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李鱼就总跟妈妈在春夏之际到山上捡蘑菇,现而今每天饿的面如菜色,只能想法子加餐,几天来李鱼天天上山可没见到什么鬼,反而最近靠边的蘑菇都被搜刮干净了,李鱼有些谨慎地往密林里走,怕鬼是假怕蛇是真。
夏季天热,树林里只有沙沙的风声和高亢的蝉鸣,李鱼背着小背篓缓慢的在树林里穿梭,额头上不消片刻就闷出一层细汗。于是找了棵大树准备歇歇,半梦半醒间突然被倒地的背篓惊醒。
原来是一只馋嘴的野鸡到背篓里偷蘑菇吃却被把手卡住了翅膀,此刻正在扑腾,说时迟那时快,李鱼伸手将大肥鸡抱在了怀里,这吃鸡肉多是一件美事啊!
只是还没等收拾,便听到晚课的钟声响起,去晚了老观主的脸色可够人喝一壶的,李鱼一脸遗憾安慰野鸡,“没关系,咱们晚上见”,一溜小跑将鸡装好埋在密林入口处才施施然离开。
踩点回到观内,正好玄虚老观主今日亲自教导结印,李鱼前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也是兴致勃勃,凑到玄虚身边仔细看。
玄虚挺烦,她是知道些李鱼犯错的内情的,这儿好的结印这纨绔也配看么!不过看在钱的面子上敷衍几年就是了,于是垂目快如闪电震慑性地做了几个复杂的结印手势想让她赶紧滚蛋,这些手势都是童子功,打小练得,成年人贸然去做有可能骨折。
想必这纨绔一定能知难而退了,玄虚深感自己的智慧精深。啧,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哪。
“是这么做吗师姐。”正沉醉的玄虚被轻飘飘的声音叫醒,玄虚不耐烦地睁开眼睛,一个标准的结印手势凑在她鼻子下面,嗯,标准是挺标准的,不对!你小拇指骨折了啊,还在往外翻着!
“哦,我掰回来就好了,嘎巴一声骨头恢复了原位。”李鱼得意地一笑。
无量天尊,师姐你怎么晕过去了!人年纪大了看不了这些,玄虚委屈巴巴。
第2章 捡人
一通人仰马翻,李鱼趁着乱偷偷溜了,笑话,野鸡兄还在等着我的临幸呢,趁着天还没黑透,李鱼精准地找到了埋鸡地点,一阵喜悦油然而生,李鱼都有些唾弃没出息的自己。
收拾鸡费了一番功夫,终于了抹上盐巴,将贴身的油纸包上,又在外抹好了厚厚的泥浆,取出火折子点燃柴火,闻着越来越香的鸡肉味,李鱼肚子里的馋虫差点闹翻了五脏庙。
迫不及待地将鸡取出来,荷叶里的鸡却将她的食指烫了个红红的泡,李鱼跳着脚吹了吹,虽然她体质特殊,不一会就能愈合,但还是疼啊。
压抑住馋虫,李鱼将鸡取出散热,又捧着手指到不远处的溪边止痛。
还没走多远,便听见身后哒哒哒一阵急促的快马声音,天色已经暗了,今晚虽然是模模糊糊的毛月亮,光泽黯淡,还是隐隐约约能看到时一匹棕色快马驾着的双轮马车,不多时,却突然停了下来,一团黑的辣眼睛的东西从马车上被粗暴地扔了出来。
这还不算什么,李鱼眼睁睁地看着又一只无良爪子从车里伸出来,就那么随意、轻松地捞走了她肥嫩美滋滋的叫花鸡!
李鱼简直目眦尽裂,夺人吃食天打雷劈,顾不上手疼,李鱼一边高喊:“贼人放下我的鸡!”一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车。
可惜她不是奥运短跑冠军,还被那扔在叫花鸡炭火堆上面的破席子绊了一跤,下巴遭殃,只能看着那马车越走越远。
心下大恨,回身却发现破席子微微蠕动了一下,轻的不能再轻。
恐怕不简单,不会是命案现场吧,李鱼不是法医心下有些胆怯,想起后山闹鬼的传言不禁有些惴惴不安,夜黑风高,地上还横着一个诡异的席子,理智告诉她赶紧下山,不要管,要是刚才那辆马车杀个回马枪你也得死在这;但另一个声音却在不停反驳,要是还是个活人呢,你这样就是见死不救,你的医德都喂狗了吗!
