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临随即会意,朗声答道,“圣上道,此事知情者不宜过多,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人。”
那宫婢闻听此言,立刻跪了下去,伏在地上,“晋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辛冷冷地看着脚下之人,道,“本王是想救你,可你不配合,你让本王如何是好?”
“奴婢听到了,奴婢听到康安王语出不敬,有所违逆。奴婢不敢复述。”宫婢声音中略显惶恐。
“还敢跟本王讨价还价!快说!”辛重重搁下茶杯。
那宫婢歇了歇,抬起头来,诡异而绝望地笑着,“康安王想取代太子,责问娘娘为何不保他。”
言语刚歇,辛的茶杯已甩在她的面前,登时裂得粉碎,辛暴喝,“大胆,枉娘娘待你恁好,你怎敢出言污蔑娘娘和康安王!你这不忠不义的奴才……道临!”
道临眼见着形势不对,上去拉扯那宫婢。
不想,那宫婢竟甩开道临,僵直地扭过身去,“娘娘啊,您睁开眼看看啊,您一走,这儿就容不下奴婢了。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啊。”正凄厉地呼喊着,脖上一道亮光闪过,身体已经颤颤巍巍地倒了下去,身体的热量一点点地丧失。那宫婢至最后一口气还在呢喃,“奴婢对,娘娘,忠心耿耿,奴婢……”
那鲜红的粘稠沿着地上砖缝弥漫开来,像蛇一样蜿蜒着向前。
“王爷,王爷……”道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攥着两只手。
辛坐得笔直,面色平静地吩咐,“去叫个奴才来。”
“王爷……”道临还是站着不动,一动也不动。
辛冲着道临就发脾气,“快去!”
“是。”辛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宫门被撞开,泄进一瀑阳光。
辛在道临离开后,一下子瘫软在椅子里。后背陷在湿透的袍子里,阴冷阴冷的。攥得紧紧的双手也无力地松开,缩在袖子里。
道临很快就领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宫女回来了,回来时脸色已经很正常了。
宫女看到地上的尸体,那脖颈浸在鲜血中的尸体,吃了一惊,却很快地镇定下来,不声不响地立在一边。
辛依旧笔挺地坐着,看到他们走进来,冷冷地站了起来,冲着那宫女,丢下一句话,“把这儿收拾好。”
道临颇为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宫女,还是迅速地跟上去了。
“王爷,王爷。”道临亦步亦趋地跟着辛,想开口,又犹豫着不停地喊“王爷”。
“闭嘴。”辛突然停下,头也不回地扔下一句,又急急地向宫门赶去。
道临不敢多言语,跟了上去。
第九章
回到城东的宅子里,辛一个人钻进了主屋。
道临犹豫半天,推了门进去,只见辛撑着额角疲惫地瘫在榻上,眉头紧锁,双目闭得死死的。道临凑上前去,俯在辛的耳边轻轻地问,“王爷,您真的不担心吗?那可是宫里的人,万一皇上追问起来,我们如何是好啊?”语气里尽是恐慌。
辛也不应他,只缓缓地坐将起来,道,“去给本王取件衣裳来。”
“啊?”道临愣愣地不动。
“取件素色的衣裳来,本王要出门。”辛依旧语气平和地解释。
“是,是。”道临承下了,心中虽是不解,却也道辛已想出对策,故不惊慌。其实不然,辛的心中也是一般无底,只得外出逛逛聊以安神。
不多时,道临便捧着一件锦白褶边长衫回到主屋了,恭恭敬敬地奉给辛。
辛瞅了瞅,接了过来。未几,换了长衫,踱出门来。
道临正准备去套车,听得身后传来辛的一声吩咐,“不必了,咱们走走。”回头来寻人,见辛已跨出了门槛,大步向外迈去。
辛与道临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从城东走了大道一直绕到城南。
道临郁促地不紧不慢地跟着辛,突然,瞧见辛加快了脚步,冲着前方不远的一个小胡同奔去。道临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心中只暗自抱怨,真是冤家路窄,脚没有停,还是跟得紧紧的。
辛眼紧紧地锁在那个白色背影上,婀娜的身姿带着白日的萧瑟单薄,墨缎一般的乌发垂在背后,仍是那么得纯洁飘逸。辛快步赶上去,“姑娘!”
那个身影停了下来,转过来,雪白的小脸露出来,带着疑惑看着辛。
辛咧着嘴笑得欢,“小姐,可记得在下?”说着行了一揖。
女子规规矩矩地还了礼,“公子。”语气依旧委婉,声音柔和动听。
“主子。”道临气喘吁吁地冲了上来,兀自抚着胸膛缓气。
一旁着绿衣的女子横了他一眼,脸上不耐颜色分明,隔开了辛与她的小姐。
辛略有不满地稍侧了侧身,依旧和颜悦色地面对那小姐,“小姐家住这附近吗?”
