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景阳宫,当着十二的面,拉着舒倩诉苦。舒倩病着,浑身乏力,随他发牢骚。十二倒是开口安慰:“皇阿玛做的没错。那个医学院,本就是朝廷出资办的。院长自然也要朝廷派员才合理。再说,医疗关系民生,老百姓对教书先生、治病大夫,都极为尊敬。与其给西藏活佛脸上再贴金,不如握在自己手中。还好你聪明,及时顺坡下驴,否则,只怕,要横遭猜忌了。”
小达*赖看舒倩一眼,冷笑不语。过了一会儿,问:“东北水利修建如何?”
十二把东北那边水道疏浚之事说了,又提到广建河网,便利浇灌。“这是件大事,没个三五年,只怕难成。”
小达*赖笑笑,“只怕,你这一回来,想再回去,就不容易啦。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总结总结,交给继任去办吧。”
活佛之言,果真应验。皇后病愈之后,乾隆就派十二南下,查看水利河道,并要求他带着工部侍郎,将所见所闻绘制成册,附上解决问题方略,一同呈上。
十二沿着京杭大运河,直至杭州,再由海路,途经福建,来到广州,察看珠江水系。沿珠江水系北上,通灵渠,回到长江水系。再由运河至开封、洛阳,西进直到河套地区,穿戈壁,到回疆看了坎儿井、天山运河,顺便见了几家回疆干果商,入了股,带点儿干果,坐车顺着丝绸之路,返回中原。到华北之后,察看海河水系。顺着河道,直达天津卫。再西望回京。
这大半个中国下来,除了西藏,几乎逛了一圈儿。一路之上,一日不曾停留,回到京中,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
乾隆坐在养心殿里,悠闲喝茶,听和珅汇报十二贝勒一路行止。点点头,“小时候,永璂做事就慢,五岁了,三字经还不会背。朕还想着,这个嫡子,该不会傻了吧?现在看来,呵呵,是大器晚成啊。”
和珅赔笑,“万岁爷的皇子,自然都是好的。”
乾隆点头,看和珅一眼,“你也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朕最为欣赏的,不是你的才能,而是你的忠心。朕看的清楚,你眼里,只有朕一个主子。这些年,无论是在户部与十一共事,还是在礼部与十五同僚,都不曾结党。这也是朕为什么重用你的原因。你与刘墉一样,是朕值得信赖的臣子。”
和珅听了,赶紧跪下,“奴才何等荣幸,得万岁爷如此信赖,奴才必将万死不辞、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万岁隆恩!”
乾隆沉下脸,“你呀,跟刘墉比起来,就这点儿不好,膝盖太软!”
和珅听了,这才小心站起来,“奴才有罪,奴才以后,一定多吃骨头汤,争取让膝盖硬起来。”
乾隆哈哈大笑,“得了,起来吧。朕已经召刘墉回京,任吏部尚书,入南书房行走。以后,你们俩,好好一起共事吧。”
和珅连声答应。
正事说完,乾隆诗兴发作,与和珅和诗一首。少不得,和珅又是一番吹捧。
正在乾隆高兴之际,外头小太监来报:“十二贝勒求见述职。”
“哦?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下午才能赶到?好了,让他进来。”
和珅见状,躬身退至一旁。十二身着贝勒朝服,恭敬入内,对上磕头。站起来,献上水道见闻录。
乾隆翻开看了两页,笑着交给和珅,“瞧瞧,刚夸他大器晚成,又闹了个笑话。澜沧江的‘沧’字,居然写成了仓库的‘仓’。可见,到底是个孩子,尚需磨练呐!”
十二一听,赶紧跪下请罪。乾隆摆手,“罢了,你一路奔波,偶有疏漏,在所难免。回去,好好堪对一番,再呈上来吧。”
十二见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谢恩之后,接过折子,捧在手中。乾隆问了些话,知道十二这一年辛苦,吩咐:“去看你皇额娘吧,你媳妇今天早上带着绵蕊、谷穗来请安,兴许还在景阳宫,没回去呢。绵蕊常问你如何,谷穗也会叫阿玛了呢!”
说到嫡孙,乾隆很是高兴,谷穗这孩子,比他爹不知要聪明多少。像朕,真像朕小时候哇!
十二告退下去,乾隆趁殿内无外人,笑着问和珅:“依你看,朕的这位皇十二子,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后终于走了,这下偶闺女后宫独大啦,哇哈哈
☆、95水经疏注
和珅心中微颤,立刻笑着回答:“奴才愚见,万岁爷的皇子们,个个出众!”难道,正大光明匾后,是十二贝勒?
乾隆听了,哈哈一笑,吩咐吴书来,“把江南前日进贡的提花牡丹缠枝绣给皇后送去两匹,就说朕看了,做睡袍挺不错。”
这两年,乾隆没事儿,就常常送皇后东西讨喜。养心殿的人早就见怪不怪。吴书来领旨退下。留和珅在殿里胡思乱想,“睡袍哇?万岁爷什么时候对皇后睡觉时候穿什么衣服,也感兴趣了?”
