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素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只记得他说自己特别。她想听江骜称赞自己,娇羞地说道:“那你说说看,人家有多特别啊。”
“特别……”江骜的脑子一片空白,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优点,眼见玄素就要生气了,只好牵强地说了个,“特别地力大无穷。”
玄素愕然:“力大无穷算优点吗?”
江骜神情笃定地解释:“算啊,怎么能不算呢?别人欺负本少爷,你能一拳打死他,别的女子就做不到!”
“那是。”
玄素笑得很骄傲,完全信了江骜那一套鬼话。
江骜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再被纠缠下去,命都快没了。幸亏此事岑三路过,他灵机一动,赶紧向他大声喊:“啊,岑三,你不是找本少爷一起商讨救谢昀的事吗?本少爷这就来。”
也不理会岑三惊愕的表情,他匆忙向荀馥雅和玄素拱手道别:“嫂子,玄素姑娘,告辞了。”
不等两人回应,他迅速跑到岑三身旁,不管三七二十一,拽着人逃离现场,那逃跑的速度堪比雷电。
江骜那一套,荀馥雅在旁看得一清二楚,可玄素深陷其中,这令她十分头痛。
玄素是个单纯的人,同时也是个执着的姑娘,一旦喜欢上了,便不管不顾,不撞南墙不回头。
她只希望往后这两人少碰面。
江骜走后,小厮找来了车厢,荀馥雅送玄素到门口,正要道别时,刚从外头坐轿子回来的孙媚儿撞见她们,紧张地跑过来,盯着玄素背在身上的大袋子。
孙媚儿觉得这大袋子很是眼熟,阻拦玄素登上马车:“等等,你拿的是什么呀?给本小姐看看,万一摸走了我们谢府的古铜花瓶,本小姐岂不是放贼跑了。”
“不许看,不许看,这是我家小姐的!”
玄素见孙媚儿的手摸过来,害怕荀馥雅好不容易赚到的钱被谢家人贪了去,赶紧推开孙媚儿等上马车,用力将装满金叶子的袋子搭在肩上往后甩。
“等等,你——”
孙媚儿忙着上前阻拦,岂知被装满金叶子的袋子狠狠地砸了一下,娇弱的她瞬时被砸晕在地。
“孙小姐!”
“天哪,孙小姐晕倒了,快扶她进去!”
“孙小姐被玄素砸晕了,快叫大夫来,要出人命啦!”
随行的丫鬟小厮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来扶起丧失意识的孙媚儿,火急缭绕地大呼小叫。
玄素脚还踩在马车的车板上,紧张地看向荀馥雅:“小姐,怎么办?”
荀馥雅毫不犹豫地说道:“快走,我来善后。”
“可是——”
玄素欲言又止,为她担忧起来了。
荀馥雅给与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放心,你不是江骜的未婚妻吗?这是我让江公子来负责,相信江公子非常乐意的。”
提到江骜,玄素娇羞地笑了笑:“小姐你真讨厌,取笑人家!”
说着,她开心地走进车厢里,随车夫一同离去。
待玄素走远,她才松了口气。上京城是个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她转过头,正想进去看看孙媚儿的伤势。
而一直藏在石像后边看好戏的梅久兰在此时走出来,笑吟吟地说道:“少夫人请留步,见二爷的事情公主已经打点好了,请随奴婢一起前往大理寺狱吧!”
荀馥雅并不着急着走,想到这人欺负玄素单纯善良,骗她感情骗她信任而又背叛了她,荀馥雅的心里蹿起了火苗。
她而是故意问梅久兰:“你不是玄素的结拜姐妹么?怎么不出来送送她?觉得没脸见她?”
梅久兰感觉到荀馥雅深深的怒意,苦涩一笑:“也不是,只是不想玄素妹妹走不成而已!”
荀馥雅觉得此话有理,便不想多说,随梅久兰一同前往大理寺狱。
大理寺狱牢狱,没有人比荀馥雅更熟悉了。
上一世荀家谋反不成被关押在大理寺狱,她随同荀家在天牢里呆了七天,后来荀况将她送给谢昀,她借助谢昀的势力,逃离了牢狱之灾,又受着荀况的控制,经常到牢狱里探望他,求他允许自己见王氏……
荀馥雅感觉往事历历在目,如在昨日
看着高耸威严的大理寺狱门牌,上面用隶属写着“大理寺狱”三字,笔力苍劲有力,而门前的两尊石狮子与守门的狱卒一样,威猛冰冷,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强烈气息。
荀馥雅垂眉想到,大理寺狱这种地方,外观气势镇压人,内里各种刑罚摄人心。???
