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便得知澜苍已同宁烈到了京郊的消息,慕辰领着文武百官亲上宫外相迎,排场之大,让一众围观之人艳羡不已。我挪不动身子,便只得躺在床上静养,琉璃却站在门口望着东宫门的方向怔怔出神,我知她有多想如那日送别澜苍一般,目送着他沐浴着荣耀,骑着高头大马进得京城,但终归是我无能,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能帮她实现。
“姐姐好些了么?”她不知何时进了房间,端着黎渊之前为我开的我平素每日不间断服用的调理之药:“姐姐这病拖了这么些时日都不好,我看还是请太医来瞧瞧稳妥些。”
我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朝她摆摆手道:“用不着,大病小病总要寻医问药,倒真把自己变成了药罐子。总喝这些劳什子又有什么好处了?”
琉璃无奈一叹道:“谁说没了好处,我瞧着姐姐这么长时间服着这帖药,面色便红润了许多。这生了病总是要看大夫的,自个儿这般耗着,谁知要耗到什么时候,万一拖垮了身子,那不是得不偿失?”
“我再不愿麻烦任何人,”我垂下眼苦笑叹息:“你瞧,这宫中凡是跟我有牵扯的,哪一个有了好下场?我确是不该出现在这宫廷之中,确也是这宫里面最大的一个错误。”
☆、第九十章 圈禁
琉璃只道我烧得糊涂在说胡话,轻轻摇了摇头,扶着我让我的身子平躺下来,又换了块冰帕子放在我额上:“姐姐先休息,我去给姐姐弄些吃的来。”
我眨了眨眼算是回应,她朝我一笑转身出了房门。我看她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知她定是记挂着澜苍,待她走后,便将镜花唤了进屋:“今儿是将军还朝的日子,皇上虽不让后宫女眷去看,但估摸着时间,仪式也该结束,前面总也会有消息传回,你替我去瞧瞧,看看将军如今人在何处。”
镜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明白,娘娘要见将军对不对?娘娘放心,我去去便回!”
未等我解释,她已一路小跑出了殿,这丫头做事向来风风火火,我只得苦笑一声,盼着她早些回来。
脑中昏沉,迷蒙中便沉沉睡去,待得我被琉璃叫醒喝下碗粥,已约莫两个时辰的光景了。琉璃正端着碗准备出去,这才见镜花三步并作两步从外面匆匆而入:“娘娘,出事了。”
我不禁心下一紧,眼见琉璃也是一脸的紧张,忙出口相询:“怎么了?”
“皇上率领百官迎接两位将军入城,听闻是要在紫宸殿上聆听奏报再行设宴接风的,我便去紫宸殿外相候,等了良久,却只看见皇上将宁烈将军迎进了紫宸殿。我正自奇怪在紫宸殿外并未见到将军,便听说皇上毫无缘由地先遣了澜苍将军回府,待得将军进了府门之后,当即便传令御林军把将军府层层围住,将军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何事,便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皇上为什么要软禁他?”
镜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只是听那些奴才们私下议论,更详细的怕是要娘娘亲自问一问皇上才知晓了。”
“姐姐!”琉璃急忙转头瞧我,眼里的迫切着实让我无法回避。我安抚似的朝她点了点头:“替我更衣,我去找慕辰问个清楚。”
挣扎着一步一步朝紫宸殿而去,后背已是被虚汗浸了个透,远远地瞧见殿上文武大臣们两队分列,宁烈站在中间,似是与慕辰谈论着什么。
“我们先在旁边等等。”我转头吩咐琉璃,她点点头,拿出帕子替我拭着额上细密的汗珠,满目担忧地望着我。
殿内的声音远远传来,虽不真切却也能听个五六分,只听得一阵盔甲铿铿作响,似是宁烈已经退到了一旁,慕辰沉声唤道:“洛韦?”
洛韦从人群中站出,躬身道:“臣在。”
“自今日起,朕命你接掌镇武将军澜苍手下兵将,与宁烈配合共同治军。”
我唯恐自己听得不真切,转过头朝琉璃低声确认道:“他说什么?”
琉璃痛苦地摇了摇头:“将军被、被夺了兵权……”
这变故来得太过突然,让我有些难以接受。澜苍为国效力,出生入死,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便要这般对待他?没了兵权的他又能做些什么?慕辰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难道……
“糟了,”我蓦地握紧了拳:“澜苍初回京畿,定是对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慕辰只怕是先下手为强,先行剥夺了他的兵权,就算他知晓了澜家和我如今的境况,想要发作也没了力量!”
琉璃惊得倒抽了口凉气,拽着我的袖子连连问道:“姐姐,那该怎么办?”