压制住所有的负面情绪,李鱼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在救人的战场上她从不会做个逃兵,冷静下来,她稳稳地抓住席子的一角用力一掀,席子里滚落出来一个半身□□的男子,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吓得李鱼连连倒退了两步。
李鱼简直累的想吐,嗓子里都开始泛起铁锈味,她艰难地在后背托着那坨血肉难辨的男子,腿肚子都在发抖,男子瘦的厉害,却身量颀长,李鱼艰难地背起,胸口像个破风箱一样喘着。
好容易连滚带爬到了观门前,感觉身后的呼吸几不可闻,李鱼十分心慌,却又不得不蹲在草地里喂了半个时辰蚊子,这个世界男子地位低微,观内都是女子,是严禁男子进入的,她只能耐心地等待观内夜间打坐,弟子们都出门了,她才长舒了一口气,连拉带拽地回到了房间,一进门李鱼和那男子就双双倒在床边。
点上油灯李鱼才更感到棘手,这明显是需要报案的故意伤害。
随着男子呼吸愈加微弱,李鱼实在等不得了,打好水就开始擦拭伤口,他衣不蔽体,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半透明的黑色裤子,等裤子脱下来更是惊得李鱼虎躯一震。
这是在晋江能看的吗?他被精致的银线缠绕着,还恶趣味地被打了个蝴蝶结,更可怕的是浑身伤痕累累大腿上都被咬得没有好地方,除了胸口一处发紫的致命脚印外,双腿也被打折不正常地扭曲。
李鱼久在外科,见过林林总总的病患,但也从没见过被恶意伤害成这样的人,李鱼手脚发寒,脑内警铃大作,我要报警!他们怎么敢,把好好的人打成这样后还像抹布一样被扔掉!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一个万古长夜的世界,所有人都将男子地位卑下视为理所当然,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的既得利益体,长久下来真的能保持本心吗?这畸形的女尊男卑状态真的不会同化自己吗?她的胸中燃气一阵热火,这本心,我要守住,孤军奋战的李鱼心内暗暗坚定:我一定要治好他!
夜风寒凉,缺医少药的李鱼只能尽自己所能,做起心肺复苏,有节奏地按压着男子的胸口,他的胸口一大片青紫,轮廓像个脚印的形状,一刻后,李鱼感觉无比的疲惫,除此之外竟然还感觉到身体里力量流失,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以前做过无数次心肺复苏都没有这种怪现象。
低头一看,发现男子胸口的痕迹竟然也稍微淡了一些,难道我这强力治愈还能给别人用?将手指覆盖在男子胳膊上的小伤口上,果然没过一会就止血了,但是作用比起李鱼自己用还是差了很多,但也是意外之。
李鱼感觉自己像个大仙,集中精神在他胸口处抚去,可能是男子伤的太重,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感觉到掌下皮肤的渐渐回暖,俯身下去听到心脏的跳动也终于正常了些,看来命应该能保住了。
可是李鱼已经饿得站不住了,她迫切需要补充能量,翻箱倒柜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两个硬邦邦的馒头,就着凉水吃了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看来这救人不是没有代价的,是要以自身能量消耗作为补偿。
生死大关后,李鱼才瘫在床头终于有时间看看男子的长相,她忖度着男子新伤加旧伤,平日里过的十分不如意,俗话说相由心生,他的相貌必然也是愁苦。
出乎意料,男子闭着眼睛竟然看起来像个无知的乖宝宝,他睫毛很长,可能是之前太痛了,睫毛根部粘着一层雾蒙蒙的泪水,嘴巴紧紧抿着,看起来又添了几分执拗。
担心病患的李大夫又忧心地摸摸他的胸口,却发现心跳比起刚才有些慢了,那一脚踢的太重了,李鱼心知,如果没有超能力治疗术,这男子在这医疗落后的年代,必然只能静悄悄死在密林。
长叹一声,李鱼跪在床边,认命地做起心肺复苏,一下两下三下,“醒醒,快醒醒,加油活下来”……
柳秋很委屈,他已经见到了爹娘和早年死去的好兄弟们,正要说话却被硬生生吵醒,他浑身无法动弹,灵魂好似被禁锢在身体里,只感到吵。
“挺过来就是一条好汉呀,你得自己呼吸呀,呼吸这种事情也要别人帮忙可不是好习惯,你已经大了,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啦!”李鱼叨叨着。
哼,柳秋一句也听不懂,随着知觉渐渐恢复,他明显感受到一双手在自己胸口不停按压着。
“又是什么新花样吧……呵,这是他妈的什么世道,死了也要被鬼差玩吗?她们怎么知道我生前干什么的!哦,对了,有生死薄,想必自己残花败柳之身死了也是不得安宁,要伺候鬼差才能赎罪的。他妈的,凭什么,老子死都死了还怕什么!”
他心下大怒,可惜浑身无力,急得脸色竟有了些血色。
李鱼手腕都要断了,想了想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加个人工呼吸试试。
猛吸了口气,俯身刚吹了一半,就被一记铁拳打倒在床头。
“他妈的!我做错了什么!”李鱼昏了过去。
“热的。”柳秋一拳后已经脱力,重重倒在床榻上,唯有倒在自己胸口上那人温热的体温还提醒他活着的事实。
他已无力推开李鱼,待晚风袭来,感受到自己衣不遮体时,他苦笑着勾了勾嘴角,掩不住满眼沧桑,缓了片刻终于才看到李鱼乌黑的发髻,朴素的道袍更刺的柳秋眼角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