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神色依然从容,转头对如晴笑道:“四妹妹,你瞧瞧,你三嫂子也这么关心你呢。”
如晴笑了笑,“有劳两位嫂子关心,这也是如晴的福气。”
林氏道:“妹子可千万别这么说,都是自家人,应当的。”
老太太不满地瞪着她们,“人家还没上门提亲呢,你们就在这儿得瑟了。”
何氏林氏互望一眼,然后由林氏挑眉笑道,“老太太甭担心。他们江家门弟虽高,咱家也不枉多让呀。更何况,四妹妹这般颜色,还会委屈他们不成?”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发生了这样的事,总不是件好事儿。”老太太仍是有顾虑,内心深处总觉得何氏林氏她们想得太天真了。
何氏温言安抚老太太,“事情都是江家惹出来的,靖王府和向家就算心里头不痛,但顾忌着名声,也不会说什么的。更何况,向夫人此人极爱面子,如今四妹妹出了这种事,定会主动来退亲的。根本不必咱们想理由拒绝。”
如晴静到一旁,不发一言,任由沉香玲珑给她穿上耦色绣粉桃折枝花卉对襟衣裳,再梳好头,戴好比目多鱼耳环。
林氏瞧着穿载一新的如晴,双眼一亮,上前上下左右打量如晴,嘴里笑道:“瞧这水灵的大眼,瞧这光滑的肌肤,连我都忍不住想怜惜了,更何况男人?大嫂子说的对,那江家公子故意来这么一着,估计是对四妹妹真有意思的。”
老太太摇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姓江的小子对如晴什么心思我老婆子早就知道了。可问题是,他自己的婚事,真的能由他自己作主吗?”
一句话把在场诸人都给问住了,如晴也是脸色一白,脑海里浮现一张冷淡高贵又矜持的脸孔。
何氏一直生活在京城,对云氏的为人也是比较了解的,听老太太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紧,拿着茶碗的手忍不住抖了几下,道:“又不是咱们求上门去,更何况,她自己的儿子对别人家的闺女做出这种事来,就不应该负责么?”理清了这层利害关系后,何氏语气渐渐充足起来,“就算江夫人瞧不上咱家的门弟,但我方家也不是吃素的,也由不得她这样挑三验四的。”
林氏观察了何氏好一会儿,也跟着点头,“大嫂子说的对。永宁伯府虽说地位在一品大员之上,但咱们方家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岂由她eUqnn什么就什么?”林氏见如晴惨白着一张脸,微微咬着唇,极是不安的模样,心下怜惜,又上前轻轻拍了如晴的肩,安慰着,“别怕,有公爹在,还有老太太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如晴则勉强扯了扯唇,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太太与何氏林氏一块儿讨论事情可能会有的发展,从庙里回来的李氏也闻得此事,又惊又喜又得杂的,但想着如晴高嫁对方家只有益处没有害处,便暂且把复杂搁置在心底。也一并加入讨论的队伍中。
当天晚上,方敬澜,知礼也闻得此事,知礼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方敬澜却是好一会儿的惊讶,但惊讶过后,又沉思不语。
李氏急了,连忙问道:“老爷,事关晴丫头的终生幸福和姑娘的闺誉,您可说句话呀。”
方敬澜捋保养得当的胡子,沉声道:“这事儿,即是好事,又是坏事。”
李氏不解,方敬澜道:“江家公子允然我倒是挺看重的。他对晴丫头情有独钟,我也略有耳闻。让他做咱家的女婿,我也不反对。可是,江夫人---”
李氏连忙摆手,“她是我远房表姐,若晴丫头嫁过去,岂不亲上加亲,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如何会反对。”这也是李氏用来安慰老太太等人的话。
方敬澜冷哼一声:“若真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可这江夫人的为人,我却是有些担心。”
“老爷担心什么呀?”
“就算江夫人同意晴丫头进门,可晴丫头又是这般进的门,她心里岂会没意见?”自古以来婆婆大于天,方敬澜也怕如晴嫁过去会被挑刺。
李氏撇唇:“表姐会有什么意见?只loSdpy我那允然侄儿喜欢不就得了。更何况,明明是她儿子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有什么理由反对?”如晴嫁过去过的好与歹,根本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她只知道,云氏在京城挺有人脉的,日后与她结为亲家,那如美的婚事岂不更有挑选的余地?
方敬澜摇头,背着手沿着圆桌踱着步子,边走边想,直到走了几大圈后,忽然道:“你要记住。若江夫人真的上门提亲,咱们可得把架子拿高点。”
46云氏的心路历程
江家结亲,方家诸人倒是乐见其成,但都忌惮着江夫人云氏,怕一向眼高于顶她会从中阻扰,或是为此瞧不上如晴,日后有可能给如晴上眼药水。
所以方敬澜和老太太一至打定主意,若江夫人上门提亲,老太太也不念佛了,方敬澜也不去衙门了,就在家里恭候云氏大驾。
而这时候云氏,却是一肚子火无处发。
永宁伯府,富贵堂皇厅子里,云氏气极败坏地瞪着儿子,声音冰冷,“枉读了十年圣贤书,居然连尊卑都抛诸脑后了。居然为了一个下作女子这般顶撞母亲。夫子便是这样教如此忤孽长辈么?”
