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愣了一下,不想让荀馥雅误会,拉起她的小手解释道:“我没把人气晕,我走的时候他还精神着呢。真的,我发誓!”
在荀馥雅审视的目光中,他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道:“真的,卿卿你相信我。皇上都答应赦免你的死罪了,我气晕他做什么呢。”
荀馥雅自然是信他,可想到老皇帝随时会驾崩,朝野上下将会乱成一片,届时,谢昀的处境将会很危险,她的心乱作一团。
事已至此,也只能到宫里碰一下运气了。
她对谢昀说道:“那你带我进宫叩谢皇上的不杀之恩吧。”
可谢昀并不情愿:“可我刚从宫里回来。”
他勾起荀馥雅的小手指,笑容暧昧地提议道:“夫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们先回家谈一谈心,好吗?”
荀馥雅甩开他的手,憋红着脸说道:“不许叫我夫人,我们之间没婚约的!”
此言一出,容珏眉头一动,而谢昀瞟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讨好荀馥雅:“那我们择日成亲!”
荀馥雅满脑子是阻止上辈子的惨剧发生,哪里有心思去搭理谢昀这些不正经的话。
时间紧迫,她懊恼地说道:“你去不去?不去的话,我、我就跟大师兄进宫去。”
容珏听到这话,心头一颤,垂眉道:“嗯,我带你去。”
谢昀怎能容许荀馥雅跟容珏出双入对呢?
他赶紧将身子挡在他们之间,笑着讨好荀馥雅:“就不劳烦大师兄了,我陪你去。”
容珏不做声,荀馥雅也不语,遂,三人同行,一道前往皇宫。
暖阳招摇,积雪融化,宫中太监在庭院里扫雪,宫女们在为嫔妃们的日常生活忙碌走动,侍卫们宛如铁柱子般坚守在正阳殿前,仿佛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永乐侯李琦领着大臣们在正阳殿外跪了半日,也不见门打开,一群人被侍卫们拦在门外,连赵怀淑也没能被召见而入。
正当众人商议着是否硬闯一下,前去看个究竟时,谢昀偕同荀馥雅、容珏,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众人瞧见春风拂面的谢昀,便感觉浑身不舒爽。每回见到这杀神,准没好事。
兵部尚书姚安对谢昀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恨进了骨子里头。自从谢昀当了辅国大将军后,他这个兵部尚书总是被压着,隔三差五就被谢昀找茬。因此,谢昀在他这里,只有欺人太甚、目中无人、面目憎恨这三个词,没别的了。
他瞧见如今老皇帝病危,再也无人给这混球撑腰了,便站起来,戟指怒目:“谢昀,你还有脸来?”
谢昀撇撇嘴,光明正大地蔑视他:“你长得这么丑都能来,本将军长这么俊,为何不能出来见见世面?”
众人虽对谢昀没什么好感,但忍不住抿嘴一笑。
兵部尚书姚安长得尖嘴猴腮的,长相的确长得寒寒碜了点。
姚安气得差点就两眼一翻了。
这人的嘴巴是淬了剧毒吗?
荀况站起身来,端着道貌岸然的风姿,不悦地斥责谢昀:“谢将军把皇上气成这样,还来做什么?”
他瞟了荀馥雅一眼,蹙着眉,颇有几分威势。
“还带着荀馥雅,她不是应该呆在大理寺狱吗?你居然趁着皇上病危,私自放了朝廷重犯,实在是目无法纪、目无君主!”
面对荀况的指责,谢昀握了握剑柄,却为荀馥雅忍着怒气。
忽然,他眼前一亮,上前一手扶起柳宗言,勾着他的脖颈笑道:“柳大人跟我们熟得很,又收了我们的钱,就把荀姑娘给放出来的!”
柳宗言瞪大了眼,在众人锐利的目光中,狠狠地扯掉谢昀的手,心虚又气恼。
“别,别听他乱说,本官没有,本官真的没有!”
众人平日里多多少少熟知柳宗言的为人,此刻眼眸森森地凝视着他,各怀鬼胎。
柳宗言感觉这些简直是死亡凝视,心里面将谢昀从头骂到脚。
谢昀却在他处于水深火热之时,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带着三分战场上的肃杀。
“皇上都下了口谕,赦免荀馥雅。柳大人,你不放人,是想抗旨吗!”
柳宗言本想怒目相对,可对方的气势太强了。在这种强压之下,他说话的气势弱得像一只初生的小鸡在叫。
“胡说,皇上哪来的口谕,本官没收到。”
“正阳殿前吵什么?成何体统!”
此时,正阳殿的大门打开了,孝贤皇后缓缓地从屋内走出。她端着皇后尊贵的凤仪,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百官纷纷跪地,向她朝拜:“参见皇后娘娘!”
