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嘤嘤坐在院落的石凳上,看着怀里抱着大刀一脸落寞的乌暨,她知道乌暨一直想跟在李燃身边建功立业的,没想到每次都被安排跟着她。
扶姞端了早膳过来,她怕王妃一个想不开又要悄悄跟过去,见王妃一脸懊恼的样子,更担心了。她提着心想着若是王妃执意要走,她这次死也要拦着了,不然等殿下回来,她就真的要死了。
入了秋,院中落叶满地,侍女们埋头清扫着。
江嘤嘤瞧着无聊,连扶姞新给她搜集来的话本子都没什么兴趣看了,就在这时候,看门的侍女来报:“王妃,张夫人到了。”
张夫人是永州城守将张远的夫人,也是江嘤嘤眼下所在的府邸的主母。年岁和李环一般大,膝下有个垂髫之年的女儿。
江嘤嘤颔首让她将人请进来。
今日大军离城,张夫人心里总有不安,想到王妃也在府上,所幸就过来了,看到王妃坐在院中喝茶,神色还有些忐忑,生怕打扰了王妃清静。
江嘤嘤瞧见她穿的素雅,着一身素青色罗裙,手里还捻着一串佛珠,神色还有些忐忑不安,知道她是念着张远。便让扶姞重新去上了茶水来,邀她过来坐坐。
张远这些年在关内过得安稳,张夫人曾很多次给他披上甲胄,这次却是第一次要送他去那样危险之地。
“殿下已经离城,妾身昨夜却被噩梦惊住,醒来十分不安。”
张夫人说起梦境的时候,眼睛还有些微红,她手里攥紧佛珠抵住心头,“听闻陛下虽下旨加封宁贵妃为继后,却并未承认太子弑君一事。如今太子应当是写信,召各地兵马支援。殿下虽然带的人多,但是若要应对天下兵马怕是难事。”
江嘤嘤端着杯盏的手一顿,太子身上的主角buff还尚且不知有没有去除完,但他身为主角,确实不能小看。
张夫人看到王妃敛眸沉思的样子,忍不住想到那些不好的后果,她知道眼下自己不改多想,赶紧收拾好心情提议:“事关存亡,王妃若是无事,我听闻山南有佛观十分灵验,不知王妃可有空一同前去祈福?”
江嘤嘤从来不相信神佛,就算有神,神也不会现在她这边,肯定是帮着太子李恒那边的。她捧着杯盏,抿了一口茶,接着转脸看一向张夫人,宽慰道:“夫人若是去了能心安,便去吧。只是我若去了,怕适得其反。神佛未必会佑我,我亦得不到安心。”
张夫人没明白她的意思:“王妃难道不担心殿下吗?”
江嘤嘤垂眸,微笑着抚过腰间金灿灿的匕首,道:“他会回来的。”
否则她一定会找到机会,第二次将这把刀的刀刃送进李恒的心口。这一次,相信不会再有什么世界规则来救他了。
张夫人看着王妃的笑容,莫名觉得背后凉风吹过,窜起一股寒意。她赶紧低头掩饰地抿了口茶,心道这天越发转凉了。
送走张夫人后,江嘤嘤把乌暨叫了过来,将他带到了李燃的书房。
这院子是将军府的,书房里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书籍。只有一些最简单的兵法策论,还有一个巨大的沙盘。
书里,李恒靠着主角的演讲,成功的说服了原本一心为梁大将军报仇的西北梁家军收服。这一次江嘤嘤一直跟着李燃大军拔营,梁家军虽是对李恒和皇帝有恨意,但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记着仇的人越来越少,不少人其实都放下了。
唯有一直跟着梁晏至的窦副将,也就是如今的窦将军,因他一日都没有忘记过仇恨,因为有他领头,所以才能将人带动。
但是这看似稳固的队伍,实则就像一盘散沙,只要李恒一番挑拨,很快就会军心溃散。
江嘤嘤随军后,看到大军赶路疲乏,便借着娱乐的名义,编纂话本子,污损太子李恒营造出来的清名,在将“飞了尽,良弓藏”的戏本子在营中演绎,成功挑起这些人愤怒的情绪和斗志。乃至还编了相关的童谣,人口相传。
接着让李燃派人视察营中,将扰乱军心的人处置了赶出去。
按照这样的进展,李恒在城墙上给梁家军演讲,也只能挑起他们的怒火。但是,正如李燃从前对李恒的态度,江嘤嘤知道对于主角,是一刻都不能懈怠。
她站在沙池前,让乌暨将可以调援兵的地方画出来。
乌暨不知她要做什么,他心中也是不安,若其他州郡当真派人增援,只怕殿下危矣。
他一边画着路线,一边不知是安抚着王妃,还是在自我安慰:“殿下怎能想不到李恒会调援兵,以殿下之敏锐,只要加快进程在援兵赶来前入京,便可转危为安。”
江嘤嘤颔首冷笑:“但是这只是第一步,若是就这样不清不白的得位,便是入主了城中又如何。李恒死了也不会影响各地打着他的旗号起兵,到时候天下大乱了。”
李燃出兵迅速,从他出发到攻城,还不到三个月。这个时间段,便是其他州郡有心怀不轨想要分一杯羹的,也来不及制定计划,所以各地现在还算平静,但是只要他得位不正,这平静不会持续很久。
太子这些年笼络民心这一步做的很到位,皇帝从来都是好事让李恒出面,坏事让李燃出来挡着。
只要李燃继位,支持太子的人一定会站出来,掀起不小的乱子。这倒是最轻的状况了,若是李燃没能在援兵到来前将李恒擒获,怕是就危险了。
乌暨下意识的信服,就像跟在殿下身边那样。问道:“那该怎么办?”
