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想想,不过就是一年多出几千两银子俸禄,二姐姐、三妹妹身后又没子女,碍不着大事儿。随即点头,“儿臣遵旨,回去之后,就命礼部商量给姐姐、妹妹晋封固伦公主礼仪。”
太后点头,“如此,先帝和哀家也可放心了。”转眼瞧见皇后恭敬跪在床前,叫皇后到近前,“好孩子,先帝提到你,说这些年,你做的很好。他很高兴。”
舒倩笑一下,急忙跪在乾隆屁股后头,“媳妇不敢当。”
太后摆手,“你本就先帝中意的媳妇,有什么不敢当的。对了,明年二月,就是你六十岁生日吧?”
舒倩想了想,那拉氏生日好像就是在二月。对着太后点头,“回皇额娘话,正是。”
太后点头,“只可惜,哀家年纪大,身子弱,怕是熬不到你六十生日喽!”
这话一说出来,乾隆、舒倩连忙安慰。太后一笑,咳嗽一声,“好了,哀家都八十多岁的人了,就是现在死了,也是喜丧。你们急什么。哀家死后,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皇帝啊,钮钴禄家,哀家就交给你了。”
乾隆无语,半晌方濡濡地说:“皇额娘放心。”
太后点头,看一眼皇后,吩咐:“哀家知道你孝顺。你也是老太太了,身子骨素来就弱。这次侍疾,就别逞强。让诚嫔、顺贵人,和十五媳妇忙着,你帮衬帮衬,揽个总,就算了。”
舒倩还要再说什么,太后摆手,“就这样,你们回去歇着吧。”
说完,闭目养神,不再看二人。舒倩看乾隆没话说,小心扶老抽起来。到了外面,乾隆看一眼诚嫔三个,将太后懿旨说了。这三人急忙跪下保证,定尽心尽力伺候太后。
乾隆点头,看一眼十一福晋,轻声说道:“十一媳妇若是无事,也常来慈宁宫走走。多给太后讲些外头的笑话,逗她老人家开心。”
十一福晋赶紧跪下领旨。十一、十五对看一眼,互相笑笑,不说话。
舒倩看在眼里,无奈叹息。乾隆扫一眼众位嫔妃,吩咐大伙儿散了,扶着皇后,到养心殿一同商量给两位公主晋位之事。
刚到养心殿殿门外,就见监察御史曹锡宝急匆匆赶来,大老远见到乾隆,双膝跪地,手里高举折子,嘴上大喊:“万岁爷,您要给云贵两地老百姓做主啊!”紧接着,匍匐在地,痛哭失声!
舒倩急忙从乾隆胳膊里抽出手来,退后一步,低头避嫌。心里琢磨,云贵两地?那不是福康安担任总督的地界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太后其实是个明白人
☆、93御史弹劾
要说这曹锡宝,真是倒霉。正史上,因为弹劾和珅,而屡遭申饬,仕途几乎被毁。这一次,好容易和珅只顾走私,不贪污了。曹锡宝曹大御史居然又开始跟福康安斗上了。上一次在大殿弹劾福康安,哭孝贤皇后哭到晕倒,横着抬出金殿。这一次,居然又是因为福康安。
舒倩拢着手担忧,曹御史啊,您就不能不跟皇帝宠臣过不去?
乾隆看一眼曹锡宝,转身走进大殿。舒倩犹豫一下,跟着进来,福身行礼,“皇上,臣妾先行告退。回去先叫两位公主进宫,通通气儿吧?”
乾隆摆手,“无妨,朕一会儿就好。皇后先到一旁坐着吧。”
舒倩无奈,只得扶着张月,找个角落,坐着发呆。
乾隆稳坐御座,刷刷刷批了一摞奏折。直到吴书来换了三盏茶,乾隆才放下朱笔,揉揉太阳穴,“叫他进来吧。”
曹锡宝在门外,双腿已经跪麻。听见皇帝宣召,猛然站起,双腿无力,险些跌倒。吴书来托着佛尘站在一旁,直到曹锡宝堪堪站稳,这才一躬身,说一声:“曹大人,请吧!”便率先进入殿内。
舒倩坐在角落,看着曹锡宝入殿,叩头上表,将福康安在云贵地区,借着追剿白莲教教徒,搜刮钱财,搅地当地百姓民不聊生之事说了。随折子附上清单,标明福康安三个月以来,所派兵勇过境,犹如大风,将当地粮食钱财刮的一分不剩,一笔一笔算的清楚明白。百姓官吏苦不堪言。
经过这几年历练,曹锡宝也明白,弹劾这位天子内侄,得打亲情牌,凭据上完,就趴在地上,说什么路经和敬公主府,见公主府肃穆简朴、闺门肃正,颇有先皇后遗风。奈何先后嫡子俱殁,令人大痛扼腕。之前听闻,福康安将军有端慧皇太子威严,怎么如今行事至此。真真是辱没先后,辱没太子,令和敬公主蒙羞,令傅恒老大人清名大损。恳请万岁爷严惩,为民深远,为先后、为太子、为公主、为傅公正名哇!
