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也散去了,容珏走过去跟谢昀说了句:“我知晓你心里难受,但若是你放弃了一切,别人就会得到你该有的一切,自己好好想想吧。”
谢昀并未回应,似乎已经睡着了。
赵怀淑见谢昀对容珏不理睬,众人又散去了,想着又是跟与谢昀独处的好时机,便上前体贴地说道:“容大人,这里有本宫看着,你就送七皇弟回宫吧。”
面对她的靠近,容珏一如既往地躲避,保持着距离,客气有礼地行了礼,扶着赵玄朗离开。
终于可以离开了,赵玄朗才松了口气。他多怕无法脱身。
及至无人之处,容珏低声说道:“好了,别装了,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容珏的问话,赵玄朗又忍不住想到了谢夫人气死父皇的那一幕,眼泪汪汪地看向容珏,想要哭鼻子,可想到荀馥雅还在等他们,又吸了吸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一些。
他握着拳头,尽量不呜咽地说道:“大师兄,是小师妹让我来找你的,我们快去找她吧,有杀手追杀我们。”
容珏觉得事情不简单,赶紧吩咐身旁的暗卫:“付博,带上七皇子的暗卫跟上来。”
付博领了命,赶紧吹了声口哨,唤来暗卫们随心保护。
赵玄朗对容珏信任有加,途中忍不住将自己得到的惊天内幕告知容珏,听得容珏眉头一直紧皱着。
容珏非常担忧荀馥雅的暗卫,走路的步伐也比往常大了些,快了些。直到抵达假山,瞧见了安然无恙的荀馥雅,他的心才慢慢地定下来。
三人在暗卫的掩护下,回到了赵玄朗的寝宫。
三人商议,以目前的情形,不适宜打草惊蛇,得要隐藏起来,不让敌人注意到他们。
容珏阻止赵玄朗向荀馥雅提及谢昀之事,如今谢昀处于风口浪尖,荀馥雅无疑是牵制谢昀的弱点。
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让荀馥雅回到谢昀身边。
他担心谢夫人不放过赵玄朗和荀馥雅,命暗卫严密保护赵玄朗,并且叮嘱赵玄朗不可离开寝宫,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关于谢夫人之事。
随后,他亲自将荀馥雅送到太学书院,送到姜贞羽和路子峰身边,方安心回宫。
容珏走后,玄素被容珏的手下接了过来。
自从荀馥雅入狱后,玄素担心得茶饭不思,十分后悔那日去了江骜的新府邸。
如今终于见着人了,她拉着荀馥雅便打量个仔细,问长问短的,生怕她家小姐被欺负。
主仆二人相拥了一阵,嘘寒问暖了一会后,便坐下来与姜贞羽、路子峰详谈今日之事。
对于谢昀是太子,谢夫人是皇帝的妹妹,谢夫人是拐走太子之人以及谢夫人要利用谢昀报复皇帝……这些惊人的内幕,众人皆震惊得久久不能语。
这些事若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亲眼所闻,他们是无法想象的,也无法相信。
沉默了许久,路子峰习惯性地喝了口酒,而姜贞羽颇有感触地叹息:“想不到谢昀的身世如此坎坷,这皇族还真是可怕啊!都不怕把人给逼疯的。”
路子峰很实在地问了句:“他人在何处?”
随着这一问,众人将目光投向荀馥雅。
荀馥雅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无奈。
“不知道,冠礼仪式结束后,我被皇后娘娘赶出宫,折返回去也没能与他碰面。”
谢昀在皇后娘娘身边,在那种情况下,她如何能找他?
路子峰若有所思:“但愿他还好吧。”
荀馥雅知晓他为兄弟担忧,解释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谢夫人的事。”
路子峰看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酒,表情看上去有些凝重:“呵,但愿他不知道吧。”
他太清楚这位兄弟的性子了,知道荀馥雅被赶出王宫,怎么可能不来找她?
谢昀那人与他臭味相投,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恨不得时刻缠着她,黏在她身上,如今突然像消失了一样,不见了,说明什么?
说明了他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被杀?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杀得了他的!况且他人在皇宫。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谢昀已经知道了。
但还不够,这样的事不足以让谢昀对荀馥雅不闻不问!荀馥雅定是对谢昀做了些事!
