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嘤嘤听着这话的时候,视线才将将划过桌上的银制合衾酒酒壶,一边思索昨日的场景。
本来继母来说的时候,江嘤嘤是有两分兴趣听的,毕竟她身为一个现代人,也是有几分愿意见识一下古代的避火图长什么样的。但是很遗憾,继母并没有给她塞什么图,只是过来坐了会就走了,让身边的嬷嬷留下和她讲着规矩。
江嘤嘤转头就直接去睡觉了,挥挥手让那嬷嬷去坐到屏风后讲。这会儿春嬷嬷说起这些事,有些无聊的江嘤嘤也好奇问:“青芜,昨日夫人派来的那个嬷嬷有讲些什么有用的吗?”
青芜狗腿的快步走上前,嘴皮子利索很:“那嬷嬷说了大半宿的规矩,婢子耳朵都快起茧了。就是说什么要皇子妃您作为主母要怎么侍奉主君,每日替主君宽衣。那衣裳也有讲究,要记得衣裳不能弄皱了,要放平整了得放在架子上。”
“等夜里入眠时,您得睡在外侧,夜间不能睡得太死,主君许会有口渴或别的您要侍候着。”
“每日不能醒在主君后头,不然晨起时无人伺候主君更衣。”
“……”
又是乱七八糟一大堆。
江嘤嘤这时候也想起来了,书里女主成婚的时候也有这些描写,不过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了过去,她也没有特别注意。
春嬷嬷张口结舌:“皇子妃您怎么能让青芜替您听这些?”
“嬷嬷担心什么,皇子妃自来便是最通透的,即便不听能不知道这些?”
青芜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捧着江嘤嘤的那个,十分狗腿的反驳道,“之前女先生还夸过皇子妃学什么都快,最有德行,何愁做不好这点小事?”
但是这次很可惜,马匹拍到了马腿上了。
江嘤嘤微微敛眉,这婢子在做什么梦呢?
她随意抬手拨弄了一下床幔边的流苏,啧,李燃这狗东西的架子比她还要多,她能让他活过明天她就不姓江。
就在这时候,外间传来了婢女的说话声,听着恭敬不足倒是带着一股矜傲的味道:“婢子扶姞是这院子里的管事,听闻皇子妃独自在这里无人侍候,便特意过来拜见。”
江嘤嘤就看向了春嬷嬷,就见她忙道:
“皇子妃,扶姞从前就是在这主院侍候的,对府上的事还有殿下的事都一清二楚,这会儿过来拜见定是要和您说清府上的一些忌讳。”
春嬷嬷是知道江嘤嘤脾性的,她也未想到扶姞虽收了银子,来的时候却是这番态度。此刻她有些暗暗懊悔,万一待会拦不住江嘤嘤可怎么好,这位祖宗可向来勇猛的很。
江嘤嘤琢磨了两下,明白了,春嬷嬷是先来的府邸,就在她在宫中行大礼的时候,春嬷嬷就已经将府邸的人摸清了关系,甚至还捞了一个婢女过来亲自给她讲讲李燃平素的忌讳。
其实在有些事情上,春嬷嬷还是对江嘤嘤有几分误解的。毕竟她是恶毒女配,还是一个有格调的恶毒女配,有些掉份的事是肯定不会去做的。
她坐在婚床前,慵懒的抬了抬下颌,声音倒是和善:“进来吧。”
凤冠还戴在头上,沉沉的,虽然今天一天她都没能将脖子扬起来,但是也还能忍受。大婚嘛,还是要美美的,还没有结束前当然要有仪式感。
春嬷嬷侍候在一旁,好几次都怕这祖宗不管不顾将凤冠摘了。
扶姞带着几个婢女进来了,一众婢女里就属她姿容最出色,鬓发间别出心裁的簪着两朵淡紫的桔梗,正衬得那一身苏梅色的裙衫更是清丽。
她带着几人盈盈下拜,礼数倒是全,没等江嘤嘤赐免礼就绝不起身,刻意彰显自己皇子府管事婢女的仪态一般。
江嘤嘤也没急着让她起来,视线在她身后的婢女身上转了一圈,这些个婢女倒是恭顺,都低着头身上皆穿着较为暗淡的碧色裙衫。
扶姞保持着标准的行礼姿势,没听到声,眉心已经微微蹙起了。
新来的皇子妃好像并不好对付,可是如今府中分明隐有传闻,皇子妃江氏与太子有些牵扯,殿下对她根本不喜。
一个出嫁女子,不得夫君喜欢,娘家有没有立身根本,哪来的硬气和她在这立规矩。
转瞬间,思绪已过万千,然后她就听那娇嗔的声音带着几分嫌弃,轻唔了一声,十分挑剔道:“这就是管事女官的衣裳吗?好生辣眼,以后府里这样的衣裳全都换掉吧。”
扶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不过刚嫁过来怎么就敢指点起府中内务了。
春嬷嬷恨不得将自家主子嘴堵上,当然,她不敢。
“皇子妃虽是主母,但是这是府上的规矩……”
青芜瞧了主子一眼,立马就站了出来,下颌微抬将恶毒女配身后的狗腿子气场发挥的淋漓尽致,冷声呵斥:
“放肆,你也知道皇子妃是这府里的主母,你不过一个婢子,是怎么和主母说话的!”