我无奈摇头,示意她先镇静下来,我将视线重新聚焦到殿内,只见百官已然列队朝殿外而来,我牵过琉璃退避到一旁的角落,待得百官尽数离去,这才嘱了琉璃在外等我,长呼了一口气,朝殿内迈入。
长暨立在慕辰身侧替他将那一堆奏折摆齐,慕辰站起身,随口问道:“可是好久都没去淑妃那里了?”
长暨点头应道:“是,听闻淑妃娘娘这些日子因着龙胎总是茶饭不想夜夜难眠,皇上不妨去看看她?”
“嗯……”慕辰懒懒应着,朝长暨一招手,长暨捧着那摞整理好的奏折跟在他身后从台阶上走下,却不料慕辰蓦地住了脚步,长暨差一点便撞到了慕辰身上。
他忐忑地忙朝旁边退去,口中喃喃道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却没听见慕辰说一句话。他微微抬起头来瞧,只见慕辰定定站在原地,微眯了眼,与殿门口的我遥遥相视。
“你来作甚?”慕辰淡淡开口,微一扬手,示意长暨先行退下。长暨颤抖着捧着那摞奏折擦着我身子而过,我盯着那些折子,复又将视线转到他脸上,沉声开口问道:“澜苍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这是你的决定,还是太后的意思?”
慕辰神色不变,眼波仍是冷冷,忽得眉梢戏谑似的一挑开口道:“你是在质疑朕的圣旨么?”
我迎上他如寒冰般的目光,重重点头道:“是。”
他并不如我意料中那般气得跳脚,倒是云淡风轻地撇了撇嘴道:“澜苍做错了事,朕不罚,难道还该奖?”
“他做错了什么?北疆战事若是没了他,梦华的京畿都可能被炎刹攻下!他那般出生入死,舍己为国,你竟然还说他做错了?!”
“朕原以为江南贪弊已然是件大案,没想到你那好哥哥手段更是高明,”慕辰敛了神色,沉沉出声道:“朕放手让他主管制钱的大事,那是对他的信任,谁想他竟然借职务之便,私铸银钱,致使大量私钱流入民间,物价连月疯涨。他自己中饱私囊还只是小事,但江南那边已经开始有些无知蚁民聚众闹事,闹得大了,他们可不得要造了反去?再出了什么岔子,动摇了国本,可是他小小的澜苍担待得起的?”
我猛烈地摇着头:“不可能!澜苍不是个贪财之人,他绝对不会……”
慕辰冷笑一声接口道:“那你告诉我,那些多余了的银钱是经谁的手流出去的?澜苍便是制钱的主管,没了他的同意,谁又敢这般造次?”
我一时哑然,呆呆地站立在原地,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慕辰说得不错,制钱之事兹事体大,没有人敢不经澜苍同意私自铸造如此大一笔数目的银钱,但澜苍的性子我也知晓,他平素吃穿向来节俭,也从不爱与那些臣工们搞私相授受的小动作,他的俸禄足以供整个澜府日常开销,又怎会往铸钱上面打歪主意?历朝历代皆对铸钱一事看得极重,这私铸银钱的罪一旦坐实,便足以要了澜苍的命,莫说我如今并未见着能够举证他犯罪的真凭实据,便是见着了,我也不能坐视他就这么被送上断头台。
我紧紧盯着他,朝他一摊手道:“证据呢?没有证据便定罪,天下哪有这般的道理?”
“民怨四起便不算是证据?国本动荡便不算是证据?那朕倒要听听看,什么还能称之为证据。”他一丝慌张也无,句句咄咄逼人,直逼得我再次哑口无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抿紧了唇,半晌开口道:“你让我见见他。”
“不可能,”他一口便回绝了我:“朕说过,朕不会让你再跟任何男子有所接触。”
“你在怕什么?”我斜斜睨着他,眼里带着挑衅:“慕辰,你原来恁地胆小。”
他眼中蓦地窜出火焰,我听得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强自忍了并未当面发作,只是哼了一声道:“激将法对朕没有半分用处,你还是省省力气。”
我恨恨地盯着他,胸中的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加之持续的低烧引起的晕眩,让那股无力感越发浓厚起来。我扶着额,强忍着因怒意和灼热带来的痛楚,他胳膊动了动,似是要上来扶我,我一个闪避,将他晾在了一边。他冷哼一声,不屑地一甩袍袖,背对着我再不言语,我也再不去看他,拖着步子便朝殿外走去。
他听得我慢慢往殿外挪动着的脚步声,却没有丝毫拦住我的意思,我堪堪迈出了大殿,阳光一下照进我眼中,一时间眼前一片泛白,晕眩感几欲要将我吞噬。一旁相候的琉璃急忙上前扶住我,低声问道:“姐姐,皇上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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