想到这,路子峰看向荀馥雅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他不可能不知道你被赶出王宫,以他的个性,不可能不来寻你,你们之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经路子峰这么一问,荀馥雅也觉得奇怪。
谢昀应该发现她骗了他,以他的个性,应该会不管不顾,掘地三尺地找她,不会毫无动静的?
她有些慌了,转头问玄素:“玄素,王爷有没有回府?”
玄素不知她为何这么问,直言道:“没有。不过谢夫人回来了。”
荀馥雅不安地蹙眉,谢昀还在宫中?为何?
她百思不得其解,遂将如何骗谢昀乖乖接受老皇帝为他行冠礼仪式之事告知路子峰。
路子峰听完,脸色阴沉。
看来得尽快找到人才行。
容珏肯定知道什么。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静静地喝着闷酒,任由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翌日一大早,他随姜夫子进宫给老皇帝奔丧,不见谢昀,寻了个机会找容珏。
谢昀被容珏藏到了赵玄朗的寝宫里,路子峰见到人时,人已经半死不活的,对周围的一切仿佛没有了感知。
路子峰整颗心都沉下去了。
这还算是个人吗?
“我要带他走。”
良久,他坚决地说道。
容珏轻蹙眉头,晓以大义:“他不可以走,如今朝局动荡,需要他来稳固,扶持新皇登基!”
路子峰咂舌,有些不悦地问他:“他人都这样了,你觉得他能做什么事?”
容珏沉默片刻,似乎下了个重大的决定,松口道:“他离开皇宫,你要保证他的安全。”
路子峰对于容珏的干脆十分欣赏,信誓旦旦地表示:“我拿性命担保。”
容珏自然是信他的,转头对赵玄朗寄予厚望:“我会让五师弟暂时冒充谢王爷卧病在床,但时间久了,必定瞒不住,所以,只能给你们七日。”
赵玄朗愕然一怔,可今日不同往常,他并没有闹起来,十分配合地点头。
路子峰觉得容珏太瞧得起自己了,有些为难地表明:“我保证不了他能否恢复。”
容珏怔然,心里明白,有些事不可强求的。
他背负而立,仰望着湛蓝如洗的天,淡淡地道:“听天由命!”???
路子峰待谢昀离开寝室后,他传来王御医给谢昀诊治他的失心疯。
赵玄朗躲在被窝里伪装,拒绝治疗,并威吓御医不许靠前。
路子峰趁机将谢昀塞到馊水桶,伪装城宫中太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运送出宫。
回到太学书院,路子峰将人丢给了荀馥雅。
荀馥雅瞧见谢昀居然变成这个样子,大为震惊。
将人安置在床上后,她着急地询问路子峰:“他怎么了?”
路子峰灌了一口酒,心情很不好。
“失心疯!”
失……失心疯!
谢昀这样的人还失心疯,开玩笑的吧?
荀馥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很快垂下了眼眉,一股浓重的悲伤油然而生。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路子峰睨着她,心情复杂。
荀馥雅已经成为谢昀的弱点,他的把柄了。若她还在上京城,早晚会害死他的。可此刻谢昀需要她,只能暂时将他们都秘密送走了。
哎,看来不想动用的势力,不得不动了。
“好好照顾他!”
路子峰心情很烦躁,丢下一句话后,拉着姜贞羽离开。
荀馥雅垂眉,一时之间迷茫又恐慌。
这样的谢昀叫她难以应对。
昨日他还与她温存着,他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转身走过去,瞧着一脸木然的谢昀,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若是往日,她这样做的话,谢昀定然会趁机调侃的,可如今,他的表情是冰冷的,他的手也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她有些慌了,尝试用语言来引起他的反应。
“谢昀,我不走了,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
可回应她的,只有让人难受的沉默。
她不死心,继续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我再也不骗你了。”
“……”
她知晓谢昀此生最恨别人欺骗了。
当谢昀还是小太子时,他的父皇让他在原地等着,说很快就会回来的,结果等了许久,人都没来,他却被坏人拐走了。无论他如何哭喊着,他的父皇都没有回应。
因此,对于这话,谢昀的反应应该很激烈的,然而,他置若罔闻,纹丝不动,仿佛死了一样。
荀馥雅看着心里难受,轻轻地摇晃着他的身体:“谢昀,你理一理我好不好,不要逗我玩了,我怕!”
若是平常,她哭一哭,谢昀就会过来哄,她害怕,谢昀就会耐心地安抚他。她向他服软,他便会很高兴,不计较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