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王依旧挺着笔直的脊梁,深深地看了一眼桌后苍老了许多的皇帝,也不应他,知道自己这次做得过了,扭身向门口走去,不知为何,鼻腔内酸胀不堪,他就要已这么狼狈的形象从父母的记忆中永远退出了。
康安王的手搭在门闩上,身后却传来那干涩的低沉熟悉的嗓音,“你若是肯听,不要再来京城了,朕死了,也莫再回来。齐鲁大地富庶,可保你一生无忧,去吧,安分点,让你母后安心吧。”
康安王手僵在半空中,用力闭紧了眼,似过了很久,他猛然睁开眼,眼中迸出的如狼般的贪婪的绿光。用力一拉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中他已踏步离去。他并非对父亲毫无感情,可他也有他想要的东西,今日一别,他不可能罢手,不搏就放弃这不是康安王,他们父子二人再也不会回到和谐的关系了,再见面,就是敌人。
皇帝看着康安王离去的背影,那么果断,那么决绝,知道他冥顽不化,仿佛看到了这个儿子的结局,不是被自己驱逐、废贬,就是被大儿赶尽杀绝。他痛苦地叹惜,他没有将儿子教好。
皇帝没有料到,他的这个儿子结局并非是这两者其一,当他看到真正的结果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引狼入室,他曾以为那是只羊。
第十二章
辛心情十分舒畅,与道临在街上到处晃荡,像俩登徒子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瞅瞅。他走着走着,不自主地走到了那天与那个美貌女子相遇的小弄口,想起那个美人,辛的心窝就像被小猫挠着,痒痒的,只不过两面之缘,辛却觉得这一段艳遇会持续下去。
辛冲巷子里眺望,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辛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呀!”背后一声惊叫,辛只觉得听得耳熟,一转身,他开始信神了,亭亭玉立着的不是那个美人还有谁呢?刚刚那一声惊叫是她身边的丫鬟发出的,那丫鬟似乎是认出了辛和道临,惊慌地呆立在原地。
辛正满心欢喜,突然不远处紧迫的呼喝声和嘈杂声阵阵传来,那美人脸色登时变得惨白,扯着小婢快步走向辛,来不及行礼,急急开口请求,“公子,你我三次相逢,也是有缘,求你救救我吧。”
辛这才发觉不对,这两个女子均是满额的汗珠,发髻也多少有些散乱,神情紧张不安,辛还没应允下来,对面便飞沙扬尘地来了一群人,辛眯了眼,望过去。为首的是一个锦衣绮袍的年轻男子,腰间配着一个香囊、一块饰以流苏的白玉、一把短柄小刀,浓眉大眼,白肤红唇,身形魁梧高大。辛暗道,不伦不类,也不知是哪家公子。男子身后跟了四个人,个个粗壮狰狞,统一的黑色束管劲装,头戴八角帽,一看便知是家奴。
那公子见着辛身形修长高挑,气质儒雅,挡在那个美人前,心下一阵不快,眉一挑,出声命令道,“你是什么人?别碍着本公子,快快让开。”说着就要动手去拨辛。
辛动也不动,道临见状赶紧上前格下那公子,也不言语,只凭手势、劲道,那公子便知自己不是对手,眼见自己的手被硬硬地退回,脸憋得紫红,一片阴云。
一回身冲身后的几人怒骂,“不长眼的东西,杵在这儿干嘛!”双目圆睁,像要把辛给撕了,大庭广众下丢人现眼,连个美人都抢不到手,他将来如何在京城立足。
“慢着。”辛不疾不徐地踏上前一步,缓缓打量了一遍那公子,“你是哪家的?”瞧这服饰、这阵势,必然不是平常人家,辛在京城不熟,少树敌才是。
那公子不屑地扭开脸去,身旁的一人立马机灵地接了下来,“你不是京城人士吧?”京里的人又怎么会不认识他家公子。
辛睬也不睬他,依旧重复那一句话,“你是哪家的?”目光里毫无畏惧之色。
小厮一看辛的脸色,又悄悄揣摩着他的身份,想也不是一般人士,便高声叫道,“这是宰相家的大公子,是你惹得起的吗?上一边待着去,别没事……”那公子突然拦下了小厮,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打量了辛一番,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厮奇怪地望着自家公子,又不敢吭声。
那公子上前一步,与辛贴得极近,辛微微侧头,目光与那公子的相撞,那公子却没有躲闪,一副严肃的模样,忽然伸手扯了扯辛的袍子。辛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勾了嘴角,低声说道,“回去告诉令尊,本王明日亲自上门拜谒。”说完用力地推开那公子,反手一抓,五指扣住那公子的上臂,一用力,便听得那公子一阵凄厉的哀号,捂住了自己的肩膀,冷汗立时从太阳穴边滴落下来,一张俊脸扭曲起来。辛看也不看,用手掸了掸那公子方才拉扯过的地方,低头立了立衣领。
那公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叫嚣着,“你,你等着,走着瞧,哎呦,痛死了,混账,一群废物,回府,回府……”随意一行人骂骂咧咧,心有不甘却又不敢再上前,转而仓皇逃离了。
辛回过身来,只见那美人与她的丫鬟相偎着,紧紧地抓着对方,受惊的表情让辛感到一阵心疼。辛大踏步上前,安抚着美人,“小姐,没事了,那恶霸已经走了。”
美人似乎是才回过神来,连连屈膝行谢礼,“多谢公子搭救,公子大恩,知洛无以为报。”
辛心头一喜,知洛?“小姐不必多礼,路见不平,小生该做的。原来小姐芳名知洛,好名字啊。”
美人浅浅一笑,略带几分羞涩,“是。公子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也不知如何感激。”贝齿咬着红唇,长长的睫毛低低地压着眼,忽而恍然大悟般的,“此处离舍下不远,不如公子随小女子前往,小女子亲手为公子沏茶,聊表谢意,如何?”
