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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庶一家亲 (收红包的)



此时,一个仆妇走到郝太太身边低声同郝太太说了两句话,那郝太太面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听人说章教谕太太送来的东西是宁绸湖绸江绸各四匹,纨扇两柄,香珠两串,湖笔两盒,徽墨两端,这些到不怎么样,只是那里面有几样首饰却是值钱的。又听老爷打发人来说,这位章家好像是世居京城的,让她好生陪着。

她仔细地瞧了人家的规矩,丫头进退得体,可比她家里的那几个丫头有规矩多了。又是从京城来的,她听人说过,京城那河里的王八都比四品的知府多,她家老爷这七品又算什么。这么想了,口气也变得亲热许多:“回头章太太拿两匹回去做件衣裳,最好不过的。”又留世芸吃饭。

一时酒菜摆了,知县家的饭菜也很简单,几样蔬菜,加了一只鸡。严奶奶看着一桌子的菜笑道:“好酒好饭的,也该有个唱曲儿的。我听人说,大地方的人家吃饭都是有人唱曲的,是不是,章太太?”

世芸道:“也不是每回必有的。”除了大户人家会养着几个小戏子,女先儿,寻常的都是事先预备下的。想来章太太也没预备下,这位严奶奶冒然提出到是落了这位知县太太的脸面。

严奶奶笑道:“今日我也讨章太太的脸面,听一会儿。县太太,且叫人出来唱一曲吧。章太太,县太太这里可有宝贝,难得一见。以前出来的时候可是个名角儿。”

郝太太亦听闻京城那种大地方的人吃饭都是让人唱曲的,便叫了家里的一个叫银姐儿的来唱曲儿。

第六十三章日子(上)

银姐儿抱着个琵琶婷婷袅袅地过来,她二十多岁,长得颇为清秀,只是一双眼睛长得格外妩媚。一站下,便袅袅下拜:“给太太奶奶纳福。”

那说话的声音最后还长长的拖着,还微微上挑,到是显得抑扬顿挫。果然是个唱曲儿的。

郝太太却不喜欢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悦,随即对世芸道:“章太太点两支曲子吧。”

那银姐儿立马便送上一张曲牌名儿的单子:“还请奶奶点戏。”

世芸看了那单子,这上面到有许多她不晓得的戏名儿,也不晓得这位郝太太喜好何种戏目,便道:“我不大会点,还请知县太太点了,让我跟着听一会儿。”

郝太太颇为受用,本来是因为瞧着她家有人在京城做大官儿,少不得让两分,可如今瞧着世芸对她有些奉承的意思,心里又近了一分,可口中还在让世芸点戏,却一一同世芸说着:“这都是单曲儿,这‘玉合记’文绉绉的,我最不喜欢。这几出好,颇为热闹,只是只有她一个,到唱不出这个来。”

郝太太陪着世芸挑了许久也没挑出一支来,世芸想了想:“不若拣你最常唱地两首唱了。”她听着郝太太的意思,这位知县太太不喜欢文绉绉的戏码,到喜欢热闹的戏。既然是在府里备下的,郝太太最喜欢的几出那是晓得的。

那姨娘应了,开口刚唱了:“我见了他假惺惺,别了他常挂心……”

郝太太不快地叫停:“别唱你那些悲悲切切地,老爷如今又不在,你唱给谁听?唱些喜庆的。”

银姐儿只得换了一套词《花眉序》的‘花月满春城’。她唱的确实还算不错,只是那双眼不晓得是不是习惯,眼波流转,转动着便抛了个媚眼。想来是平日里做惯了,一时也改不过来。

一时唱罢,银姐儿放了琵琶走上前,又蹲了个礼儿。

这是讨赏的。

严奶奶笑道:“银姐儿,你这是又回戏班子了?你这么站过来,我只当你又回了戏班子,这是来讨赏的。”

银姐儿羞了个满面通红,只是又唤了声:“太太。”

世芸飞快地瞧了郝太太一眼,她的面上带着点点的怒气。就算是要奚落也该由郝太太自己来才是,哪里要这位严奶奶出手,须知大狗还要看主人。

“唱得果然好。横云。”横云拿出五百钱给了那个银姐儿。

郝太太的脸上这才好些,也让人拿了一吊钱,让银姐儿再唱两首。

到是严奶奶这里黄了脸,她摸摸索索地半日掏了两百钱来:“我自然不敢跟县太太,教谕太太比肩。”

唱了两首,又传了菜上来,郝太太便叫银姐儿停下,只请世芸吃酒:“且尝尝这里的茅台酒,我家老爷说这是敬上的,外头要好几两银子一壶。”

