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提到名字的三人面面相觑,皆不想动手。
谢昀冷冷地提醒他们:“还不快点,三位大人想违抗圣旨吗?”
三人皆会岿然不动,不见到老皇帝的真容,他们无法执行如此荒唐的惩罚。
李琦心怀鬼胎地向正阳殿内的人求情道:“皇上,让微臣进去探视您吧。”
老皇帝沉吟片刻。轻叹道:“既然诸位大人今日都想见朕,那就容大人、谢将军和荀姑娘,随皇后进来吧,其他大臣,都给朕等着。”
被无视的李琦并不着急进去拆穿他们的把戏,守在外头候着,反正他的人马就快到了。
谢昀不是傻子,这里头肯定有古怪。但他不管,拿着鸡毛当令箭,命令禁卫军将三名不肯执行惩罚的大臣捉起来,帮他们掌嘴。
李琦乐见他们之间加深矛盾,并不阻止,而其他朝臣在听到老皇帝的声音时,都吓破了胆,哪敢闹事。
荀况三人怎么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他们挣扎着怒骂,无奈本人不理他们,那些禁卫军也不受威吓,一巴掌一巴掌地甩过来,打得他们是有话说不出。
荀馥雅真佩服谢昀这拉仇恨的能力,不减上一世!不过那三个大臣并不是好东西,而且执行惩罚可以震慑其他大臣,荀馥雅也就由着他去了。
血浓于水,在走进正阳殿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荀况一眼,也就是这么一眼,让李琦捕捉到了。
李琦看着荀馥雅转身离去的倩影,面露志在必得的神色。
好歹是父女,怎么也会有情感的。跟荀况合作,就不信掌控不了你!
荀馥雅跟随众人走进了正阳殿,果然,老皇帝没有苏醒过来,只有赵玄朗和刘喜站立着等待他们。
上一世,赵玄朗喜欢学口技,模仿得惟妙惟肖,经常在她面前模仿老皇帝骂人的口吻,总被容珏训斥。
刚才听到那些幼稚的惩罚,她一下子便猜到了是赵玄朗的恶作剧。
容珏对赵玄朗知根知底,自然是知晓的,而谢昀对这种事兴趣不大,因此,全场吃惊的只有孝贤皇后。
“朗儿,怎么是你?”
赵玄朗顽皮地吐了吐舌头,老实交代:“回禀母后,方才儿臣翻窗进来偷看父皇,听到外面都快打起来了,情急之下,就模仿父皇的声音阻止了。”
“胡闹。”
孝贤皇后轻斥的同时,也很苦恼。
她走到床榻前坐下,看着昏迷不醒的老皇帝,愁眉苦脸。
“那现在如何是好?时间久了,外面那群大臣恐怕不会相信。”
“……”
众人沉默,一筹莫展。
此时,荀馥雅向他们露出神秘的笑容:“民女有办法。”
众人皆看向她,目光好奇又充满欣赏之色。
片刻之后,正阳殿的门窗关闭,正阳殿内,烟熏缭绕,谢昀穿上龙袍,面露荀馥雅给他化的老人装,背对着门口坐在帘子里面,而赵玄朗蹲在他的身下。
他们故意先把朝臣里头没那么精明的大臣放进来。
荀馥雅依照上一世的记忆,将相应大臣所行的坏事写在纸条上,让赵玄朗模仿老皇帝的声音怒斥他们。
那些朝臣虽然没能看清楚老皇帝的容貌,但是他们一进来,老皇帝便怒斥他们,将他们做的坏事一一道出。他们哪还有心思去验证皇帝的真假,好好的求见变成了老皇帝痛斥他们的罪行。
他们皆吓得心胆俱裂,在老皇帝怒然向他们砸东西,将他们轰出去时,皆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乖乖回家听候发落。
没被叫到的朝臣瞧见进入的人吓得面如土色,纷纷拉着人打听。得知里面发生之事,有人不信邪,自告奋勇进去,结果被丢出来还在拼命求饶。
经历了五六次,朝臣涌动,纷纷猜测皇上这是借装病来拿他们一个个问罪啊!
在场的官员就没一个是底子干净的,自然是怕,没等皇帝叫唤进去,陆续找理由告退了。
荀况挨了巴掌,本就愤恨,抱住闯进殿揭穿他们把戏的决心,可几乎一半的朝臣的老底都被老皇帝揭穿了,他怕呀!
这世上有何人有能耐将他们查得透彻?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他不敢冒险进去,不理会李琦的怂恿,也告退了。
李琦独木难支,即便进去拆穿了他们的把戏,也奈何不了他们,只好心有不甘地告退。???
