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声剧烈吐血,吓坏了偷听之人。
赵玄朗欲想大喊着翻窗进入,被荀馥雅捂住嘴,拼命阻止。
只听见正阳殿内,谢夫人有恃无恐地冷笑道:“皇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何你的身子突然衰弱得如此厉害?”
老皇帝不可置信地质问:“是你下的手?”
“没错。我在太子身上下了一种香,这香对平常人来说,无害,可对于长期服用长寿膏的你来说,却是剧毒!”谢夫人慢悠悠地说道,“哎呀,你大概不知道吧,向您献上长寿膏的,也是我的人。”
老皇帝怒不可遏:“你,你这个毒……妇!来,来——”
谢夫人知晓他要喊人,冷然威胁道:“皇兄,我们的事,最好别人他人知晓,否则你心爱的皇后就要惨死了。”
“你,你对皇后做了——”
老皇帝气息奄奄,已经被气得话都没能说完整了。
谢夫人愤恨地将老皇帝推下床,阴狠地笑道:“十年的部署,皇兄觉得这宫中,这朝野上下,会有多少我的人?”
老皇帝趴在地上,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吃力地喘息。
“今日我来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今日是要死的!放心,你死了之后,我很快就送皇后去陪你!”
“哧!”
窗外突然起了一阵疾风,吓得众人一跳。
“谁?”
谢夫人警惕地打开窗户,瞧见空无一人,眼眸变得阴森。
“去查看周围,只要是活人,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居然有四名暗杀高手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们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去追踪。
再回头时,老皇帝已经咽气了。
她走过去探了探气息,确定人死了,冷笑一声,随即变回往日面容温和的谢夫人。
她惊慌地大喊:“来人啊,皇上驾崩了!”
随着她的一声虚情假意的呼喊,刘喜与孝贤皇后等一众太监宫女冲了进去。
“皇上——”
随着一声哀嚎,众人纷纷跪在地上,号啕痛哭。
无人察觉谢夫人脸上那一抹诡异的笑意。
赵怀淑被雪地上的寒意冻醒,没瞧见谢昀的身影,却听到了正阳殿内的哀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跌跌撞撞地冲进正阳殿内奔丧。
太医们急匆匆地被召唤进宫,老皇帝早已经被众人安置回床上。谢夫人与赵怀淑等人跟随着众人在帘子后面跪着等消息。
荀馥雅气也不带喘一下地拽着赵玄朗,一路狂奔,一路地狂奔。她对皇宫并不熟悉,并不知晓要奔向何处,只知道不能停下来,停下来了就会被谢夫人的人追上,会死的。
直到他们碰见了萧敬禾,她才停下脚步。
“萧——”
她正要开口说话,只听得诺达的皇宫响起了丧钟的声音,震得人的心魂颤抖。
“皇上驾崩了!”
不知何人惊叫了一声,萧敬禾匆忙向荀馥雅告辞,领着禁卫军急忙奔赴正阳殿。
赵玄朗甩开荀馥雅的手,转身跟过去。
荀馥雅怎能放心让他就这么回去,以他的性子,定然会找谢夫人质问的。如今皇宫内外不知被谢夫人安插了多少细作,而且杀手还在追杀知情者,他们是万万不能暴露的。
“不要回去!”
她急忙将赵玄朗拽到一旁的假山后面。
“我父皇死了,被那个毒妇害死的!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揭露她恶毒的面目!”
赵玄朗愤恨交织,情绪非常激动,根本就不听劝。
情急之下,荀馥雅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等他安静下来,才摁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地提醒他:“会死的,不要去!”
“呜呜呜呜……”
赵玄朗的身子滑落,蹲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咽。
愤恨、畏惧、困惑不断地在他的内心翻涌着,让他慌得不知所措,难受地哭泣。
荀馥雅坐到他的身旁,心里同样的不好受。
有些事情,上一世她到死都不知道。而重生的这一世,许多事情的真相超乎了她的想象,让她的心里头很乱很乱。
她做梦都没想到,谢夫人竟然是当今皇上的妹妹,当年拐走太子的人竟然是她!
上一世,这位谢夫人是在犬戎军屠城之时,死在了逐郡的。可是,上一世所有人的结局都跟谢夫人口中的报复如出一辙。
谢昀成为了杀人不眨眼的阎王,逼死皇上,害死皇后,与兄弟自相残杀,与李琦争权夺利,弄得整个天启腥风血雨,人心惶惶,最后还娶了自己的亲妹妹赵怀淑。
上一世,她没有见过谢夫人,只是从谢昀的口中知晓谢夫人早死,可如今看来,指不定上一世的谢夫人是假死了,隐藏在众人所不察觉的暗角里,静静地谋划她的复仇计划。而这一世,因为有她的存在,大乱了计划,逼得谢夫人不得不浮出水面。
回想上一世的悲剧,荀馥雅觉得毛骨悚然。
一个人的心怎能如此恶毒?