她跟随着梅久兰的脚步,在狱卒的带领下,经过一条往下蔓延的旋转阶梯,前尘往事又再度向她袭来。
抵达阴暗潮湿的地面时,她瞧见了篝火旁边那些触目惊心的刑具,上面锈迹斑斑也沾满了看不见的血迹。
狱卒正在严刑拷问一名罪犯,罪犯被打得皮开肉绽。看到此情此景,她不由得呼吸凝重起来。
记得上一世,她与荀况以及荀家上下被关押在这里,天天听到那些被严刑拷打的罪犯的惨叫,天天目睹那些罪犯是怎么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总是做着不同的噩梦,做到她都快要麻木了。
其中最让她惊惧的一次,是谢昀亲自审问刺杀皇帝的犯人。
那天下午,大理寺狱传出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和痛骂声,整整一个下午,不带停歇。
大理寺狱内无论是运筹帷幄的荀况和十恶不赦的犯人,有胆子的没胆子的,听到那凄惨的呼声,脸色都有些难看。
狱卒本来是在一旁吃酒划拳看好戏,可真的看不下去,都各自散去。
荀馥雅坐在牢里的稻草堆上,捂着耳朵,闭着眼,不敢听也不敢看,可还是能听得到,脑海里还能浮现出那些恐怖血腥的画面,心惊肉跳地听了整整一夜,那人喊了持续整夜。
第二天清晨,惨叫声终于停了,可她已经因为惊吓过度,没熬住,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似乎看到满身血气的谢昀走过来,低声向她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楚。
只记得他眼中尚未散去的戾气,只记得这个谢昀比常年掌管诏狱的贴刑官还要令人惧怕。
“少夫人?”
梅久兰察觉荀馥雅站着原地,直勾勾地看着犯人受刑,吓得面色发白,她赶紧掉转头去喊荀馥雅,可人丝毫没反应。
梅久兰想着谢家少夫人终究是闺阁女子,娇弱得很,怎受得了这种血腥的画面,便轻轻推了她一把,同时伸出折扇将人的眼睛遮住。
“少夫人,别看了。”
荀馥雅先是一惊,而后回过神来。哎,怎么又陷入过去的回忆呢?
她用手掌心轻轻拍了拍脑门,让自己清醒些。
“好了,走吧。”
她淡淡地说了句,率先走在前头。
梅久兰紧跟上去,觉得荀馥雅这人有些让人看不懂。
方才明明被小小的刑罚吓得魂不附体,像个普通的娇弱姑娘,可此刻却不惧地走在前头,面对阴森可怕的牢狱、穷凶极恶的罪犯,始终镇定从容地越过,毫不畏惧,又不像一点都不娇弱。
听到外头的动静时,谢昀正坐在板凳上,百无聊赖地往通往楚荆牢房的洞口扔花生米。
见楚荆没能接住他扔过去的花生米,他无情地取笑楚荆:“连颗小小的花生米都没捞着,楚牧之,恭喜你,你已经用你的实力来证明你的无能了。”
楚荆很不服气:“靠,说得好像你很厉害的样子,有种换你来啊。”
谢昀将香脆可口的花生米抛进嘴里,边吃边笑道:“老子当然有种,只是你不配来接!”
楚荆听得一阵阵恶寒:“靠,说荤话,太贱了。”
面对楚荆的鄙夷,谢昀气定神闲地回应:“老子就算是不说荤话,你也玩不了老子的游戏,就问你一句,你有花生米吗?”
楚荆扫了一眼只有稻草蜘蛛网和蟑螂的牢房,自己的确没有谢昀的资本,只得服气了:“唉,我输就输在没有女人缘。”
谢昀斜了他一眼:“啧,老子都不知道你这么羡慕,要不,你牺牲个人幸福,娶了怀淑公主,这样就可以拯救大家了。”
“我是想啊。”能娶到天下最美貌尊贵的公主,那是所有男子的追求。
楚荆不甘地瞪大了眼:“可惜那个公主瞎了狗眼看上你!”
“噗嗤!”
刚抵达在牢房外头的荀馥雅被逗笑了,忍不住笑出声。
“谁,谁在笑我?”听到笑声的楚荆怒喝着跑到牢房门口,却瞧见了满身风华的荀馥雅,登时开心地笑了,“嫂子?天哪,那个瞎狗眼的公主还是把你找来了啊,她究竟是多恨嫁啊?”
荀馥雅粲然一笑,她知晓楚荆为人爽快耿直,与玄素性情相近,遂向他行礼后,好心提醒他:“我劝楚公子还是要谨言慎行的好,小心祸从口出。”
听到日思夜想的声音,谢昀眼眶热了起来,赶紧跑到牢房门口,目光贪婪地看着那人:“卿卿,你来了。”
“嗯,我来了。”荀馥雅轻轻地应了一声,并未走到他的牢房前,依旧站在那里,抬眸看过来,“如你所愿。”
牢门的视线有限,加上荀馥雅离得有点远,他只能看到她的全身,却不能清晰地看到她的面容,这让他变得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