朝臣散退之后,众人皆松了口气。
谢昀赶紧将龙袍脱下来,嬉皮笑脸地让荀馥雅给她卸妆。
荀馥雅凝着谢昀此刻的面容,与老皇帝真的挺相似的,为了避免生出事端,她动作利索地给谢昀卸妆,而孝贤皇后在让看着谢昀,满眼温柔。
容珏在旁静静地看着,看着孝贤皇后对谢昀的态度,儿时的记忆浮现脑海,似乎猜到了什么,有些震惊,却又没表露出来。
赵玄朗孩子心性,凑过去好奇地端详着谢昀的面容,直言道:“谢将军怎么比本殿下还像父皇呢?不对,好像也挺像母后的?这长相,有点问题!”
谢昀愕然一怔,回想起孝贤皇后对自己的种种关怀,心头一紧。
莫非就因为这长相,忆子成狂的皇后娘娘把他当作太子来对待?
不行,不能被误会下去!
他抬眸看向眼眸清亮的赵玄朗,痞笑道:“七殿下,长相是爹娘给的,你这么说,小心下官的爹娘半夜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你哦!”
赵玄朗毕竟还年幼,被这话吓住了,紧紧地拽住容珏的胳膊肘:“太师,我怕!”
容珏淡然道:“谢将军是在跟你来玩笑。”
赵玄朗也知晓世上没有乱神鬼怪,可他就是怕,可怜兮兮地哀求:“太帅今晚留宿宫中好不好,陪陪我吧!”
容珏想到荀馥雅的提醒,为了守护皇上他们,遂点头:“好。”
孝贤皇后并未对赵玄朗的话感到不悦,反而觉得这事好事。将来让谢昀认祖归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
只是经过今日之事,她得用心部署才行。
琢磨了片刻,她吩咐谢昀:“谢将军,如今皇上病危,多方势力蠢蠢欲动,恐怕没过两日,在封地的皇子都会闻讯回来。为了镇压这些人,你需要调兵回来守着上京城。”
谢昀不是没想过将楚荆调回来,但是胡人虎视眈眈,换了其他将领,恐怕会抵挡不住。嘉峪关是天启的大门,不能再被胡人攻破!
思来想去,他郑重地提议道:“调嘉峪关的兵,不可,但微臣可以让西南王带八万精兵来守卫上京城。”
孝贤皇后想到西南王一向不受朝廷管控,曾经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忧心地说道:“西南王可信吗?我怕会引狼入室,毕竟西南王一向不讲朝廷放在眼里!”
谢昀知晓孝贤皇后为何说这番话,颇有深意地笑道:“皇后娘娘请放心,阿蛮是微臣的兄弟,除非微臣要造反,否则他不会反的!”
孝贤皇后愕然,对谢昀说这大逆不道的话并不介意,反而觉得她这儿子真是天命所归,连这样的人都为他所用。
只是,这多事之秋,局势不明朗,还不是时候与他相认。
谢昀自然是不知晓孝贤皇后的心思。事不宜迟,他向孝贤皇后告退,打算回去让岑三通过秘密渠道通知阿蛮带兵前来。
可他人都告退了,荀馥雅却纹丝不动。
他伸手拉了拉荀馥雅的衣袖,却被荀馥雅躲开,这种久违的生疏感让他心头一颤。
荀馥雅有非留在宫中的理由,跪下来向孝贤皇后请求道:“皇后娘娘,在皇上醒来之前,请允许民女留在宫中保护您。”
不等孝贤皇后回复,谢昀便开口:“卿卿你别闹了,你自己都尚且需要人保护,宫中守卫森严,皇后娘娘有禁卫军护着,不需要你。”
他伸手去牵荀馥雅的小手,荀馥雅气恼他给自己拆台,甩开他,正色道:“谢将军,男女授受不亲,如今民女是荀馥雅,并非是你的将军夫人,请自重。”
此话对谢昀不受用,却提醒了孝贤皇后。
孝贤皇后本就对荀馥雅心存偏见,如今得知了荀馥雅的事,又见谢昀旁若无人地对荀馥雅纠缠,更觉得此女不能留在谢昀身边。
心里打着小算盘,她轻哼一声,声音清冷地说道:“本宫与荀姑娘投缘,想留她在宫中说说话,谢将军你先出宫吧。”
谢昀眸色一沉,虽不情愿,但还是转身告辞了。
荀馥雅暗自松了口气。
容珏和赵玄朗见没自己什么事,也告退了,刘喜送他们出去。
偌大的正阳殿,只剩下荀馥雅、孝贤皇后和昏迷不醒的老皇帝。孝贤皇后坐在床榻上为老皇帝整理被褥,并未看荀馥雅一眼,空气中蕴着促局不安的气氛。
荀馥雅独自面对孝贤皇后,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位尊贵的女人是她的婆婆。
酝酿了一下措辞,她开口安抚道:“娘娘请勿忧心,皇上得天庇护,不出两日就会醒过来的。”
孝贤皇后深知老皇帝的病情有多严重,只觉得荀馥雅在安慰自己,也没多心,也没多领情。
既然如今只有她们二人,那有些话,还是得跟她说得明明白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