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等到的却是无声的沉寂,让人难以接受的无动于衷。
她难受地伏在床榻上呜咽,泪水忍不住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离开他!
她以为离开了,他会过得很好,可,可……
她抬起头,瞧着容颜憔悴的谢昀,很是心疼。
姜贞羽为他们送来一碗热粥,告知她,谢昀这两日不曾吃过东西,无人能让他吃下东西。
荀馥雅接过碗,感觉粥水的热气都把她眼里的泪水给熏了出来。
她深呼吸一下,振作起来。
玄素将被褥放在谢昀的身后,将他上半身垫高。
荀馥雅端起碗,尝试给他喂粥,可并不顺利,他不张嘴,粥水无法进入。
她怔然,再喂一口,还是如此。
玄素不忍心看到荀馥雅难过,提议道:“小姐,不如让奴婢捏住王爷的嘴,强行灌下去吧!”
荀馥雅眼眸荡漾着波纹,道:“不用!你跟师姐先出去吧!”
玄素与姜贞羽对视一眼,识趣地离开,替她换上了门。
荀馥雅看了谢昀一会,仰起头将粥水含进嘴里,再上前将其过渡到谢昀的嘴里。
她不容许他拒绝,费力又笨拙地进攻,与他唇舌交缠在一起。
那一刻,她感觉到他有反应了,在回应她的热情。
心中一喜,她退了出来,激动地喊道:“谢昀!谢昀!”
“……”
然而,谢昀又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状态,仿佛刚才与她缠绵的那一幕是幻觉。
荀馥雅黯然失神,却没有先前的恐慌,镇定了许多。
她瞧见谢昀的眼上还蒙着丝巾,轻叹:“游戏已经结束。你这个傻瓜,怎么不把丝巾摘下来!”
说着,她伸手去替他取下来,却被猛然推开。
荀馥雅愣住了。
谢昀慌张地检查自己的丝巾,非常害怕丝巾松了。
确定丝巾还牢牢地绑着,他送了口气,而后躺着,用手紧紧捂住丝巾,碰都不让人碰一下,仿佛那是他的宝贝,也仿佛是他的禁忌。
荀馥雅为他有了反应而高兴,可对他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地询问:“你为何不愿意拆掉丝巾,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
回应她的,却只是沉默。
荀馥雅垂眉,难受地说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皇上皇后勒令我离开了,考虑到我会成为你的致命弱点,我只能骗你,只能离开你。”
她都推心置腹,都这样说了,可谢昀依旧不给她任何反应。
她心里感到十分委屈,难受得很,忍不住哭诉:“我都跟你道歉了,我都跟你解释了,你还想怎样!你这样是存心让我难受吗?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S?
面对她的情绪激动,谢昀依旧毫无反应,依旧死死地捂住丝巾!
荀馥雅看着心里难受,这是不原谅她的意思吗?是这样吗?
可是,她又能怎样?
它的父皇母后不接受她,赶她走,逼她唬弄他,她有什么办法?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啊!
想到这,她伸手去拉谢昀,激动地喊着:“你不是很能的吗?给我起来说话啊!”
现在房门口到姜贞羽和玄素听到动静,赶紧推门进入,上前阻止她。
玄素安慰她:“小姐,你不要难过,王爷会好起来的!”
荀馥雅捂住脸,苦涩又难过:“他在怪我,一定是恨极了我了。”
玄素摇头:“不是的,王爷只是病了。”
“病了?他真的病了吗?他怎么会生这种病,怎么能生这种病?”