一旁的翠衣小婢一脸骄傲地开口,“我家小姐的茶艺敢称京城第一呢,可没几人尝过小姐沏的茶。”
辛正巴不得可以套套近乎,又不敢表现得太过,生怕吓着美人,略带矜持地想了半刻,应道,“正巧,小生走道久了,口中干渴,小姐若是方便,便去叨扰片刻。”
道临在一旁听得直冒汗,口中干渴?方才才喝过两碗茶,走了那么几步路又渴了,这主子是水牛吗?却也明白自家王爷那小心思,不吭声,跟着主子安安静静地走着。
那名叫曦儿的翠衣小婢倒是十分好奇地打量着道临,一直偏头瞅着他。道临觉着似有一道混沌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一转脑袋,正对上曦儿疑惑的双眸。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道临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讷讷地问道。
曦儿一点也不惧怕他,吐出一句让道临差点吐血的话来,“我想看看你有什么缺点,下次吵架时,好有个把柄。”
道临刺激她,“就你那口才,想要跟我斗嘴取胜,下辈子吧。”
曦儿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你了不起啊,你看看你自己,走路外八字,螃蟹一般。”
道临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外八字?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步伐,明明是正的,哪里不正常?“我走路是正的,你看起来是外八字,是因为你是内八字。”
曦儿也不驳他,只斜斜一眼横扫过道临的脚背,自顾自走前。
道临被她一脸笃定的神态弄得心慌,莫不成自己真是外八字,边走边盯着自己的脚,看得认真,心中毛毛的。
曦儿暗自发笑,这人倒也好骗,说什么都信。她不过是一时找不出他的什么缺点来,随口一说,他到当真了。
辛和知洛走在前面,听得真切,回头一看,道临尴尬,曦儿偷笑,俩人都乐了。知洛掩着嘴,噗哧便笑了出来。道临听得声音,茫然抬头,俶尔,明白了,英俊的脸庞涨得通红,恨恨地瞪了曦儿一眼。辛却瞧着知洛弯眉含眸,两颊晕红,肤白胜雪的娇艳模样,心驰神往。
沿着蜿蜒的小路,走在前面的俩主子,温文尔雅,交谈甚欢,跟在后面的两人斗嘴不停,你来我往,交战不息。
走了有一会儿,一行人停在一所院落前,隐藏在翠绿的竹林里。辛不知道,京城里竟然还有这样一片竹林,他一直以为竹只能在江南生存,不想眼前这一片浓绿新碧冬日里长势也是甚好。竹下的院墙是灰色的,辛觉得奇怪,但又认为灰色应该是适应这阴凉的绿竹的。
知洛在院门上轻轻扣了几下,等了一会,门轻轻缓缓地开了,辛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这木门开时没有习以为常的吱呀声。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人,朴素的衣衫,盘髻,有些蜡黄的皮肤,看到两个陌生男子,微微愣了一下。
知洛马上解释道,“李妈,这是好心搭救我的公子。我请他来喝茶的。”辛立刻规矩地见了礼。
妇人点点头,让开了。
辛与道临被先邀进了院内。这院子外面看上去不大,其实也是有些面积的。辛一看建筑风格就明白了大致格局,这院子分了三进,前院里十分干净,连树下的落叶也被归置在树根处。辛想这户人家定是有规矩的,知洛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怪不得知书达理。知洛将辛请进了正堂,吩咐府上的下人去烧水,备茶具、茶叶。
“知洛,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辛坐定了,很认真地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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