江允然一听便急了,忙焦急地解释,“娘,您误会了,晴妹妹并不若娘所那般下作---当时,儿子是故意推她下水,目只是,只是,想生米煮成熟饭---”
云气几乎双眼一黑,恨得直咬银牙,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掴到江允然白晰脸上,怒道:“到了这种时候,还为她话。可知当年她堂姐是如何嫁进靖王府?又知道,她庶姐如善是如何勾引靖王世子?我告诉,就是同她一个样,同样掉进水里然后等着李骁下水救她,好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赖上于,好让娶她进门。个混账东西,这种居心叵测、下作又心机深沉女子居然还当成宝似,就这点出息啊?”
云氏越越怒,见儿子仍是不知悔改模样,一时怒从心中起,又一巴掌掴向他,吼道:“我告诉,那种下作女子,休想进我江家大门。”
江允然忽然提了袍据,扑通一声跪倒在云氏面前,哭哭哀求,“娘,您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偏一意孤意认定是晴妹妹设计于我?娘,您不能因她是个庶出就这般抵毁她?她,她是个很美好姑娘,儿子不能如此亵渎她。请娘收回刚才对她那些抵毁之话。”
见儿子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一心维护如晴,云氏气得险些晕倒,她怒及反笑,指着他冷笑一声,连声了几个好字,“果然出息了,枉我平时那般教导,就是这般回报我。连真正大家闺秀和下作女子都分辩不清了。就这么点识人眼光?嗯?”
江允允内心也要暴炸开来,母亲左一句下作,右一句下作,简直令他难以忍受,若是别人,他肯定要冲上前去揍上一顿,但眼前人却是他母亲,江允然紧握了拳头,咬牙,低吼:“娘,晴妹妹不就是家世和身份不入您眼,就这么拿脏水污她,这对她公平么?您就不能积点口德,非要这般抵毁她?”
云氏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气得青筋暴露、双拳紧握、双目喷火儿子,心下惊异,这是她所生儿子么?她儿子一向被教导成风度翩翩,斯文又气度庸容世家公子,从小到大,一向是待人客气又随和,一直深受外界好评,她也一直引以为傲,但没想到,她一直以为斯文有礼,脾气温和儿子,居然为了一个不相干姑娘这般吼她。云氏闭了闭眼,对如晴厌恶更是加重了一分。她深吸口气,缓过内心里激怒,咬牙冷冷地道:“不是我瞧不上方家女儿,也不是瞧不上如晴是个庶出,而是方家女儿都一副德性,她堂姐和庶姐都做出那般丢人现眼之事,如今,方如燕又被靖王府给休弃了。与这种人家结亲,要我脸面往哪摆?若别人问起来,咱家媳妇就是曾被靖王府休掉弃妇堂妹?要我如何面对那些讥讽眼光?”
“娘,丢人只是她堂姐和庶姐,又不是她。娘拿一颗耗子屎破坏整锅粥,这公平吗?”
云氏冷笑一声:“一个人犯错,会累至全家,这个道理不懂么?就算她是无辜,但也算她活该,谁叫她姓方,方家接连出了这般不要脸女儿,足以证明其家教,这般女子进了门,也不会是咱家福气。最好还是趁早死了心吧。”见儿子又要辩驳求情,她又重重地道:“至于今日之事---”她保养得当脸上出现森冷笑意,“一个大家闺秀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约见外男,已是不该。偏还不要脸勾引我儿,妄想重蹈李骁复辙,简直是忍无可忍----”
江允然长长地拉重了声音:“娘----”他语带愤怒,只觉胸口窜了把无名怒火,想要暴发,却又找不到发泄点,令他全身如火烧难受,他努力忍着怒火,道:“娘,您要我多少遍才能相信晴妹妹是清白?她没有勾引我,是儿子约她出来玩。而且也是我自作主张让童家邀请方家老太太和晴妹妹登门作客。”
云氏冷哼一声,“身为有教养大家闺秀,外男约她,她本应该拒绝,偏还给应了,还算什么大家闺秀?”
江允然用力拉扯自己头发,这种有口难辩有冤难伸感觉,真很不好受,逼得他要用尽多年来练就隐忍修养,真很想不顾一切暴发出来。他重重咬唇,以嘶哑声音道:“是我骗她,我并未以自己身份,而是以泽云侯府千金名义约她出来,当她发现是我时,本来要往回走,是我,是我拉住了她,然后一时情急之下,向她表白多年来相思之苦,她却生怕被人瞧见左顾右盼,我,我那时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想出了那种卑鄙主意---”到这里,江允然抬爱头,脸上已是湿润一片,他苦苦哀求云氏,“娘,真不关晴妹妹事,都是我擅自主张,一时鬼迷了心窍,才想出那般卑鄙伎俩,只想着,如是被传扬开去,方家为了名声,也会把晴妹妹嫁与我。”江允然越越小声,“我一直喜欢她,以前也是,现在更是。每次见着她,都忍不住想多亲近她。可惜晴妹妹很是谨慎,从来不给我机会。上回我去方家,她都躲在后院里,不肯见我一面。还有一次我特意把她堵在坊里,也只呆了半会儿就急忙离开了。儿子留她不住,又听闻前阵子向家,还有永安侯府都去方家求亲,我心里急,恳求娘去方府提亲,娘又不愿意。本来想着既然没缘份,就这样罢了。可偏偏闻得方家要把晴妹妹嫁到向家去,儿子这才急了。这才,这才乱中出了个馊主意,想着,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这样方家为了女儿家闺誉就会把晴妹妹嫁给我。并且又不得罪靖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