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会背千字文什么的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这个年纪若是熟读四书说不定才是值得夸耀的身边。
没有了父母,那还有亲属,亲属居然不管不问,女孩居然能带着弟弟从临县找来。实在很不容易:“就留下吧。且好生温习功课,待教谕大人回来便要考究的,若是不过,就要送你们回去的。”
女孩不住的磕头表示着自己的感谢。
横云端了茶给世芸:“奶奶要留她们?还是要使人去问问。”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是不对劲。女孩急切地想要留下来,她明确地表示不愿意回去,回去对她们姐弟不好。可是,若是族里的人找来,到是她的不是。
“且先留下,等家里的人来了再说。这么小让她们回去,若是路上有什么,倒是我们的不对了。”无论女孩的目的是什么,哪怕那来求学只是借口,至少县学的事情还是传开了,这对章幼闿是好的,“拿衣裳来,我们去拜见知县太太。”
第六十六章太太(下)
郝太太一个人在家也没什么意思,听着老婆子们回话,看着丫头们打扫庭院,正想着要找些什么事来做,听得世芸来找她说话。
郝太太忙让人请进来,拉着世芸好一通说:“我正愁一个人无趣,可巧你来了。”
一面说着,叫人泡了胡桃松子茶来,又端了几样点心,大有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架势。
世芸道:“知县大人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吧,也不晓得到了省城没有。”
郝太太道:“已然到了。前儿我才接到老爷的来信,如今只等着学政大人考究了。”
世芸忙松了口气道:“阿弥陀佛,这我就放心了。这路也实在是太艰难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道路,依山临水的。我刚来时,就看着那江水在脚底下流,这山这么的高,怪吓人的。”
郝太太附和地点着头:“谁说不是呢?我家那俩儿子瞧着了就不愿意来了,老爷只好派人又把他们送回去了。”说起儿子,郝太太还怪想念的,也不晓得他们在老家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们。
世芸瞧着郝太太的面上不大好,凑趣道:“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两位公子是吃了苦头的,回去自然是用功读书,到时候考进了二甲,选入翰林院,太太还要谢谢知县大人选任此处。”
郝太太笑道:“承你吉言,若是他们日后真的有出息了,我一定要他们来给你磕头。”
世芸道:“太太心肠好,待人也好,知县大人也多亏了太太治理后宅有力,官路才如此平稳。”
郝太太道:“你今日到像是来同我说好话的。”这些人一有事情来求,就满口的好话,郝太太见过了,也不愿意听太多。
世芸道:“我是听到了才过来的。太太,知县大人兴办义学的事,如今已经传到了邻县,今日邻县有个女孩带着她弟弟来求学了。知县大人办的义学渐渐传开后,来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会传到知府大人得耳里。”
“若是这样,果然是好事。”郝太太果然高兴,要再拿出些钱来,这事要办的越大越好。
“好是好,可之后的事也麻烦。他不是本县的人,只怕……这义学毕竟是为了本县学子准备的,若是花到了外县人的身上,反倒是给旁人做嫁衣了。”
“你担心的到不是没有道理。”她家老爷下的苦工夫,到让别人拿去当了功劳,“外县的人不能来我们这读书。明日便把他赶回去。”
“赶走了他,外县的人说咱们办义学不真。”
郝太太瞧着世芸,微一思量。这事到是难办,不赶走,自家老爷的功劳就被分;赶走,到时候又会让旁人说道,老爷办的这事是为了赚名声,捞政绩。
“谁说我们不真了?”她家老爷拿了多少钱了,吃了多少苦,吃力不讨好。
世芸忙安抚着郝太太:“是我的不是,到招惹太太不快了。旁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只是,我今日听到这事情,是又喜又惊。却有没有法子,特地来讨太太的主意。”
郝太太很是受用,她虽说是知县太太,但是平日里也没出头做过什么,这回兴办义学,她在众位妇人之间游说着,她尝到了做大事的滋味,那一点点建好的义学就是她的功劳,她有些知道为何男人想要建功立业。
“你想的周到。这事情我们到要好好商议商议。”她拉着世芸合计着,“你说这些外县的人来了,咱们不能推,到不如接了。”
“接了?”她口中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早已肯定郝太太会同意接受外县的人进来,宁愿郝知县的功劳被人分,也不愿意郝知县被人诟病。
郝太太道:“自然要接,而且要大张旗鼓的接。”就算那些地方的人要抢老爷的功劳,也要让人知道,老爷是头一份,旁人都是在学做。就跟她当年在家乡卖菜一般,新一茬的菜先上的就能赚钱,旁人看到了也都去卖这样的菜,可是,买东西的人都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习惯到最先卖菜的那个人那去买。
“如果接了的话,这里的花销就不少,也不能偏爱了那外县来的,也不能让咱们本县的人受委屈,毕竟咱们县里的人才是宝贝不是么?”