荀馥雅无法想象,若不是临时跑回来找老皇帝,无意之间得知了这一切,恐怕这辈子也跟上辈子一眼,被蒙在鼓里,死了都不知晓是怎么回事。
若是她晚来了一步,恐怕赵玄朗早已被谢夫人发现,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如今不知晓朝野上下,皇宫内外被谢夫人掌控到什么程度,是决不能让谢夫人发现他们偷听了她与老皇帝的谈话,不能让她知晓了我们已经知晓了她的真面目。
可赵玄朗与皇上父子情深,又是孩子心性,如何能不冲动行事,如何能满得了腹黑深沉的谢夫人呢?
唯有带他离开,方能保他性命无忧,不打草惊蛇啊!
而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做到滴水不漏,不惹人怀疑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理清楚了思绪,荀馥雅神色凝重地对赵玄朗说道:“五师兄,我们去找大师兄吧!”
赵玄朗既伤心又受到了惊吓,已经六神无主了。他平日里最信服容珏,听到荀馥雅提议去找容珏,赶紧点头:“嗯嗯。”
荀馥雅本以为那四名杀手会追杀他们,可等了一个时辰了,皆不见动静,心里不安又困惑。
难道当时有别的人在场,将杀手引开了?
事态严峻,也容不得她多想。
如今众人皆以为她被容珏送出宫了,她不方便露面,便吩咐赵玄朗:“我不能陪你过去,他们都以为我离开皇宫了。五师兄,接下来,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赵玄朗怔然看了荀馥雅一眼,忽然觉得这位小师妹有种与她年龄不相符合的冷静与沉稳。
见荀馥雅向他招手,他凑近过去。
荀馥雅在他的耳侧吩咐道:“皇上驾崩,大师兄定然是跪在正阳殿前,你走过去,悲痛大哭片刻后,就假装晕倒。大师兄自然会扶着你离开,到时候你将人带过来,知道吗?”
赵玄朗意识到自己不可再像从前那般无忧无虑地胡作非为,从此以后也不会有人惯着自己,仿佛一下子成熟了起来,郑重地点了点头。
冷静下来后,他明白了自己的周围危机四伏,没有了父皇的庇护,其实任何人都能轻易杀了他,因此,他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了。
“小师妹,注意安全,杀手可能还潜伏在周围。”
瞧见巡查的警卫军,他走过去要来了弓箭,塞到荀馥雅的手上,便一言不发地离去。
荀馥雅瞧见赵玄朗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徒然悲伤起来。
现实总是这般惨酷,总叫人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只怕,从此以后,再也瞧不见从前的混世魔王赵玄朗了。
皇帝驾崩了,群臣纷纷赶往正阳殿前奔丧,驻守在各地的皇子披星赶月地赶回来,空寂的后宫也是传来一阵阵地悲戚哀嚎。
荀馥雅躲在假山后面,紧握着弓箭,一方面警惕杀手的来袭,一方面心里在担忧着。
谢昀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还在被她蒙骗在鼓里,如今是否扯下了丝巾,发现了她的骗局呢?
他会带人四处寻找自己的踪迹,还是到正阳殿尽着摄政王的职责,稳固局面呢?
此时,正阳殿外,朝臣披麻戴孝,跪倒在正阳殿外哀嚎。
赵玄朗急匆匆赶到时,正巧碰见孝贤皇后因悲伤过度晕倒了,被桂嬷嬷和宫女扶回凤梧宫。
身为皇子,他自然有资格入殿内奔丧。
容珏、谢夫人、赵怀淑以及御医等人跪在老皇帝的龙床前哀痛。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正阳殿内,众人皆抬头瞧他。他刻意不去看谢夫人,眼眸只盯着龙床上的尸体,激动地扑过去抱着,哭得犀利哇啦的。
他不喜欢勾心斗角,对皇位权利这些没有兴趣,只贪恋平常百姓家的父母爱兄弟情,只想当父皇母后的孩子,被他们宠着爱着。
其实他是知晓的,从小到大,父皇宠着他,多少是因为他的性情有些像太子的。他总是因为这个,故意气父皇,让父皇知晓他和太子是不一样的。可瞧见父皇母后开心,他又心甘情愿地当太子的影子,逗他们开心,给他们安慰。
他没想过,总是跟大师兄对着干的谢昀,居然是太子,是他的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