作者有话说:
李燃以为的——
江嘤嘤矜傲:你也不想大婚当日丧妻吧?
实际上——
江嘤嘤:其实我想大婚当日丧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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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婚(三)
◎其实,这婚事……也不是不可以。
◎
“还请皇子妃恕罪,这些事还要容婢子禀过殿下才可。”扶姞忍着气不卑不亢的低头道。
自从殿下出宫开府之后她就在这里了,府中内院到底也有她三分地,就连自小照顾殿下的温嬷嬷都从未指点过她什么。扶姞心里也沉住了气,等着吧,谁人不知二皇子府最不能触及的雷池就是太子,殿下日后能给她脸面就怪哉了。
这回就连春嬷嬷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要是明日殿下不支撑主子的颜面,那么怕是主子日后在府邸再难立足。而这婢女却是这样有恃无恐,不难叫人觉得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江嘤嘤眼底闪过了几分兴味,娇嗔道:“都起来吧,抬头我瞧瞧。”
扶姞方才听着这娇软甜美的声音就觉得这皇子妃年纪小得紧,两句话唬住当不是问题。可是方才几瞬的功夫,却差点叫这人拿捏震慑住,方觉得不好对付。如今再抬首看来,不由微微愣住。
穿着厚重吉服戴着沉沉凤冠的少女瞧着确实稚嫩乖巧,虽然坐的端然但是指尖却转着扇子玩儿,不像个命妇主母做派,倒是有些幼稚。
她漆黑杏眼看了过来,勾唇一笑,扶姞下意识心抖了一瞬,想要移开眼睛,身子却没有动。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是来说什么事的?”江嘤嘤颔首看她,声音温和,“说完就可以走了。”
“皇子妃刚来府邸,向来是不清楚殿下的一些喜好和忌讳的。”扶姞勉强稳住心声道,不知到为什么,明明只等明日她也就可以等着殿下将皇子妃颜面扫地,胜券还在她这里,但是心里已经下意识有些后悔。
皇子妃看上去十分的良善,虽然扶姞知道她一定不是个好人,但是还是难免被蛊惑。当然,扶姞也不是个好人,若是皇子妃真的里外都是个好人,她一定会更加硬气。
江嘤嘤轻轻扇了扇手里的扇子,觉得手有些酸,就将扇子塞给了一边时候的青芜。青芜十分殷切的上前,替主子打扇。
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忌讳喜好,她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她比较好奇这个扶姞会说什么。若是以后无聊了她也可以满足李燃的一些喜好,比如他喜欢什么吃的,什么颜色的衣衫,烧点过去也行。
扶姞瞧了一眼江嘤嘤,十分规范守礼的站在一边,极力维持着说教的语气道:“殿下素来勤勉,每日寅时习武从未间断,最忌讳的就是懒惰之人。明日便算了,还望皇子妃日后最好不要贪眠。”
她也是宫里出来的,放在外面也是能去教导世家小姐的人了。这次就是想借着新妇忐忑的心思,打着殿下的旗号,将其好好规训其一番,稳住自己的位置。
江嘤嘤才将将从春嬷嬷手里接过茶盏,在泥炉上温着的,温度刚刚好。刚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煮的久了有些涩了。
春嬷嬷正要去换新茶,被江嘤嘤阻止了,声音听着还有几分娇气:“待会还有事,不必麻烦了。”
也是,一会殿下该进来了。
扶姞还在一条条说着,比如殿下最忌讳的便是无端生非、斤斤计较之人,后宅女眷不得干涉前院一切事宜云云。
江嘤嘤倒是没什么反应,一边的春嬷嬷听着越听越觉得这每一条忌讳似乎都在直指着自家主子,一时间更加为日后担忧起来。
外间有了些动静,似乎是前院的人过来了。还有引路婢女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几句殿下。扶姞也将话说完了,她心里还警惕着,皇子妃会不会做什么事来敲打她。
但是没有,江嘤嘤压根没想为难她,挥挥手就让人下去了。扶姞领着人出去的时候,还瞧见她从青芜手里接过了扇子,坐得端正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脸。
屋子里一瞬就寂静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外面隐约接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