江嘤嘤提笔,在沙盘上冷漠的画下了一个大大的“杀”字。
她弯唇:“那就想办法,让太子弑君的罪名做实。”
在书里,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死在李燃手里,无人知道皇帝死因真相。这个罪名,是李恒强加给李燃的。
而现在,江嘤嘤就要用同样的法子,让李恒去担这个污名。
听完计划,乌暨看着王妃,恍恍惚惚了好久,越发感觉此女就是个魔鬼。但是一想到她针对的对象是李恒,乌暨心底就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窗外,清风吹散了空中的阴霾。小雨过后,又会是下一个晴天。
第160章
◎京中下了好大一场雨,皇帝的病难得好些了。这些日子太子除了处◎
京中下了好大一场雨,皇帝的病难得好些了。这些日子太子除了处理朝政,便一直在皇帝面前侍疾。其孝心可嘉,感动朝野。
倒是另一边,安王一直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意欲攻城。朝中众臣,欲请皇帝出面下诏书劝降李燃,然而每每提及此事,皇帝不是称病便是将人赶出去。
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皇帝的意图,难不成真的要看安王打进来不成?
城中兵力薄弱,抵不上李燃带来的人,李恒也几番亲自下了劝降书,然而皆不起作用。
李恒心知,李燃造反最核心的人是杨家和梁晏至手下的那群人,梁晏至新手带出来的人自然是寻常将领比不了的,而杨家人更是老狐狸了。
眼见劝降不了李燃,京中岌岌可危。李恒下的召令,仅有几个较为偏僻州郡的开始调兵支援了,邻近的都在装聋作哑。
眼看着拖不下去了,李恒终于耐不住性子,去见了李环。
李环在公主府这些日子可谓是醉生梦死,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将自己泡在酒里。
她是免得有人扰她清静,李恒来了几次李环都不清醒的样子,他终于没耐住性子,留下了东宫的宫女,让其将李环的酒都换成了水。
最后边坐在一边等着,等着李环醒酒。
李环醒来已经是日暮西山的傍晚了,他撑着脑袋从窗台上坐起,就瞧见面前的圆桌前坐着一个月白色挺拔的身影。
久在黑暗中突然受光的瞳孔微微眯了眯,李环开口:“太子殿下?”
李恒回过身来看她,这几日他焦头烂额,看到李环懒懒散散的模样,忍不住心口一堵。缓和了心绪,他看着李环道:“李燃已经兵临城下,姑母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环坐起了身子,像是才知道这个消息,面上显得有些意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陈奉在一旁适时的递上了温茶,李环接过来抿了一口又重新看向李恒,微笑:“太子殿下当真有耐心,竟然还想来游说于我。”
李恒看着她重重的吐了口气,接着道:“因为我知晓,姑母素来对人最是良善。自幼时我便知道,那时候除了姑母,所有人都只关心东宫课业如何,只有姑母担心我的身体。”
李环搁下茶盏,掩盖了几欲反胃的表情,淡漠的问道:“太子有话直说。”
“姑母待在府上,这些日子难道就不想出去吗?”李恒保证道,“只要姑母愿意出面劝降,侄儿立刻将这府邸上下围着的兵马撤走。”
一边的陈奉神色微动,看向李环。
李环垂眸,似乎是在考虑。
公主府被李恒的人围的水泄不通,一开始外面的信息还能隐约传进哪些,后来李恒便下令,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许往公主府传。
所以李环就是一无所有的状态,每日无趣枯燥得只能将自己泡在酒缸里。
没有人知道,李环有多想从公主府跑出去,看看外面如今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