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嘤嘤后悔了,她就不应该自己动手,谁知道晨起时候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摆弄头发,竟被插上了这样多的簪子,还这样勾头发。
“莫急,本殿瞧瞧。”
李燃瞧见她杏眼泪花都泛了起来,放下就盏就走了过去,接过了江嘤嘤捧着勾着青丝的镂花芙蓉金簪,低声道:“别动。”
“你轻些啊,我怕痛。”
江嘤嘤僵住脖颈,看着镜中的李燃垂眸给她挑着头发的样子,突然又一瞬的后悔,他一个矜贵的皇子会知道怎么卸头发吗。
要是他敢直接拽她宝贵的头发,那他就等着拿自己的头发赔吧!
但是,这坏东西的动作好像出奇的小心。头发竟一点也不疼,江嘤嘤透着镜子明目张胆的欣赏这坏东西的美貌,他眉心微蹙将卸钗环上的青丝一缕缕挑下。
李燃长得极乖有种欺人的感觉,偏偏眉目间又总是流露出与之极不相符的冷戾,两相冲突之下就格外夺目。他眼睛也是那种极为好看的,桃花瓣一般但是没有勾人的感觉,只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涩然。
江嘤嘤几乎能想象的到,他一笑会是怎样的戳人心弦。
嗯,如果他不坏,那一定是个极好的人。
发钗很快就被卸下了,但是原本乌黑顺滑的发丝有些凌乱,江嘤嘤一抬手理所当然的又递上了一把桃木雕花梳。
李燃就这样顺其自然接过来了,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身上还穿着那一身吉服,就垂在她胳膊旁的腰间坠着绶带镶嵌着玉坠,看着玲珑剔透还挺好玩的样子。
江嘤嘤一抬手就勾到了手里,又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
外面夜幕笼罩,几个青衣婢女还在收拾着东西,主子虽然歇下了但是还是有很多要准备的。除了准备热水还热了些燕窝银耳羹,以防主子们突然需要。
廊下春嬷嬷和青芜和几个青衣婢女站在一处守着门,防止主子叫人。
苏禾瞧了她们两一眼,就淡声道:“好了,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退下吧。”
春嬷嬷不放心走:“我也没有事,多守着一会也没有关系。”
苏禾没有说话,旁边那个站在她身后的婢女就先冷哼一声道:“说了不需要就是不需要,这么多人围着这里成何体统?”
苏禾看向她,有随手点了两个人道:“你们也一起回去吧,殿下素来不喜人伺候,这里有我和怀桑就够了。”
春嬷嬷还想说什么,青芜已经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青衣婢女都是在苏禾手底下做事的,以为苏禾贪功但是也不敢反驳,就都垂着首应是一边退下了,反正也乐得清闲。
春嬷嬷虽然有些忧心,但是也不敢反驳给主子惹事,就叹了一声气和早就想偷懒的青芜及被撤下的青衣婢女们一道往原本准备好的下人房而去了。
原本皇子妃的的近身婢女都是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的,但是江嘤嘤还没安排,所以两人就跟出了院子跟着被江嘤嘤带来的陪嫁婢女们住在了一处。
“也不知皇子妃会不会解吉服的衣带。”
小路蜿蜒还有些长,春嬷嬷走在小道上,神色有些忧虑,“只可惜府里的夫人到底不是皇子妃的生母,这样的事也不会好好教,就敷衍过去了。吉服复杂,皇子妃连瞧都未曾瞧过,给扯坏了就糟了。”
春嬷嬷也伺候过几个主子,也有和皇子妃一般年纪的贵女,但是就没有像皇子妃这样的。她娇滴滴的,在府邸也不受重视,但是就是天生的难伺候,春嬷嬷刚来的身边伺候时候她连罗袜都不会穿,婢女在帮她系着带子,更别说梳发髻了。
这样一个连最简单事都不会的娇女,能伺候人,打死春嬷嬷她也不信。
青芜手里还提着灯笼,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张口就道:“嬷嬷放心好了,皇子妃一向做什么事都擅长的紧,即便是未曾见过也不至于会扯坏衣裳。”
左右主子是皇子妃,圣上钦赐的婚事,殿下还能休妻不成?
不过这样想一想,青芜还有些同情殿下,主子可不好伺候,她似乎天生就能轻描淡写压制所有人一样。
本来那日府上主君怒冲冲的质问主子,为何对夫人不敬,结果青芜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主君躬着身子在拾地上的茶壶碎片,都没敢让婢女动手。青芜至今都不知,当日发生了什么。
边说着,青芜看着天上疏朗的月色,口中有些疑惑的念叨了两句:
“怪哉,不是说皇子府处处森严吗,也不曾瞧见什么守卫啊?”