原来那些爷们说的茅台酒便是这贵州产的。这日后送年礼就送了这个回去也都是上好的了。

这里郝太太她们都停了手,只坐着吃茶说话,郝太太同世芸说着世俗的闲话,严奶奶时不时的插上一句话:“柳家闹的不像话,柳家老大天天变着法子的跟柳奶奶吵,也不臊。”

“柳家老大是前头的柳奶奶生的,生了他没多久前头的柳奶奶就没了,娶了现在的奶奶。自己的儿子明明是嫡子,却半点家产也得不了,哪个做娘的原意?少不得补贴一二了。柳家老大也不是吃干的,总是在那闹。气得柳老爷躺在床上起不来,竟只有几个下人伺候。”

天下这样的事还真是不胜枚举,到哪里都能听到这挣家产的事情。

“县太太,柳家的人还来烦知县大人么?”严奶奶貌似随口的问道。

郝太太吃了口茶:“老爷是做父母官的,体察民情,为民解难这是理所当然的,怎么叫烦不烦的。”

严奶奶对郝太太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到没什么,转脸对世芸道:“这柳家的人要来烦我们才好。”她说着,挑了挑眉毛,神秘兮兮地笑着。

世芸有些不明所以,只是配合的笑了笑。

已经要起更了,这前头还没有散的迹象,前头的爷们不散,女眷们也不能散,严奶奶依旧端端正正坐在那,口中不停地说着乡间之事,世芸心里觉得她怎么不累?不过还是有迹象的,严奶奶已经说了好几次饿了,可瞧着她又不走的样子,难道她打算晚上再在这消磨一顿。

世芸示意簇水出去同顺儿说说,提醒是该走了。

不一会儿,簇水来传话:“前头说二爷醉了。”

世芸忙站起身,向郝太太致歉:“改日再登门致谢。”说着带着横云簇水匆匆离开。

只那严奶奶嘟囔着:“早不醉,晚不醉,偏偏要在这个当头醉。”

郝太太瞧了严奶奶一眼:“你说什么?”

严奶奶忙笑道:“我说我家爷怕是也醉了,我也要去服侍。”她说着也告辞离去。

章延闿又醉的直哼哼,这回口里没有那些个大话,才回了屋歇下,擦了把脸,章延闿就清醒了:“我说了不再吃醉的。”

“早就该醉了的。”她可是听了一天得俗话,都是旁人家的是非,以前也听过,可是这也太市井了一些。

章延闿笑了,一手揽过世芸:“你莫不是觉得我冷落了你?”他说着用力将世芸抱起。

世芸吓得忙伸手揽住章延闿的脖颈,好稳住自己的身形:“怎么了?”

章延闿将世芸放在了床上,整个人随即压倒在她的身上,将头深深地埋入世芸肩窝处:“让我躺下。”

世芸安静地躺着,他微微颤抖的身子表示着他现在相当的激动,是什么让他这样的激动?知县大人说了什么?

世芸松开双手,改搁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替他抚擦着。希望他能平静下来。

“知县大人今日很高兴。”章延闿翻了身子,躺在世芸的身边,抬头望着蓝色绣缠枝莲的帐子,“许久没有同人诗文相贺。”

郝知县到底是个举人,骨子里希望的是有人同他可以在一处论文,只是这片大的地方,居然就他的文化最高,还是这县里的唯一的一个举人,郝知县怎么不寂寞。好容易这才派来了个教谕,同他一样都是举人出身,别提郝知县有多高兴,拉着章延闿便不肯再松手,颇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架势。

他的诗文虽不怎么样,但是却总让郝知县满意。或许是因为自己那个举人的名头。章延闿笑了笑,郝知县并不是在意他的文采如何,在意的是在这个地方没有与他身份相匹配的人。

章延闿再次躺下来,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不住的呻吟着:“不行了,疼死我了,今日喝多了。我要睡一会儿,明日一早一定要叫我,不能在学生的面前丢人。”

……

早上才起来就收到城内好几家送来的东西,世芸少不得揣度着还礼。在家是瞧过谢氏做过的,收到的东西都要记账,世芸也只得一一做了,好容易打点了这些,又置办了些必要的东西,收拾从家里带过来的东西,又清点了剩余的东西,世芸这才发现她从家带来的那些东西已经少了一箱子。

再算了一算这些日子所花的银子,世芸突然发现他们这次带来的银子已经花去了不小的一部分:“怎么会少这么多?”

世芸记不得那么多的账,横云簇水也是糊涂的,到是高安家的掰着手指一项一项的回忆着:“咱们每晚停船做饭,都是采办的果蔬,头一次到天津从我手里出去的是二百钱,之后是静海,再后来是青县……从扬州又往西走,爷跟奶奶在扬州采办了些东西,一共有十多两银子。咱们到了岳州府后,又花了银子雇了车往这里来,一辆车是五两银子,一共是四辆车,这总共是二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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