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沉思,“先生的意思是,尽忠尽孝,不争为争?”
“不错,如今局势,貌似十一贝勒、十五阿哥争储。其实,乃是皇上为了制衡富察、钮钴禄两大家族势力,而故意布下局面。看似两家各有输赢,每一次,都不过是皇上在重新平衡而已。也正因为如此,他们二人,任何一方胜出,都会打破平衡。最不希望看到平衡打破的,就是你的皇父!”
“所以,只要皇父在,他们任何一人,都不可能——”
“而你所要做的,就是纯孝仁厚。让你的皇父,看到这些,让他放心、安心。娇娇的家世不够厚重,这非但不是你的劣势,相比之下,是你一大优势。如今,你又有嫡子嫡孙。占了正统之名。永璂,要有信心,也要细心。学学你的皇祖父,当初,他是如何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如今,你所面临的局面,比之七十年前,如何?”
十二点头,“先生放心,永璂身为皇子,自然是要拿出天家气度。只是,我担心皇额娘。”
刘墉满意点头,“你放心吧,我临来之时,已经嘱咐夫人,设法指点皇后了。”
长八姐坐在景阳宫里,笑着跟皇后仔细分说。舒倩听的不住摇头,“夫人放心,我记下了。叫他们不用担心。别的不会,景阳宫定安安稳稳、福乐安康。”
长八姐点头,“怪不得先帝挑中您做儿媳妇,这贤惠模样,跟当年孝敬皇后真是一模一样。”
舒倩干笑,暗道:你才多大,居然记得孝敬皇后?嘴上却说:“夫人谬赞。本宫哪里能跟孝敬皇后相比。倒是夫人,温润如玉、谦和文雅,颇有大家风范。叫人心折呢!”
长八姐听了,哂笑喝茶。这个小丫头,到底是长大了,竟然都能看出来爷温润如玉!低头瞥见西瓜一般的肚子,忿忿咬牙,老四,等我生了孩子再收拾你!
长八姐正忿忿不平,就听外头小太监吆喝:“万岁爷有赏,赐主子娘娘翡翠镯子一对。”随着话音,两名宫女捧着丹盘,款款送来。
舒倩暗中撇嘴,不情不愿起身谢恩。
长八姐看在眼里,有心戏弄。等传旨太监走后,趁人少问皇后:“万岁爷大概多长时间,来景阳宫睡一回呀?”
舒倩看一眼长八姐,淡淡一笑,“跟刘大人进正房差不多吧?男人嘛,还不都那样?”
张月、张星听了,低头抿嘴直乐。
长八姐也不恼,端起茶杯喝一口,嗯,不错,顶级贡茶。看来,皇后还是挺得宠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曹御史真倒霉,老是给我出来拉富察家后腿
☆、94驾鹤西去
好日子没过多长时间,太后就又病了。挣扎十余日,过了元宵节,正月二十三,崩于慈宁宫。乾隆甚恸,举国致哀。
十二不顾道路冰封,带着娇娇与一双儿女,千里奔骑,回到京城奔丧。远远望见京城,便嚎啕大哭。娇娇也带着一双儿女,悲悲切切紧随其后。
太后停灵慈宁宫,十二便一路哭到慈宁宫,跪在灵前,久不起身。娇娇抱着谷穗小阿哥,牵着绵蕊,哭的泣不成声。尤其绵蕊,两只眼睛,哭成核桃模样。进了慈宁宫,甩开母亲,奔到太后棺椁前,抱着棺材,死死不肯撒手。嘴里直说:“儿来晚了,儿来晚了。”哭着哭着,小身子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在地。
十二、娇娇只顾哭灵,哪里留意这些。还是乾隆扶棺看见,亲自上前,抱起孙女,命奶嬷嬷抱下去,传太医好生照顾。
舒倩在大殿见了,心疼不已,偏偏不能亲自照顾小孙女。哭起灵来,愈发伤心。
乾隆看在眼里,略有宽慰。
不同于皇后哀恸发自内心。诚嫔、顺贵人则是肉疼。太后一去,宫中再无护佑之人。一面哭,嘴里还一面说:“太后娘娘,您这么就走了,往后,谁管我们呀,谁管我们呀!”
乾隆听了,心生怒气,不便发作,回到养心殿,便不吃不喝,跟自己置气。
十二得了刘墉提点,哭完太后之后,到养心殿来探望皇父。乾隆命他到近前问话。看着十二千里奔丧,神情憔悴,还强撑着安慰自己,乾隆心中火气渐渐淡下去。和珅得了信儿,也特意求见宽慰。二人合力,乾隆这才进了半碗粥。勺子一放,胸中悲哀郁结,流泪哭道:“额娘啊!朕的皇额娘!”
