道,因此笑道:“嬷嬷多心了,我月事才完,不过一束花而已。”
赵嬷嬷转念一想,要处置紫苏确实早了些,好歹是姜氏屋里出来的。姜氏和姑爷的关系又不同寻常,只得先暗暗留意着。便道:“奴婢屋里蚊子多,姑奶奶把这花赏给我摆两日吧。”
安静茹无奈地叹气,只是,有毒的东西上了年纪的人体质差,更不易接触,便道:“银丹草驱蚊比这个效果还好,且味道也清爽。春香,回头叫小丫头给嬷嬷屋里摆一些。”
赵嬷嬷一脸不高兴,安静茹保证地道:“嬷嬷放心,我知道这些的,不会轻易碰。横竖不过一束花而已,搁在那里一日就没用处了。紫苏到底是这屋里的大丫头,服侍三爷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若斤斤计较,其他人可怎么看?”
赵嬷嬷无可奈何,只叫春香放在略高的地方,又嘱托她晚间就叫人拿去扔了。话说回来,紫苏这些天确实也过的不好,下面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看笑话的不知有多少呢。而三爷和姑奶奶却比以前亲近,最明显的,饭桌上不再是两个只顾着吃饭不说话的闷葫芦。
赵嬷嬷觉得一切都很好,那些有心思的丫头,姑爷连正眼都不瞧一回。就是在房事上,姑爷却不懂得体谅姑奶奶年纪小。
吃了早饭,安静茹正要离开,哪知紫苏从外面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安静茹饶了她的无知。赵嬷嬷努着嘴别开脸,安静茹叫春香扶她起来,果然见她双手绯红,手背上居然起了红色疹子。
这丫头的体质,也太差了吧。
“春香,去厨房找点儿酒来。”
紫苏见安静茹这么紧张,但却不忌讳握住自己的手,心里愈发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道:“是奴婢糊涂,昨儿见屋里有蚊子,三奶奶却不爱点驱蚊香,又听说夹竹桃可以驱蚊,才去折了来,奴婢实在不知,这么好看的花儿,却如此厉害,奴婢奴婢……”
说着暗暗咬牙,心底恨死了品绣,幸亏这些红疹子在手上,如果在脸上,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安静茹安慰她几句,见春香将酒取来,便留下春香照顾紫苏,她还得去姜氏屋里请安。
今儿是每隔十天,宫里太医来给韩明理请脉的日子,故此姜氏用饭的时间略早,安静茹到的时候,饭已经摆上桌。晨哥儿睡眼惺惺地歪在姜氏怀里,见到安静茹懒洋洋地喊了一声“三婶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姜氏把晨哥儿递给安静茹,这小家伙身体好起来,体重也增加了。品菊端着银质小碗,小碗里是清淡的鸡丝细粥,还有少数青幽幽的蔬菜叶子,看着就十分有胃口。晨哥儿却闹着不吃,说一点儿都不甜。
品菊没有法子,只得求助安静茹,安静茹好说歹说晨哥儿就是闷闷地不张嘴,姜氏也不知道为什么,脸上蒙着一层阴霾,连晨哥儿也不理会。品菊低声告诉安静茹,“是二廊上的人一大早就跑来院子外面。”
那语气还有些不屑,二廊上,安静茹乍然想起那日遇见的妇人,说什么是二廊上韩秋芳家的……这二廊上住着到底是什么人?
品菊见安静茹一脸茫然,正要说时,晨哥儿闹着要从安静茹怀里下去,原来是品绣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
品绣脸上多有不自在地朝安静茹福福身,原本要和晨哥儿说话。被姜氏一个眼神吓得退缩了,金嬷嬷连忙从品绣手里接住托盘,打眼色叫品绣出去。老脸十分挂不住,尴尬的不行。
这又发生了什么?安静茹大气不敢出一口,和品菊小声地威逼利诱终于哄得晨哥儿吃了早饭,结果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那二廊的话题也被岔开。
姜氏吃了早饭去里头服侍大老爷,晨哥儿也闹着要进去,安静茹被他闹得不行只好带他进去,结果仿佛看到了姜氏抹泪的动作。
姜氏微垂着头,即便抑制了,也听得出声音里有哭过的痕迹,“带晨哥儿到外面去,别走太远,一会儿宫里的太医来了,也好给他瞧瞧。”
安静茹福福身,抱着晨哥儿出来,身后隐隐约约传到大老爷安慰姜氏的声音,安静茹心里充满疑惑,想要打听打听,可姜氏屋里的事儿,她做儿媳妇的也不好去打听。只得暂且按住不提,晨哥儿难得被姜氏甩脸子,郁闷地坐在门槛上生气,小小的人儿,叫人瞧着又好气又好笑的。
品菊提着鸟笼子逗他,唱了半天的独角戏,安静茹看不下去,蹲下来挨着晨哥儿,问他怎么不高兴?
晨哥儿嘴巴翘的老高,“奶奶说随便我喜欢谁都可以叫谁来服侍我,为什么品绣姐姐就不行?”
品菊窘迫地红了脸,安静茹又问:“难道品菊姐姐不好么?”
晨哥儿生气地看了品菊一眼,“她不听我的话,不给我糖吃!”
品菊好无辜,“夫人不许给他吃太多。”
果然是小孩子,一颗糖就能哄住的。
品菊道:“夫人开了恩要放品绣嫁人,所以才没同意品绣回来服侍晨哥儿。”
难怪品绣要从晨哥儿下手,想继续留在府里,八成是对亲事不满意,不过,“府里的丫头不是一般满了二十岁才嫁人的么?”
品菊羡慕地道:“金嬷嬷求的恩典,所以夫人已经答应了。”
看来金嬷嬷倒是十分清楚明白,品绣要嫁人,可品绣分明不乐意,安静茹看着地上慢慢爬行的小虫子,趁着晨哥儿不注意抓在手里,然后告诉晨哥儿,糖吃多了不好。
晨哥儿哼了一声,“三婶娘分明就是骗我人小不懂事儿!”
这小家伙,真是叫人又爱又恨,安静茹故意拉着脸,“那你说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晨哥儿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却还是一脸不乐意,反问:“那三婶娘说,为什么吃多了不好?”
“糖吃多牙齿会长虫子,就像,这样的。”把手一摊,一条白白胖胖的小虫子就在安静茹手心里爬,看起来还十分可爱。
可问题是这虫子在嘴里,就不会可爱了。晨哥儿顿时一脸菜色,安静茹觉得自己好像太狠了些,不过晨哥儿才四岁,因为常年喝药,就偏爱甜食,甜食吃多了,牙齿早晚要长蛀牙,这时代像韩家自然是人人都用得上洗牙粉,可没有后世那样的牙刷,洗得也不干净。晨哥儿年纪小,更没法子好好漱口洗牙了,已经坏掉了两颗大牙。
眼看着晨哥儿要哭起来,安静茹不屑道:“爱哭的男孩不是好男孩。”
晨哥儿硬是没哭出声,安静茹赞赏地摸摸他的小脑袋,道:“少吃倒是没什么,总之不能多吃,晨哥儿是男子汉,不吃糖也没关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