其实,这件事上,和珅还真是冤枉乾隆了。不过是前几日,绵蕊来请安时,说了句,皇祖母的睡衣都快穿烂了,也舍不得换套新的。乾隆无意中记下来,今日随口说说罢了。那么好的缠枝提花布,皇后就算再不识货,也不至于做睡袍浪费。再说,这半年多,皇后处理宫务,都有娇娇在旁边帮衬着。皇后眼花看不清,十二媳妇还能看不清?
景阳宫里,舒倩早就得知十二回宫见驾。娇娇、绵蕊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十二爱吃的。祖孙三代吃完饭,十二又陪着皇后说会儿话。等到太阳偏西,这才带着妻子儿女回府。
晚上,坐在书房整理《水经疏》,娇娇在一旁磨墨相伴。期间问:“怎么澜沧江都能写错?这不是上赶着叫人挑错吗?”
十二摇头,“你忘了刘先生说的。不能太过聪明,又不能太过平庸。偶尔犯个小错,方能安然。”
娇娇叹口气,“我明白。长夫人每次见我,也都是这么说。你放心,我定能保你后院安宁。”
十二听了,噗嗤一笑,“爷后院有什么不安宁的?除了你,还有别的女人吗?哦,绵蕊还小,不算数!”
“你!”
“哈哈哈!夫人莫恼,为夫逗你玩儿的!”
刘墉府上,刘贺、刘章俩人,抱着小姑姑一个劲儿玩儿。“来,小姑姑,伸胳膊,对了,踢踢腿,好。再来一个!”
“小姑姑,跟我念唐诗。锄禾日当午,……”
刘强媳妇、刘健媳妇带着一帮老妈子,在旁边好生哄劝,“你们俩,小心啊,小姑姑才八个月,站都站不直呢!”
刘墉小女儿瞪着俩便宜侄子,嘴一撇,对着俩便宜嫂子哇哇哭了。惹得众人一阵心疼,哄劝。刘贺、刘章吓得跐溜一声,跑没影了。倒是王琦,带着一帮婆子们进门,抱起小“妹妹”,对着刘强妯娌吩咐一声:“我们去公主府玩。”转眼出门,不见踪影。徒留两个媳妇苦笑。
长八姐坐在书房,刘墉弯腰站在身后,手把手教她执笔写字。一面写,俩人一面商量,“小四子这一回抽什么风?你在东北干的好好的,怎么调回来做什么吏部尚书?难道,想让你入军机处?”
“八成吧。这一阵子,钮钴禄氏与富察氏闹的过了。他也许是想找个忠于皇命之人,来平衡一下。”
长八姐冷笑,“笨蛋。谁来平衡?你跟和珅?他难道就不知道,你们俩是万年潜水嫡子党?”
刘墉赔笑,“既然选择潜水,又怎么会露头呢?再说,嫡子背后,确实没什么势力。那拉家的去东北种田,顶天儿说,不过是一个大土财主。喜塔腊氏海富倒是有些本事,奈何这人也是个会装的。躲到福建当布政使,乌龟一般缩头不出。就连十二途经福建,都闭门不见呢!”
“聪明。只有这样,乾隆才能全然信任十二。唉,真是隔辈儿传,祖孙俩都是属老鳖的。你说,这么好的主意,当初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长八姐撇撇嘴,继续就着刘墉手里写字。
刘墉笑笑,“乌龟虽慢,能顶万里江山。”
“德性!”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其实是有差事的,据说老给人办丧事
☆、96郊外偷闲
刘墉、长八姐“夫妇”久别重逢,自然是甜甜蜜蜜过大年。到了元宵节,天街上一改往年热闹,官员百姓全都窝到家里过年,烟花鞭炮都不敢轻易放。长八姐本来答应王琦,到街上去给她买两个花灯。带着小丫鬟转了一圈儿,空着手回来,进屋就埋怨刘墉:“瞧瞧你儿子多孝顺,不过死了个小妾,搞地全天下都得陪着他守孝。”
刘墉无奈,放下手中浆糊,拉长八姐过来,“好了,就知道你又挑刺。花灯没有卖的,我亲自给你做还不行吗?”
长八姐一看,桌子上五盏花灯,个个精致。家里四个孩子一人一个,还余一个,不用说,是专门做给自己的。这才满意,佯作不乐,埋怨几声便放开了。
过了年,刘墉到六部上任。十二则在工部衙门,仔细描述一路探查河道见闻。并与工部官员一道,商量治理洪水、河沙、干旱策略。
平日里,很少见刘墉与十二说话。和珅依旧常在乾隆跟前伴驾。三个人有了什么事,也是娇娇与长八姐、冯氏借着去庙里上香,私下见面商谈。
到了乾隆四十三年秋,一场大雨之后,十二到京郊去看河道。晚上回来,便发起高烧。烧退之后,咳嗽不止。病情反反复复,一个多月之后,方才好转。太医诊断,密奏乾隆,应该是十二贝勒少年时期中毒,遗留下来,今日受寒,刺激发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