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偏偏是他无法得到的人,管霄不介意她曾嫁给他人,可他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兄弟。所以他在忍耐,在抑制自己的情感。
管霄长久不回话,反而引起了管忠的疑惑,莫不成儿子真是有相中的了,可管霄均匀的呼噜声却又让他恨得牙痒痒,这个不知敬老的臭小子,竟然睡着了?!
管忠骂归骂,还是抖开了条毯子轻柔地盖在管霄庞大的身躯上,慈祥地静静端看着,粗糙的手拂过管霄的前额和发,不言不语地为他祝福。
现在唯一在发怒的人就是皇帝了。
莫语轩是皇宫内的最大凉亭,在御花园里,原只是一座亭,后来逐渐扩建,加了茶屋和歇息区域,新建的那些也都归给了莫语轩。
而此刻的莫语轩中却是上半身赤裸着跪在雪里的康安王,含着碎冰的风凌厉如刀般地从四面冲杀进来,康安王的身子已经冻得冰凉,完全麻木了。
皇帝就在凉亭对面的茶屋里,父子之间隔了一小片人造湖,水不深,但这对父子心中的缝隙却是够不到底的深邃。
“你知不知错,嗯,认不认?”皇帝看着在大雪中带着浓烈恨意和不服的康安王,他的儿子跟他一样,一样的倔驴脾气,可那终究是他的儿子,在雪落下的时候,他的心也在疼痛,与儿子一样的辛苦。
康安王咬紧了牙,愣是一声不吭,脊梁笔挺,背上红痕密织,还有泛白的伤口,翻开的肉呈现黑紫色,狰狞的背部。
“逆子啊,皇后,看看你生的逆子啊。”皇帝痛心疾首地捶着圈椅的把手,仰天怒声痛呼。明和生前最疼爱二子,却不想她方走,二子就起兵篡位,叫他如何不心痛。
康安王沉寂了许久,听到皇帝呼唤皇后,却突然出声,粗嘎沙哑,“莫提母后,你不配。”眼神是憎恶,盯着地面,像火一样在冰天雪地里蔓延开去。
皇帝怫然而起,那明黄的身影蹬蹬地冲了出来,出阁、过桥、进亭,矗立在康安王面前,抬手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掴了上去,手指颤抖地指着他的鼻尖,“你肯说话了啊,你现在知道要说话了,先前是哑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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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求收藏!】
康安王的头被直接扇得侧向一边,无力地低垂着,就这样倔强顽固地保持这个姿势,又是一声不吭,两片唇瓣似是用铅灌过的锁一般,死活不开。
皇帝只盼着他再言语几声,哪怕为自己脱罪也好,可他却再次把自己埋在了沉默里,皇帝终于崩溃了,两股再也支撑不住疲乏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直到跌坐在地,也顾不上千金之躯受了虐待,干涩着喉咙,“你怎么就这样啊,就是一头牛也该拉回来了。认个错就这么难?”皇帝感到疲惫,面对这个儿子,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只是要他认个错而已,认了错,他也才好向权贵大臣们交代,可这孩子就是死不吭声,一心求死。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起兵,为什么不安心地待着,你跟父皇说说,好不好?”皇帝改了口气,疲软地恳请儿子。
康安王的眸光闪了闪,身子似乎是一颤,却更进一步地闭上眼。就在皇帝要绝望的时候,康安王终于开口了,“杀了我吧。”比不说更让人心寒。
皇帝被这四个字噎得差点背过气去,两条臂膀哆哆嗦嗦地撑住了身子,“你,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啊,养你二十多年,你就让我杀了你?你可真有良心啊。”语气惊恐、愤怒,他震煞得连尊卑也不顾上了,就慌张地扑了上去,抱住康安王的头,一个劲儿地往自己怀里摁。他的好儿子,就要这么一字不留地离开这个世界,他的恨究竟从何而来?竟然到了要与自己父兄作对的地步?皇帝只觉得心死了,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麻。
“杀了我,什么都结束了。”康安王并没有挣开皇帝的怀抱,只是悲凉地诉说,“父亲,爹,成全我吧。”
皇帝的身体真的僵硬了,康安王喊他“父亲”、喊他“爹”,他连这都不怕了,他只想死,他现在所求的也只有死。
“只要你认过,这罪孽爹给你偿,你在众人面前低下头,就吭一声,有什么难的。”皇帝在做最后的尝试,尽管他明白儿子是在苟延残喘,他的灵魂已经远去,可他不愿意放弃,他低声地俯在儿子的耳边央求,他不要他的身份,不要他的尊贵,他要他的儿子。
