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放下茶碗淡淡地笑着:“即是御赐之物,夫人就得珍惜才是,何苦拿来让我这种粗人糟蹋?”
“无妨,看王妃也是个好茶的,王妃也不必与我客气,我和老爷才是真正的粗人,吃不出这茶的好歹,与其白白糟榻还不如赠与识货之人。”
“夫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今日冒味登门打扰,已是不该,如何还能又吃又拿的。”靖王妃面带笑容,头上金步摇垂下的南珍闪烁着明丽的光华,也不拐弯抹角:“这儿没外人,我就开门见三说吧,我今日前来是来向夫人说媒的。”
原来这靖王妃登门拜访居然是与江允然说媒的。
靖王妃笑语嫣笑地说起了事情经过:“成郡王妃一直中意允然这个女婿,耐何开平郡县却是个没福气的,嫁到江家不到一年便病逝,成郡王妃伤心之余又想把她的二女儿,也就是开安郡县嫁到江家来,可想着贵公子这般人品,开安郡县虽贵为郡县又是皇亲贵族,可贵府公子这般人品却也不大般配,是以想继续与贵府结为儿女亲家,却又拉不下老脸,这才拐了个弯让我来说这个媒,不知意下如何?”
方家在接连等了两日,都没见着永宁伯府的人影儿,反而在第三日里却迎来了靖王妃和向家夫人。
老太太和李氏都摸不准她们的心思,只一味地自责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然靖王妃却毫不拐弯抹角只一味的求娶如晴。
老太太与李氏互望一眼,猜不透事情闹得这般大,靖王妃不可不能不知道吧?怎么还要来求娶如晴。
估计是瞧出了老太太的心思,靖王妃浅浅地笑着:“四姑娘的事儿我也略有耳闻,着实震惊了一把,但想着这事儿也不是四姑娘的错,当时事急从权也无法顾忌太多,也不过是与外男有些接触罢了,还构不成名誉损毁,老太太请放心,我这嫂子也并不是那刻板呆守旧之人,女孩子受些无伤大雅的委屈,也还不放在心里。”
大概是见老太太面色带着犹豫,也不多话只自信地笑着说了几句:“当然咱家是真心求娶四姑娘的,但这婚姻大事也要你情我愿才是,老太太甭急着回我,再仔细挑选挑选,若有更适合四姑娘的,老太太尽可去求了来,我是不会多说半个字,若老太太觉得我家明成还能入眼,就请老太太发一句话,我们全按着礼数来办,绝不委屈了四姑娘。”
人家靖王妃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太太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大家客客气气地说了会子话,靖王妃领着向夫人离去,面带笑容地把人送走后,老太太立马沉了脸色,咬牙切齿骂道:“那姓江的小子居然敢如此不守信用,他毁了咱们如晴的闺誉,居然屁都不响一下,就躲得不见人影,真是欺人太甚。”
林氏却劝道:“老太太先不忙生气,这才两日光景,再耐心等上几天吧,说不定江家公子有事耽搁了。”
何氏脸色不是很好,不知是怀孕晚期被折腾得睡不着,还是为如晴的事担忧,闻言勉强挤出笑意也跟着安慰道:“是呀,江家公子的为人我倒是略有耳闻,并不是个信口开河之辈,相信他定能给咱们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老太太稍稍平息了怒气,但仍是有着满满的担忧:“我怕的就是这个,明明就是他捅出来的腌赞事儿,若他真能诚心负起担当,这还好办,我最担心的还是怕这小子给我扯皮,那咱们如晴也不用再去见人了,直接去尼姑阉里做姑子得了。”这也是老太太气急攻心的原因,姓江的小子毁了如晴的闺誉后,明明说好了要来方家提亲,可偏偏三天过去了,却毫无动静,外头早已传得风言风语了,如何不令她生气震怒。
李氏心里也不大好受,如晴闺誉若受了损,这会直接影响到如美的名声的,所以江允然必须来提亲,把这事儿给圆过去,否则她们方家估计会两年内都抬不起头的。
何氏林氏也各有自己的担心。
何氏担心的是,如果如晴与江家的事黄了,那么知礼不知会如何的罪怪她。
想着先前初进门时受到的种种刁难,若不是如晴从中暗地里指点,估计也无法那么快就在方府站稳脚跟,所以林氏也是真心希望能嫁得好些。
当天晚上,方敬澜回府后闻得此事,也是狠狠拧了眉半响无语。
知礼沉默了下道:“我这两天一直差人去永宁伯府打听,只知世子正呆在屋里温书,哪儿也没去。”
方敬澜怒道:“他自己做出这种事来,还有心情温书?”