一咏三叹,说的委实动听。舒倩趁人不备,抱抱胳膊,好冷啊。曹御史,你这是何苦?再扒上先后一家,乾隆也不可能找福康安麻烦。
果不其然,乾隆耐着性子听曹锡宝说完,轻轻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曹锡宝还要再说,一看乾隆脸色竟然没变几变,依旧平静。心中不解,只得跪安。
乾隆望着曹锡宝出殿,冷笑一声,翻开曹锡宝所上奏折,仔细看了两遍,随手扔在一旁。喝一盏茶,叫一声,“皇后?”
那拉氏身体毕竟年纪大了,略微坐了一会儿,舒倩就觉得有些乏。听见乾隆叫,急忙扶着张月站起来,悄悄敛衽轻问:“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乾隆叫她走到近前,问:“傅敦他——最近听说,干的挺不错?”
舒倩笑笑,“多谢皇上关心,那拉太太每次进宫,也都说着孩子叫人放心。”
乾隆点头,喃喃道:“同是皇后侄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这话一出,舒倩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要是平时,绝对要说什么傅敦才微德浅,哪里能跟先后侄子相提并论。只是这会儿,要再这么说,摆明是明嘲暗讽。只得笑笑,低头不答。
好在乾隆并不需要皇后回答什么,收拾心情,商量一下给两位姐妹晋封之事,便叫皇后回去。
舒倩刚回到景阳宫,圣旨就跟着过来。吴书来亲自带着人,捧着多宝阁,说是皇上体谅皇后管理宫务辛苦,特意送来,叫皇后把玩的。
舒倩接旨谢恩。心里抽搐,谁都知道,宫务十来年,都是贵妇与四妃分管,辛苦个屁!
好在乾隆同时也给婉贵妃、颖贵妃等嫔妃赏赐,这么一比较下来,反而显得皇后是附带的。因此,对乾隆献殷勤之事,舒倩并未放在心上。
太后病着,乾隆无心后宫娱乐。就连每日必写诗作画的习惯,也暂时中断。大臣、后妃们跟着担忧着急。
好在太后身体好算硬朗,到了九月初,便康复了。诚嫔、顺贵人、十五福晋侍疾有功,乾隆、太后大手笔赏赐。舒倩也随□待张月,该赏就赏,别小家子气气的,叫人看了笑话。
哪知,乾隆听说皇后破费,担心她钱不够使,特意又叫吴书来送来两箱元宝。
将近年关,和珅从甘肃平叛回来。乾隆高兴,大殿之上,亲口褒奖,下旨升职。而同样剿匪凯旋、回京述职的福康安,只得了句:“回来了?”再无他话。
福康安早知道曹锡宝弹劾之事。乾隆没有发落自己,已经算是庇护。因此,并无失意之色,回到家里,向母亲请安之后,坐在书房,跟夫人阿颜觉罗氏商讨如今前朝局势。
阿颜觉罗氏仔细听完福康安叙述,微微一笑,“怨不得曹御史说。相公你自幼生在将相之家,哪里知道老百姓度日不易。往后,多留意一些罢了。妾身真正担忧的,是太后那边。”
“太后?这么多年,她不也没干政吗?”
阿颜觉罗氏摇头,“太后虽然疼爱皇后,但跟钮钴禄氏家比起来,她还是更偏爱钮钴禄氏家出的皇子。以前,魏氏尚在,她对十五阿哥态度不显。如今呢?听说,十五福晋又怀孕了。只要她这胎生下男孩,在太后眼里,可是比嫡孙之子,还要亲呢!”
“你的意思是,太后在设法,为十五阿哥铺路?”
阿颜觉罗氏摇头,“鼎力抬举倒也未必,不过是帮衬帮衬。太后是个明白人,知道立储之事,只有皇上才能决定。她现在身体又一天不如一天,自然是设法,在皇上心里,留下最好的印象。以期能帮助十五阿哥,确切地说,是帮助十五福晋。若十五福晋真的能荣登后位,钮钴禄家不就又能得几十年荣耀吗?“
福康安冷笑,“想的美!咱们富察家没皇子,皇孙可还是有两个的!十一贝勒聪明睿智、才气横溢,做事颇有主见,又是妹妹夫婿,不选他,难道还选那个乏术平庸的十五吗?”
阿颜觉罗氏端起茶杯抿口,“只怕,就是因为他太聪明能干,才让万岁爷心生猜忌吧?”
忖度乾隆心思的,不止富察家一处。
刘墉回到东北,趁天气寒冷,不宜外出,留在屋里,仔细教导十二。“当今皇上,太过聪明,也太过贪权。是以,乾隆朝前四十年,几乎未出能臣、名臣,日后,也不会出。别说像宋朝王安石、明朝张居正那样,就是张廷玉、鄂尔泰,日子也不好过。倒是和珅这种,懂得猜测圣意之人,过的顺风顺水。故而,你若想入万岁的眼,不能太过平庸,亦不能诺诺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