十二、和珅一齐流泪,助乾隆哭。
他们这么一哭,吴书来吓的真要哭出来了。本来太后崩,乾隆就难过,身体大虚,已经令人担忧。刚才还指望十二贝勒、和大人劝一劝。如今看来,这俩人更是指望不上。得了,搬救兵吧。
皇后忙着带领贵妃、嫔妃们守灵。诰命们都看着,一会儿也离不开。吴书来想了半天,才想起和亲王跟果郡王尚在宫内。急忙派小太监前去。不一会儿,弘昼就拉着弘瞻来了。一进养心殿大门,弘昼就扑到地上,捶胸顿足,敲着地板打滚泪奔,“皇上哥哥呀,皇额娘没了。皇额娘啊,您怎么就去了。您不疼孩儿了吗?您去了,往后,孩儿要是做错了事,再惹皇上哥哥不高兴,谁替孩儿说情啊!皇额娘啊,孩儿不能没有您啊!您再睁开眼睛看看孩儿啊!您走了,孩儿也不想活了呀!我的皇额娘哇哇哇哇!啊——我的皇额娘哇——”
弘瞻一看,五哥这可是豁出去老本儿了。他扑到地上,自己断没有站着哭的道理,也跟着往地上一趴,大哭:“皇额娘啊,儿子已经没有皇阿玛、亲额娘了。您再这么一走,留孩儿在这世上,往后,孩儿想找长辈撒娇,可到哪儿去呀?孩儿想找长辈要好东西,可找谁呀!您这么走了,往后,孩儿要是再惹着皇上哥哥,可有谁护着孩儿啊!我皇额娘啊,您别的不心疼,也该心疼心疼小儿子。我从小就没爹,如今又没了皇额娘啊,我的亲额娘啊!你再疼孩儿一天呢哪怕!”
这俩人一哭,乾隆反而不好再哭了。坐在炕上,看俩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口口声声诉说害怕闯祸没人管。听着听着,乾隆反而乐了,扶着十二站起来,照着俩人屁股,一人踹一脚,嘴里骂:“都起来,要哭灵到慈宁宫去。在朕跟前哭个什么劲儿!”
弘昼抽抽搭搭,扶着弘瞻站起来。俩人一左一右,拉着乾隆劝慰:“哥哥,皇上哥哥,我们心里难受啊。您就让我们哭一会儿吧。我们都没了皇阿玛,这会儿又没了皇额娘。如今,您就是我们最亲的人啦。就让弟弟在您怀里哭一场吧!”
说着,一脸鼻涕一脸泪的,就想往乾隆怀里钻。
十二、和珅见了,吓了一跳,忙不迭拽住二人,就想往外拉。乾隆叹气,止住十二、和珅,伸胳膊抱住两个弟弟,“罢了罢了,想哭就哭吧。记住,哭完了,出了这个门,就不许再使性子。你们是王爷,是我大清的和硕亲王、多罗郡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朝威严。明白了?”
十二、和珅对视一眼,“嗬,这样也行?”
经过弘昼、弘瞻这么一闹腾,乾隆心中悲痛算是出了一大半。接下来,太医看着,宫人太监们左右不离护着,平平安安将太后送到泰东陵。
皇上没事,皇后这边状况可就没那么乐观。这次太后崩,守灵、治丧,各项礼仪,一国之母、孝子媳妇,半分也不能落下。不说舒倩自来以后,从来没管过宫务,毫无经验,那拉氏本人又六十岁了,经不得劳累。尽管有婉贵妃、颖贵妃等人在旁帮衬,强撑着送太后进陵墓。回到景阳宫,便一头扎到地上,不省人事。
乾隆知道了,严命太医好好医治,命十二夫妇床前侍奉。怕两口子忙不过来,将绵蕊、谷穗姐弟俩接到养心殿,亲自抚养。直到皇后病愈,才送二人回贝勒府。
小达*赖在杭州闻知太后崩,紧赶慢赶才算赶上葬礼。刚喘口气,皇后病了,又一番担心。禀明乾隆,说要若兰大夫与太医们共同诊治。多个人,好多份力。
乾隆听了摇头,“你皇额娘不过是累着了,这些年没操过心,猛的管理宫务,不习惯罢了。修养两天,就好了。倒是你,听说,最近弄了个药丸儿,□小孩儿肚里蛔虫。可有此事?”
小达*赖急忙回答:“确有此事。年前药丸已经制出来了,现在若兰大夫正在实验药效,看看有什么副作用。想必,到了今年年底,就差不多了。”
乾隆点头,“朕听刘墉说,小儿蛔虫病,在民间甚为常见,防易治难。既然能治,自然是好事。你往后,要多加留意啊。”
小达*赖听了,心里琢磨一番,随即赔笑,“皇阿玛看重儿臣,儿臣自是不敢推辞。只是,儿臣毕竟只是粗通皮毛,又要忙着研习佛理。恐怕,没有多少时间,来管理此事。恳请皇阿玛体谅,再派朝廷通晓此事官员来管吧。”
乾隆见小达*赖不贪权,很是满意,“也好,那你就暂留京中,好好研习佛理。至于杭州医学院,朕会派礼部、太医院人共同管理。”
小达*赖答应下来,陪着乾隆说几句话,推说探望皇后,告退出来。站在养心殿下石阶前,摸摸光头:好个乾隆帝,一句话,就把我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医学院给私吞了?得亏我聪明,及时放权,给你台阶下,要不然,不知道怎么跟我玩心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