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的春光灿烂,把一个小药瓶塞在她手里,道:“给你拿这个药,涂在哪里,就不会痛了。”
这话又勾起昨晚的颠鸾倒凤,脸不争气的红了,别过脸去,微哑着嗓子道:“嗯,夫君你去药堂忙吧,我自己来。”
融安好笑看着眼前别别扭扭的小娘子,在她颊上亲了一记,嘱咐道:“罐子里有药膳,记得吃,热水我已经提到了屏风后头的盆里,你先洗洗。等我回来。”
她点点头,不舍道:“你要早点回来,我等你。”
待他走后,南风慢慢起身把身子擦了,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拧着梁四姑娘的钗头凤去找大嫂。
春光融融,暖风轻拂,桃枝绽蕊,李花飘雪,墙头的红杏灼灼,她一路慢行,一路思量,大抵是因心情好,满目春光也格外耀眼。覃氏的屋子有四间,又宽敞又明亮,比自己家的舒坦。
“哟,真是稀客,三弟妹是贵人踏贱地。”覃氏坐在窗前绣花呢,见是南风,眼皮都不带掀一下,似笑非笑道。施施然起身去端了杯茶来。
一家人都住在一个院里,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南风素来不喜覃氏,所以不太打交道。
她缓缓走过来,拿起覃氏放下的绣棚打量一番,针眼密集,花样灵活,委实不错。开口笑道:“大嫂事忙,我也不好来叨唠,今日天好,来寻嫂子说说话。这花样子绣的真好,可见是心灵手巧,我等远远不如。”
谁人不爱听好话呢,覃氏自付绣活出众,就是平时不对付的南风夸奖,她也兴奋的眯眼,往茶杯里多放了一勺糖。
“也是瞎忙,今个你大哥带着虎子出门,我才得闲。弟妹这张嘴真甜,不瞒你说,我这绣活是从娘家练就了,多少年没拿针了,可让你见笑了。”妯娌对坐,覃氏不免打量起南风,今日穿一身绯色春衫,这气色和风度,竟比桃花还鲜艳。这样的不知愁苦,只怕是夫君疼人,自己也不过三十不到,如今穿着越往稳重老气靠,只能靠金银之物来撑场面,跟她一比,就是两代人。
南风小指微翘,揭开瓷白的茶白,细细抿了一口,笑道:“嫂子最是贤惠了,我可要好好学学,今日有一事来向嫂子请教。”
自己做的事,覃氏心里有数,她做好了南风来发难的准备,却没想到来人好话说尽,终于来戏肉。
“我不过比你多吃几年盐,当不起请教。男人在外辛苦劳作,我们妇人理当贤惠,你看着茶杯,就是一个壶配几个杯子,最合适不过。”
“嫂子真真贤惠,我这里有一桩公案,还待嫂子帮忙。有一妇人,成亲不过数月,婆婆爱护,夫君疼爱,妯娌交好。今日她遇了一件难事,有一妇人托自家嫂子送她一钗头凤,她不知钗头风寓意。”
南风说的活灵活现,覃氏听的好不生气,却有不好发火,毕竟南风没有指名道姓。
“你说的这般好,我瞧着,要么是那妇人配不上她夫君,要么是那夫君在外头有了人,故以钗头风来暗示。若是拿妇人贤惠,理应对外头那妇人好好相待,别伤了和气。”
覃氏也是刁钻,专捏着妇人贤惠来说话。
南风斜眼一瞄,堪堪瞧见了屋外的裙角,故又将哑声放大些,“我虽没读多少书,却也是知道,钗头凤乃是词人陆有为休妻所作。那妇人其身正,婆家看重,夫君贴心,莫非要收外头人挑唆,毁了姻缘不成。妇人贤惠,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岂能容外头狐媚子乱来。若此妇人换成大嫂,你也能任由大哥被妖精所迷惑。”
覃氏气急败坏,扯着嗓子道:“我是教你如何贤惠,怎的说的我头上来。你大哥断不会如此行事,我瞧是那妇人不好,惹的人厌烦。”
“大嫂说的好,我昨日捡到一礼盒,那是足金的钗头凤,恐是有人送错了。这般贵重的东西,也只有大嫂配的上。”说罢,把手中的礼盒一丢,金灿灿的钗头风滚了出来,沾了一地灰。
覃氏待要出声,只见门口出来两人,来人指着她的鼻子一通斥道:“你这个不没皮没脸的妇人,往日看你行事还算过的去,却不知如此,肖家融不得孽障!”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啪啪啪这种事么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什么都没说!