知礼却有不同的见解:“在江家,一向说了算的并不是永宁伯爷而是其夫人”
知礼说话一向点到为此,保守却也稳妥,方敬澜当下便明白过来,蹙眉道:“难不成那江夫人还嫌弃咱们的晴丫头?”
知礼一向少有表情的俊脸上也是一片严肃,两排剑眉深深隆起,肃立当场,一言不发。
方敬澜心情郁结在屋子里缓缓踱着步,站在窗前望着外头已升上树梢的月光,缓缓道:“按理出了这么大的事,那江家无论如何都要给些表示才成,可如今这都三日了,仍是不见动静,要么这江夫人在拿担,咱们要么----”方敬澜实在想不透还有其他原因了,江允然对如晴的一片心思,他也是略有耳闻的,再来此子的人品性情他也略有了解,应该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无良纨绔子弟,那么最有可能问题便出在江夫人身上了。
知礼也猜到这层,深深隆起眉:“若真如此,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方敬澜也正有此意可:“那晴丫头怎么办?”
知礼冷然的脸上越发严肃森冷,语气也是阴冷如寒冰:“前两日二弟来信,称今年草原上天气和暖并无黑白二灾,边关比往年太平不少,若真是如此,倒还可以让四妹妹去山西玩上一年半载的,四妹妹年纪小,等大家把此事淡忘后,再仔细挑选婆家也是不迟。”
方敬澜赞赏地望着长子:“我也正有此意,可向家一心求娶如晴---”
知礼道:“孩子儿认为不妥。”他顿了下缓缓道:“在此事之前,四妹妹原本就委屈低嫁,如今反倒成了不得不嫁,而向家就算仍是一心求娶四妹妹,这个时候却也是姿态老高,好似施舍咱家似的,四妹这般嫁过去,日后岂不处处爱制肘?”
方敬澜不住地点头赞道:“我儿想得通透,为父甚感欣慰,按最坏的打算与江家翻脸,拒绝向家提亲,可这样,岂不得罪靖王府?”
知礼再度蹙起眉想了想道:“先前姨母不是拿了向家公子的庚贴去庙里询解么?咱们可以八字不合为由拒绝再来----其实向家倒也不错的,只是发生这种事,不免让他们看轻咱们,所以父亲,孩儿仍是主张暂且按兵不动,等他们把诚意摆足够了再从长计议。”
方敬澜深以为然,觉得此事也可行。
正当一屋子老中青三代女人都心急火燎,总算有婆子进来禀报说,永宁伯夫人登门拜访。
几个女人总算面露喜色,小小松了口气,想着这是场硬仗要打,全都打起精神来,坐资端正地等着云氏登门。
老太太内心也是紧张的,云氏的为人她也是略有耳闻,此人并不好打发,并且很不好说话,虽说在这件事里,如晴并没有错,可难保不会给云氏留下不好的印像。
李氏、林氏想的很简单,既然云氏都登门了,那么这事儿肯定能成的。
何氏也是这么想的,但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使得她几乎把手中的帕子给拧得死紧。
老太太瞟她一眼皱眉:“你身子不行就不要再硬撑了,还是回屋去好生歇着吧,这儿有我呢。”
何氏勉强笑了笑:“老太太我没事的,”
“我知道你关心晴丫头,但也要把自个儿顾紧了,身子要紧,回屋去歇着呢。”
但何氏仍是不愿回屋去,老太太无耐只得不理会她,一心一意打起精神对付云氏。
今天云氏穿的很是朴素也很简单,与方府诸老中青三代女人简单寒碜了后,老太太索先发难:“我家晴丫头正与向家议亲,可没想到半路里却杀出贵府世子从中搅局,如今可好,晴丫头受了委屈不说,与向家的婚事也黄了,还落得个难听的名声,夫人可否给个说法?”
云氏面露愧疚:“唉,说起这事儿,我都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贵府四姑娘受的滔天委屈,是我教子无方,我先向老太太陪礼道歉,请老太太原谅我家那孽子,也请老太太原谅我的教子无方。”说着便伏下身去。
老太太也不可能真的让她跪下去,李氏连忙截住她道:“表姐哪里话呢,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的指责也是无益,咱们还是好生商议,这事儿如何解决吧。”
林氏也道:“是呀,是呀,我家四妹妹白白受了委屈,如今再多的指责也是无益,还是请夫人和贵府公子给个圆满交代吧。”
云氏拿着帕子拭了泪水道:“这事儿本就是我家那孽子惹出来的,为着四姑娘的闺誉,无论如何也得给个圆满交代,老太太放心,我对四姑娘的人品极是信得过。今天便是来给贵府一个满意交代的。”
云氏四处张望了下:“四姑娘呢?我那孽子如此欺负一个柔弱女孩子儿,于情于理我这个做母亲的都要亲自向四姑娘道声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