孝贤皇后免了众人的礼,目光清冷地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荀况、柳宗言和姚安身上。
这些官员各怀心思,冒着寒风跪在此处,为的是什么,她心知肚明。本来皇帝昏迷不醒,已经够心烦的了,这些官员却像逼供般跪在门前不走,更让她感到闹心。
她在屋子里图个清静,却听到这些人一个个地欺负她的孩儿,实在是岂有此理!
他是她的孩儿,未来的国君,怎能让这些人欺负呢?
她轻启朱唇,语气冷淡地命令道:“荀首辅、柳大人、姚大人,请你们离开,本宫不想见到你们!”
三人对视一眼,对于孝贤皇后这一举动感到很迷惑。
他们是朝中的重臣,岂能让孝贤皇后一句话便打发掉,而且还是被赶走。
荀况强硬地表示:“皇后娘娘,我等不是来见您的,我等是来求见皇上的,您无权赶我们离开。”
姚大人也助威:“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请不要打扰我们找皇上谈政事。”
“你们——”
孝贤皇后脸色微变,照顾皇帝已经让她心力交瘁了,如今被这些大臣这么戳心地怼着,她气得摇摇欲坠。
桂嬷嬷和宫里赶紧扶着她,才不让她倒下。
柳宗言见两人都不将孝贤皇后放在眼里,想了一下措辞,正要上前去助威,却被谢昀伸出脚来,绊倒在地。
狼狈倒地的柳宗言瞧见是谢昀的杰作,还没起来,便指着谢昀怒斥:“谢将军,你——”
谢昀冷冷地扫视众人,缓缓抽出腰间的宝剑,面色阴狠暴戾。
“诸位大臣莫不是忘了,本将军同时也兼任禁卫军统领!”
他抽出宝剑的瞬间,用剑指着天空,厉声喝令:“萧敬禾,带人将这里围起来,这里有人要危害皇上皇后!”
官员们皆吓得瑟瑟发抖,赶紧往后退,离谢昀远一些,生怕走晚一步会被这人砍了似的。
然而,以李琦和荀况为首的几名重臣却没有被吓唬。
姚安一马当先,怒斥谢昀:“谢将军,危害皇上皇后的是你吧?莫要忘了,是你将皇上气晕的,皇上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荀况自从谢昀与荀凌洲结怨后,便一直痛恨着谢昀,如今老皇帝病危,又有李琦等诸位大臣助阵,他丝毫不惧谢昀。
他转过身来面向朝臣们,故意颠倒是非黑白,为谢昀扣上罪名。
“诸位大人,谢将军不让我等见皇上,莫不是皇宫已经被谢将军控制起来了,他趁机想要谋反?”
李琦趁势煽动人心,高声呼喊:“诸位大人,请随本侯勤王救驾,清君侧!”
众人见他们声势浩大,信以为真,纷纷加入他们的阵型,随他们往正阳殿逼近。
孝贤皇后见势不妙,赶紧向众人解释:“诸位大人莫要冲动,谢将军没有谋反,皇上只是在休息,请诸位大人不要打扰皇上的清净,也不要污蔑谢将军。”
岂知,荀况竟无视她,继续煽动众人:“皇后显然是被控制起来了,大家赶紧救皇后,冲进正阳殿救皇上。”
谢昀担心这些人会伤害到孝贤皇后,丢给荀馥雅弓箭,自己挡在孝贤皇后的身前。
他将剑尖对着欲靠近孝贤皇后的朝臣,冷冷地威胁道:“谁敢往前一步,休怪本将军剑下无情。”
朝臣们向来惧怕谢昀,面对谢昀的死亡威胁,更是怕得连连后退。
李琦见朝臣们不敢靠近,为了鼓舞士气,大声喊道:“诸位大人莫怕,援兵很快就到,我们赶紧进去救驾。”
此话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朝臣们见李琦和荀况等人领头冲过去,而那些禁卫军似乎不敢伤害他们,便壮起了胆子,纷纷跟随他们冲向正阳殿。
眼见形势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谢昀怒然挥剑,欲想大开杀戒。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屋子里头的刘喜公公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皇上,您醒啦。”
刹那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脚,不敢轻举妄动,纷纷看向正阳殿门口。
片刻之后,正阳殿内传出了老皇帝苍老的声音:“诸位大人,朕今日不想见任何人,请先离开。”
李琦与荀况等朝臣对视一眼,哪能轻易离开,也不会轻易相信老皇帝就这么醒来,总觉得当中有诈。
荀况身为百官之首,自然是一马当先,谦卑有礼地向正阳殿内的老皇帝请求:“皇上,我等关心皇上的病情,请让老臣看您一眼再走吧。”
正阳殿内的老皇帝沉默了一下,忽然厉声怒斥:“荀首辅、柳大人还有姚大人,方才对皇后出言不逊,掌嘴一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