*
乌黑的发丝像绸缎一样倾泻,很自然就被发梳分开。李燃神色在灯烛下倒是温和,修长白皙的指节在发丝间穿过。
“好了。”
镜中少女青丝披散,粉面桃腮,杏眼如点漆,唇角抿着笑。
江嘤嘤看着镜中自己倾泻的发丝十分满意,愉悦的夸赞:“夫君真厉害。”
除了浮毛,一根发丝都没扯到。看来以后帮自己卸头发的人有了,这双手可比青芜的好用多了,也更养眼。
李燃心情也甚好,唇角微翘:“自然。”
却不期然,门外草丛似有簌簌声,打断了屋内的旖旎。
江嘤嘤的眸子微微眯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来。
哦吼,来了。
作者有话说:
男德典范二殿下和他的活祖宗皇子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昀&昕2瓶;
非常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比心心~
第5章 刺客(二)
◎李燃漆黑桃花眸看向江嘤嘤,耳尖微红,声音微顿道:“嘤嘤?”
◎
府邸的守卫是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内侍婢女入夜不得无令私自在府上走动。而今夜灯火通明是个例外,正是乘乱生事的时候。
前院宾客还未散尽,后院的守卫较平常少了一半,多数都值守在书房附近,怕趁乱有人浑水摸鱼。
这也正是樊林都计划好的,原本后院这个空档已经无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二皇子迟迟没有饮下加了药的合衾酒。
可是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守卫那边的动静很快就会被发现。他自持自幼习武,对面不过是一个没有金丝笼中豢养大的皇子,被那些酒囊饭袋之辈捧几句就真以为自己文治武功样样皆可,竟觊觎起东宫之位。
婢女打扮的樊林很快就顶替了怀桑,和苏禾一起敲了门过来送水。樊林身姿修长,容色也偏秀气,扮成女相后毫无违和感。低头端着盆子站在苏禾身后,借着并不明亮的烛火,倒是看不清脸。
然而在接近李燃的一瞬间,他便将手里的东西抛下了,露出水盆底下刀刃雪白的匕首,就径直向着李燃而去,却不料被早有准备的李燃手腕转动掷出的茶壶砸中了手腕,一击落空。
他愤怒的抬眸,看向站在灯火下的两人。
江嘤嘤也是在瞧见人后才明白,缘何苏禾对人这样死心塌地了,到底美色误人呐。
苏禾看着心上人,脸上有担忧却并无后悔之色,全然一副慷概赴死的模样。
“一会可能有些乱,莫怕。”
李燃身上还着着层层大红吉服,和江嘤嘤一起站在屏风前不忘先安抚人,复又抬眸打量着装扮后颇有姿色的樊林,唇边笑意冰冷:“我倒是谁,原来另外那一个,是你啊。”
他长身而立,正好挡在了江嘤嘤身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夫君!”江嘤嘤拉住他的衣袖,十分害怕的模样。
“乖,去躲好。”他从背后牵着她的手,声音带着冷意安抚,记得她胆小还不忘提醒,“莫看。”
樊林身上还穿着婢女的衣裳,虽然看着有些滑稽然而神情冷肃,并未废话就像李燃刺去。
他方才清楚的看清楚李燃身后的女子以十分娇气的声音说着话,然而却是翘着脑袋看过来的,那漆黑的杏眼里哪有半分笑意,还含着几分看戏般的戏谑。
有一瞬间,樊林想的是顺便也将这个皇子妃解决了,让他们夫妻地府团聚去。
但是很快他就什么也想不出来了,李燃手腕狠辣果断,顺着他的力道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按住他的肩胛,他竟然连躲也不躲,空手就去夺刀。不出意外,那刀就在李燃手背上划开了一条口子,血也渗透了出来。
樊林被划开了手筋脉,想要自尽却被卸下了下颌,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并吐着血。
而李燃身上的吉服都没有乱,漆黑的桃花眸凉薄,唇角含笑站在灯火下用干净的玄色皂靴踩住了樊林断裂的手腕,他白皙骨结分明的手背上血滴滴落下,却并不影响他拿刀。
苏禾看着两人的样子,腿脚有些酸软的瘫坐在了地上。移开视线的时候,下意识的想到了皇子妃,她对这个无辜且还提醒她发簪歪了的少女并没有什么恶感,她一定也吓坏了。
结果就瞧见了悠然坐在旁边晃着合卺酒杯的江嘤嘤,一手撑着腮帮无聊等待的样子,像是压根听不见那边痛苦惨叫一样。
苏禾瞬间就明白了什么,这个皇子妃和李燃,根本就是一路人。
很快赶来的守卫就将两人带了下去,一众婢女匆匆过来清理着地上的血迹。府上养着几个大夫,提着药箱赶紧就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