随着荀馥雅的喃喃自语,姜贞羽和玄素相对无言。
皇帝驾崩,除了赵玄朗,六位皇子入京为皇帝守孝扶灵。
容珏考虑到赵玄朗和荀馥雅的安全,深夜拜访二皇子赵启仁,请求他封赵玄朗为清河王,封地为清河城一带。
赵启仁根基未稳,不想得罪容珏,又见清河城只是小小一座城池,地处偏僻,便答应了。
翌日,在葬礼结束后,百官朝拜。容珏拿着老皇帝的圣旨,在大殿上宣读遗诏。
遗诏的内容如下:
二皇子赵启仁登基为王,谢昀为摄政王,接管上京城巡防营,负责辅助新皇处理国家政务。
另外,经大理寺少卿盛景南查明,卫国公一案,孙氏一案与摄政王无关,任何人不许非议摄政王。
禁卫军统领由萧敬禾担任。
嘉峪关守将楚荆屡立奇功,封为护国大将军。
孝贤皇后因思念太子过度,做了些糊涂事,罚其到皇家寺庙为太子祈福一年,不得外出,任何人不得进入皇家寺庙打扰,违令者,斩。
七皇子赵玄朗年幼,新皇需护其安稳过弱冠之年。
赦免荀馥雅死罪,发配回原籍。
……
遗诏宣读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各自都在为自己支持的一派筹谋,蠢蠢欲动着,没有人去在意那位摄政王是否在场。
新帝登基,普天同庆,朝野上下表面祥和,实则暗潮汹涌。
孝贤皇后接到圣旨,许是心灰意冷了,一言不发地离开皇宫。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先皇头七一过,赵玄朗带着暗卫们回清河封地,而荀馥雅带着谢昀与玄素跟随他们离开。
姜贞羽因为要调查荀家,帮荀馥雅看守平民书院,没有跟他们一起去清河城。
路子峰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危,不得不与姜贞羽暂时分开,但好在阿蛮很快就抵达上京城,而三师兄和四师兄也在赶来的路上。
他们马不停蹄地前往清河城,也许是因为各方势忙着争斗,也许是他们成功瞒过了敌人,让敌人认为他们不足为患,也许是因为暗杀之人忌惮路子峰的存在,一路风平浪静。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了清河城的边界。清河城县令以及附近县令早已领着官差侍卫在等候着七皇子的到来。
考虑到车厢里藏着一位摄政王,这群官员里头指不定有敌人的细作,赵玄朗下了马车,与那些官员客套了几句,便将他们打发掉。
荀馥雅偷偷撩开车帘子,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花草,熟悉的风景,不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出去了三年,兜兜转转,终于还是回来了,荀馥雅倍感亲切,感觉这里的空气都特别新鲜,与玄素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她们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见王氏了!
她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腿上的谢昀,虽然他的病情没有好转,依旧对外界毫无感觉,但只要她喂给他的,他都会无言地吃喝。
她嘴角微微一牵,欣然看着车外,也不理会谢昀是否听见,是否会回答,心情愉悦地问道:“来过清河城么?我可是在这里出生的!”
“……”
果然,没有得到谢昀的一丝回应。
赵玄朗上了马车,瞧着荀馥雅欢喜的模样,老气横秋地安抚她:“小师妹,以后五师兄罩着你,保证你在清河城横着走!”
荀馥雅听到这话,不由得想到当初被谢昀带进谢府时,谢昀说过的话。
“当我谢家的姑娘,任你横着走!”
她不由得低笑一声,调侃道:“你们还真是亲兄弟,还真像!”
赵玄朗低头看了谢昀一眼,这人依旧毫无反应,遂不悦地嘟囔:“才不像,他老多了!”
荀馥雅低头看着谢昀,也存心气谢昀:“对,这人有点老,我喜欢嫩一点的!”
王御医交代,这类病人需要一些刺激。
她垂眉观察,谢昀的神色依旧毫无变化。她不由得轻叹,又失败了!
这段日子他们尝试了各自办法,却无一奏效的,搞得她都怀疑,这人是否真的在乎自己。
马车逐渐往清河城内驶进,沿途的茶山一片墨绿色,茶农正在采摘初春的茶苗,良田万顷。瞧见这情景,荀馥雅这才蓦然意识到清河城位于南方地带,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比上京城早两个月进入初春的气候。
掐指一算,似乎过两日便到元宵节了。
今年能赶在元宵节之前回来陪王氏过节,王氏定然是很开心的。
离开了诡谲云波的上京城,来到美丽朴素的清河城,赵玄朗的心情似乎又变得开朗起来。
他倚在窗前,朝荀馥雅得意地笑说:“小师妹,你看这山,这地,这河,都是我的。”
随后,车厢外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一阵阵地酒香和茶叶蛋香气飘然而至,诱得众人一时嘴馋起来。
赵玄朗从小到大都没出过王宫,自然对平常百姓的生活以及市井小名的生活感到新奇好玩,眼神盯着外头便不曾移开过视线。
他笑嘻嘻地说道:“哇,山上栽的树,河里养的鱼,飞禽走兽,花鸟虫鱼,还有这热闹的街道,全部都是我的。大师兄真是为我寻得一处风水宝地啊,这封地真不错!”
荀馥雅波澜不惊,缓缓点头,心想着,大师兄向新皇请求清河城为七皇子的封地,估计也是因为清河城是她的家乡吧。
赵玄朗一脚搭在谢昀的大腿上,晃荡着小腿,惊讶地问荀馥雅:“小师妹你怎么都不惊讶呢?难道不觉得这些很有意思吗?”
荀馥雅笑道:“五师兄莫不是忘了,这可是我的故乡,我在这里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