郝太太道:“这是自然,你是教谕太太,这是你先办着,等老爷回来了到时候再让他们烦心去。”
世芸忙道:“我哪里能做这个。方典史在家呢。”郝知县不在的时候,方典史暂行知县的职责。
“他?”郝太太不同意,“他能做什么?”
“严训导在家呢,到不如让严训导着手吧。”
“由你去做,这学子的衣食住行,这是内务,内务由咱们妇人来做,不正是合情合理?”
不止是合情合理,而且还把严训导排除在外。方典史跟知县太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郝太太似乎对县里的很多官吏都不大满意,那她为何又对自己表现的可亲?
郝太太话锋一转:“今日你来,正好另外一头事,还要请你帮着参详一二。”
郝太太命人拿了一张单子来:“这是家里的大儿寄来的。我家的老三要说亲了,这是女方家的名单。”
世芸没有接,站起身向郝太太行礼:“我给太太道喜了。”
郝太太拉着世芸坐下:“喜什么。也不晓得家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偏偏瞧上了这么一家人。这人原先是在京城里当官,如今到了我们这做知府。”
郝太太将单子递到世芸的手中:“你是京城来的,自然是比我清楚,且看看你可听说过这么一家。”
世芸看着那单子上,那户人家是太仆寺的少卿,太仆寺的少卿,本来就是正四品官儿,调任不过是平调,甚至说是一种升官儿,待在京城虽好,可却比不上一方的父母官儿。
世芸摇摇头:“没停过。太太不满意?”
郝太太有些失望,不过京城那么多的人没听说过也正常,她道:“我们那又不止我家老爷一个做官,做官的比我们老爷有出息的多的是。这么娇贵的小姐,怎么会瞧上我家老三。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
嫁女嫁高,娶妇娶低,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管家小姐嫁给一个远在西南多年未升迁的小官儿的儿子,也难怪郝太太会起疑心。
“太太这是不同意?”
郝太太道:“这娶媳妇又不同旁的。少不得要仔细点。我又在这里,家里那边怎么样我也不过是个瞎子聋子。”
世芸晓得郝太太这是要她拿主意,她认为郝太太不是没有主意,这好像在试探她什么。她停顿了一下,随即道:“我有个法子,不晓得行不行。”
郝太太高兴地道:“你且说是什么法子。”
世芸却半日不开口,郝太太催促了再三,世芸才支支吾吾的开了口:“这法子有些过于阴损了些。太太……”
“那个人是我的孩子,管他什么阴损不阴损。你只管说,由我来动手。”
世芸这才道:“婚姻是讲究八字的,京城人有信这个的。太太可以请人说了,八字不合。就说这位姑娘的八字与三爷的八字是相克的。”
郝太太笑了:“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法子,却是这个。”郝太太并不意外世芸说的是这个法子,要推却婚姻用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法子。
“到是我疏忽了。”
郝太太摆摆手,疲倦的道:“你还没做母亲,不晓得这里头的烦心事,这孩子就是不让父母省心,要生他,养他,还要想着他成亲。我什么时候死了,也就省心了。”
世芸正想着怎么宽慰她,郝太太摆了手:“不说这个了。我今日也乏了,你且把我同你说的那些准备准备,过两日我有空了,就把这事办了。”
世芸告辞出来,郝家的一个媳妇笑着走了过来:“章太太留步。”
世芸停下脚步看着这个媳妇儿,她每次来见郝太太都会见到这个媳妇儿,她是郝太太身边得用的人:“原来是你,要是请我吃酒,我可是没空的,你也听了县太太的话。”
媳妇儿笑道:“我是来烦您个儿事。我们三爷要定亲了……”她故意顿了顿,专门等世芸接话。
媳妇儿一脸为难的道:“太太正为这个为难呢,我也为这个头疼呢。太太最喜欢三爷,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三爷,这会子,您也知道……太太越发疼三爷,一定要给三爷体面的。章太太您是久在京城的,见识广,眼界宽。你帮帮忙?帮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