☆、53 大嫂吃瘪
53、大嫂吃瘪
来者何人,在场的人心中都有数。乃是深受夫君风流之苦的周氏并女儿融月。
覃氏被婆婆当头棒喝,吓了一跳,低眉顺眼之际不免看向南风,她也是一脸惊讶,莫非真是巧合。
媳妇在自个面前挤眉弄眼更添了周氏的怒火,幸而还有一丝理智,将未嫁的闺女融月遣了去,免的听到不该听的。融月本想看戏,此时也是一脸遗憾,躲在娘背后悄悄看了一眼,只得悻悻而去。
天底下的正妻都对妾室外室深痛恶觉,以此为话题,立马能熟稔起来。尤其是多年身受春娘之类眼色的周氏,面子薄,心里怨,此刻听见大媳妇如何猖狂,便将一腔怒火泼了上去。
若说世上的事巧,也不是这般巧法,南风之前就和融月打过招呼,请她带婆婆出院子散步。周氏坐在屋中央的太师椅上,要南风关了门窗,不知道还以为商量什么军国大事。
“那东西是何来历,老三家的,你来说。”她看都不看钗头凤一眼,目光炯炯盯着底下站着的两个媳妇。
南风毫不犹豫,愤慨将这钗的来历和覃氏的做法说了出来,不增不减。
周氏一听,好家伙,居然送礼送到家里来了,怒火中烧,正欲说话,却听覃氏不阴不阳道:“婆婆听媳妇一言,梁四姑娘乃是一番美意,觉非恶意。再者梁姑娘家世渊源,人品做派当是清水镇第一,这样的美人儿,就是同多说句话也沾光。委实是弟妹见识少,大惊小怪。”
她说这话,完全没把周氏这个正经婆婆放在眼里,想来糊弄她。当初覃氏嫁过来,连生两儿,王氏多年只得一女。她便有些猖狂,想着长子长媳,二老百年之后,大部分都是自己家的,公中钱财看的格外重些,且多花一分,心肝肉疼。周氏这些年都与肖金柱怄气了,万事不理,闷坐家中,乐的当个甩手掌柜,家中诸事都交给大儿媳,越发助长了她的气焰。春娘上门骂娘,婆婆都任由去,覃氏的胆子越发大了,认为婆婆清高,也会站在自己一边。
周氏只是不想管事,并不是不会管事,哪里听不懂言外之意。不由心中震怒,脸上也是寒霜一片,道:“覃氏,你给我跪下,念你生了两个孙儿,劳累家事,我不与计较。居然敢忤逆,这等不贤不孝的妇人何来玷污肖家门楣,今个就要老大不要写休书,我就休了你。”
覃氏大失惊色,休妻之事可大可小,因为不孝休回去,只怕不做姑子也要上吊,还要连累娘家兄弟嫁娶。“扑通”一声跪到婆婆膝下,哭道:“娘您消消气,媳妇不会说话,惹您生气了,打也好骂也好,可怜我两个孩子,不能没了娘。”
做出这幅鬼样子,南风却不打算求情,旁的事,还好说,这等事万万不能姑息,只陪着跪着,要周氏不要发火。
“我且问你,梁四姑娘是清水镇河道总瓢把子的幼妹”莫看周氏不喜与人八卦,对外头的事不含糊,当下便问道:“梁四姑娘的哥哥是老大的上头,我知道你们都要看他脸色做事,我老婆子不怕。梁姑娘不过是姨娘生的东西,闺名唤作小星,是应了这名。她姨娘是梁老太爷的心头爱,便是正妻也扒在一边。四姑娘上头有个亲哥哥,最喜花天酒地,她么,在地方上素有贤名,样貌好,性情好,最爱做那散财童子,每月初一十五必要上庙求香。”周氏娓娓道来,语气里尽是不屑。
覃氏也不敢再诉委屈,只得低着头跪着伺候,低低回道:“夫君在梁老大手里混饭吃,他在河道多年,和梁家有几分交情。您也说了,四姑娘人品样貌没得说,十里八乡哪里不愿娶她呢。”
南风见周氏脸上似笑非笑,暗道覃氏都是捡好听的说,便道:“媳妇听夫君说梁四姑娘长年累月是药吊着,也是吊日子罢了。”
“十里八乡都想娶她,怕是有点见识的都不敢娶个牌位回家吧,这位太岁没伺候好,总瓢把子一家肯答应。”周是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儿媳,涕泪交流,钗环鬓乱,哪里有半分往常的刚强的样子,叹只叹自个平日不管事,把她的性子养叼了,怕是让两个孙子都受了影响。她又看着低眉顺眼的小儿媳,心中一叹,道:“四姑娘眼高于顶,清和堂的大夫多年为她搭脉,都未见有何传闻,怎的老三成了亲,她就生了这腔心思。”
覃氏低了头,道:“许梁三少看好三叔,只是碍于礼数,并曾说话。又知自家小妹命数不长,若做正妻,只怕误了三叔,便想着同弟妹一道,往后就算过身,也有地埋首。”
大周未嫁之女故去,是不得葬身在自家坟墓,恐招致祸端,一般都是选同是故去的未娶男子做冥婚,以安逝者。覃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倒不是争活人屋,而是争死人地了。
周氏冷道:“想进我们家祖坟,可是供不起。四姑娘碍于身子,多年未定亲,去年半年去了信阳舅家,年前才回来。按四姑娘来说,此去无非两件事,要么定亲,要么问药。融安和月娥退亲期间,正是四姑娘外出之时,若有心,怎的让你传个话。什么心系我儿,这般鬼话我可不信。你只消回去说,这尊大佛,肖家庙小,供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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