康安王没有说话,皮肤冰得如死人的一般,他的眉毛、睫毛、额前的发丝都被雪盖满了,那些像沙似的雪没有融化,只是粘在他的毛发上,在黑色的背景中用白色哭诉。时至今日,他才明白,父亲是爱自己的,母亲也是,双亲的宠溺使他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幻象,他始终都是一个索取者,贪得无厌地渴求更多,纵容是母亲的错,也是父亲的错,可缔造这个错误的却是他自己。他亲自将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出,背上千古骂名,众叛亲离,兄长幸灾乐祸地捕抓自己,弟弟们没有一个前来劝说,最后一战时最信任的人离他而去。当此时,能救他,以无私救他的人只有那个自己一直憎恨的父亲,放下尊贵和礼数,低声下气地哀求。可是,一切都晚了,大错已经铸成,他醒悟得太晚,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唯有一死才能洗除自身罪孽,让那些惦记着的人安心,也帮父亲解决最后一个难题,可也好在他醒悟了。
康安王被带走了,披了衣裳步履蹒跚地远去了。皇帝没有再去看他,他的背影都没有留下。福保看见皇帝只瘫坐在地上,那铺盖着厚厚雪毯的大地,忙将皇帝搀了起来,三步一停地引回了御书房。
皇帝理齐了衣冠,调整了情绪,努力稳住步伐向御书房走去,御书房里有他的另一个儿子,那个狠心的太子。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意气风发的太子向垂老衰弱的皇帝恭恭敬敬地行礼。
“坐吧。”皇帝强逞坚强,一丝一毫的感情也不表露出来,这个大儿子的心思藏得很深,深得他这个父亲也要琢磨上好一会。
“父皇,此次凯旋班师儿臣向您推荐一人。”太子顾左右而言其他,根本不急着谈康安王的事。
“哦?什么人让您如此惦记?这才回朝就向朕推荐来了。”皇帝很配合地作出疑惑、好奇的神态。
太子浅浅地笑着,一字一顿地吐出来,“马——煜——席——”他小心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只是淡淡地抬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哦,就是马赟的那个儿子,他立了什么功了?”
太子道行尚浅,实在没瞅出什么来,“父皇,您将他派给儿臣,此人熟读兵书,且能倒背如流,儿臣此番能打胜仗,也多亏了他从书里找出的办法。”
“是吗?”马煜席,是小看他了,他究竟只是个读死书的,还是个心计极深的人,“你想讨些什么奖赏给他?或者是给个官他当?”
太子思索了一阵,方开口说道,“既是马家的人,再给赏赐就没意思了,不如让他跟着儿臣当个小官?”太子的心中是很紧张的,这几日他看到过马煜席的严肃和多情温柔,马煜席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高,若不能为己所用宁可玉碎。
“就让他任个中郎将吧,跟着你,不用到朝上来。”皇帝无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马赟还真没看错他儿子啊。”皇帝话里有话,透着讽刺和仇恨,马赟,你说得话,朕第一次一点都不敢相信啊。太子是他一手调养的,他要太子成才,但代价不能是牺牲他自己。他即将失去最宠爱的二儿子,他的大儿子有野心,掩藏得很深,够了,让一切都停下来吧。他和睦的家庭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水火不容地争斗。或者是这潜藏的矛盾一直存在,皇后的死是根导火索,将在那些个儿子心中的恨、野心呼啦啦地点燃,然后迅速地爆发。
皇帝清晰地记得,十二月初五,是他的生辰,四个儿子都来了,来给他庆生。皇后在大宴上点名道姓地夸赞二儿,甚至流露出传位给二儿的意向,让本应由储君奉敬的酒交给了二儿。下座的各家亲贵重臣均是脸色僵硬铁青。听皇后越说越过,他赶忙拦下了她,他紧紧攥住她那不安分地抽动着的,牢牢抓着袍袖的手,那手在彼时竟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差点就要挣开。皇后还是醒悟了,眉目间满满盈着的懊悔慌张的神情让他心头一痛,以是,他没有责怪皇后,也没有批驳她说过的话,只是很平静地又让大儿子奉了长寿面来,并称赞了大儿的稳重睿智,有帝王之风范,旁敲侧击地警告了阶下那些有异念的大臣。皇帝想,他还是爱皇后的,将近三十年了,他的宠爱只是日复一日地加深,从未减少过。可是,他那份毫无顾忌的爱最终把皇后给惯坏了,她天真得让人怀疑这样一个人在深宫中如何能稳居中宫,圣宠数十年不衰,也让她任性,最终害她丧了命。
太子谢了恩,暗暗打量了皇帝的脸色,思忖一会,便请退了。
皇帝也不想再谈下去,在说下去,还能谈什么呢?只有那个二儿子的事了。太子又能说什么呢?无非是谴责一下弟弟,再故作深情地为弟弟求情。若内心真是这么想的,康安王一被押解回京,他就应该跪在御书房外等候了,到如今,康安王已被定了罪,只待行刑,这个哥哥才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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