“公子怎问这些?我家小姐好歹是闺中女儿,怎能将住址随意示人!”绿衣小婢将话抢了过去,劈头便责问起来。
辛正愤懑地皱了眉,道临见了辛的脸色,毫不客气地回了过去,“姑娘不也是闺中女儿吗?怎的这般粗鲁,主子们说话呢。莫不是贵府没管教好下人。”晋王府大管家的架子端了出来,搁在面前。
“你这小仆不也不是主子,你自知道规矩,你家公子未曾开口,又何来你插嘴的地儿。”小婢对道临的漫辱毫不在意,启唇反击,淡定自若。
道临只冷笑一声,“我家公子若是接了你的话,岂不屈了尊迂了贵?”斜着眼,一脸的不屑。
小婢脸色一紧,正要踏上一步开口,被那小姐拦了下来。
那小姐也不言语,只行了一个屈膝礼,拉着那小婢,转身就走。
辛笑着瞪了道临一眼,疾疾地追上去,挡在她们面前,“小姐,在下的小厮不懂事,多有冒犯,小姐大人大量,不会计较吧。”痞痞地笑了笑,像是讨好,又像无赖。
“公子放心,小女子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急着回家,望公子让让。”见辛并无让开的意思,只得抛下狠话,“公子若再不让开,小女子会误认为公子有何不良企图。”
辛尴尬地笑笑,侧开身子,不舍却又无奈地看着她避着他离开了。
辛没有心情再逛下去,带着道临,一路闷声不响地回了宅子。
道临吩咐了厨间备好午餐,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冒着可能被辛骂出来的风险惴惴不安地进了书房,见得辛一手支腮不知所思地望着窗外。
“爷?”道临屈着身子凑上去,轻声唤了主子。
辛没理他,依旧凝视着薄薄的窗纸,略带忧伤地看着那透露进来的惨白衰弱的光芒。
“爷,”道临知道他在听,也没指望着得到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咱们要在这儿长住下去了,可王妃那儿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要不要派个人回去禀一声,免得家里担心?”
辛这才收回了目光,坐直起身子,“本王等会写封信,你找个人送回去。这年恐怕要在这儿过了。”
“怕是这样了。那您继续歇着吧。”道临硬硬地承下了。
辛也不理他,依旧闷闷地坐着。一个人忖着接下来该往哪儿查,辛感到一头雾水,毫无目的,就像是无头的苍蝇。皇帝要求密查,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把各家王爷都绑了来。不去问,又怎么把这团乱麻给解开?
道临站在一边,也不走,直勾勾地盯着辛。
辛感觉到了他炯炯的目光,偏了头,眼神在道临身上扫了扫,“怎么了?”
道临凑近了,俯下身来,低声对着辛说,“王爷,圣上的事儿,”顿了顿,含着精明狡黠的眼珠转了转,“你打算怎么办?”
“毫无头绪。”辛似苦恼地仰躺在椅子里。
道临眨眨眼,“王爷当真认为圣上是想查娘娘仙逝之事?”
辛冷冷地瞥过来,支起了身子,一脸警惕,“你觉得呢?”
道临腹中暗骂,多嘴,看辛的模样就知他早就有所感觉,一直憋着就等自己先替他开口,“皇上是想把这池浑水再搅搅,抓几条不听话的鱼儿,清清池子。”
辛见道临将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再拐弯抹角,“那你说被抓的会是哪几条?”
“不会是最肥的,也不会是最瘦的,中间的那几条正好开刀。”
“那我们这些虾蟹是作什么的?”辛强撑起硬气。
“陪葬。”道临憋了半天才吐出俩字,面色十分不好看。
“你有脱身之法?”辛听着道临的口气就知道他心里多半已有了盘算。
“奴才愚昧,只想了一方,”道临拾了笔,拉过一张纸,蘸了墨,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敲山震虎”。
辛默默地看着那飘逸的行书,久而,拈了那纸,丢进了火盆里。
那薄薄的纸立刻蜷卷起来,一圈焦黄。
翌日,辛领着道临打侧门进了东宫。
辛穿戴得一身整齐,素白锦裳衬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一脸怡然,仿佛只是寻常的探亲。
道临只跟着,皇上要求的,他透过辛隐隐约约的话语中也猜了个七八分,皇上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在怀疑自己的儿子,可是偷偷摸摸地又怎么查呢?当真把宅子里的那几个仆人当成主儿?
太子听说辛来了,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吃惊,命人奉了茶,屏退了若干人等,就呷着茶等辛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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