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儿!”
谢夫人欲言又止,眼里尽是心疼的神色。
孙媚儿意识到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嚎啕大哭:“呜呜呜,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她难受地冲出公堂,感觉世界都在抛弃她。
徐芳英看着谢夫人,依旧不死心地念着:“不、不可能,你们明明跟本小姐说……”
谢夫人现在有些恼恨这个女人,若不是她把事做得不好,自己和媚儿就不会弄到如今这般田地。她冷漠地说道:“徐小姐,清官难审家务事,请你不要将我们家事闹到公堂上,免得自己难堪。”
徐芳英愕然醒悟,尴尬不已:“那、那是本小姐误会了,先告辞。”
鉴于她的身份,无人敢阻拦她或者想阻拦她。
可盛景南这人注重律法,怎容得这个女人如此儿戏。
眼见人要夹着尾巴逃离,他挡住去路,一正言辞地说道:“站住,律法面前,岂容你儿戏。你一句误会就差点毁了谢夫人的名誉,差点害死她,简直在无视律法!”
荀馥雅心里头对盛景南此举大为称赞,干得好,盛景南!
她见柳宗言不作为,上前质问徐芳英:“徐小姐是因为嫉妒本夫人,才这么诋毁诽谤的?”
徐芳英否认:“当然不是。”
不等荀馥雅开口,谢昀总结道:“那就是记恨本将军将你父亲困在兵部了。”
“不是。”徐芳英被他们一唱一和地质问着,心里慌得不得了,“这、这只是一场误会。”
“误会?”荀馥雅想到这些天自己遭受的耻辱,攥紧了拳,“要不徐小姐也被官府拉去浸猪笼试一试?看看这是不是一场误会?”
徐芳英看到众人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吓得赶紧搬出尚书大人的威名:“你、你们别乱来,我爹是当朝户部尚书。”
她不顾礼仪地跑到容珏身旁,向柳宗言和容珏求请:“柳大人、容大人,这真的是一场误会,请你们看在跟我爹同朝为官的份上,不要让谢将军他们为难我呀。”
柳宗言与徐立言交情深厚,自然不想让他的宝贝女儿被为难,赶紧提醒她:“既然你误会了谢夫人,得向她道歉啊。”
徐芳英立刻会意,毫无诚意地想荀馥雅说了句:“对不起,谢夫人,我误会你了。”
“……”
荀馥雅攥紧拳头,冷冷地看着她。
柳宗言众人僵持着,出来打圆场:“谢将军,你看吧,这事闹大了也不好,徐小姐也道歉了,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以和为贵。”
谢昀不想听他说废话,凉凉地说道:“柳大人,不用管本将军,结案吧。”
“好的。”柳宗言脸上一喜,赶紧结案,“堂下肃静,此案源于一场误会,经过多番考证,证实了谢夫人是清白之身,并没有做苟且之事。鉴于徐芳英是因为误会才举报谢夫人的,她的态度良好,已经当众向谢夫人道歉了,本官就判她在家闭门思过,禁足一个月。徐芳英的丫鬟金环对当朝官员行贿,诬告主子,行为恶劣,赐绞刑。至于杨岁序贪污受贿,导致谢夫人名誉受损,鉴于他是朝廷命官,本官暂时将他收监,待此事向皇上汇报,再做处置,退堂。”
一声“退堂”掷地有声,他的心里感到特别踏实,特别安定。这一场审讯真是一波三折,幸好最终的结果是他满意的。而徐芳英和杨岁序也是十分满意。
观堂的百姓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很无语,却敢怒不敢言。盛景南紧握着拳头,非常不满地怒瞪着柳宗言,容珏看也不看柳宗言一眼,对这个柳宗言已经全然没了好感。
“等等。”就在众人离场时,谢昀淡淡地说了句,“柳大人是觉得本将军的脾气很好吗?”
“……”
正笑眯眯离开座位的柳宗言听到谢昀这话,脸上的笑意凝结了。
荀馥雅瞬间紧张起来,见谢昀拔剑,她赶紧上前阻止,然而,谢昀出手太快了,为时已晚。
下一刻,公堂上传出了杨岁序凄厉的惨叫声。
“啊——”
荀馥雅惊颤了一下,不敢去看那血淋淋的场面。
众人循声看出,顿时汗毛竖起。杨岁序居然被谢昀一剑刺瞎了,正躺在地上打滚,血迹斑斑,分外渗人。
谢昀扬起血淋淋的剑,人比剑冷:“杨岁序,你应该感激本将军的夫人,因为本将军答应夫人,不再杀人。”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对谢昀心生惧意。
可荀馥雅却没了方才的惧意。她睁开了眼,瞧见人没死,看向谢昀,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他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很好。
柳宗言当大理寺卿多年,位高权重,从没有人如此嚣张跋扈,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还是他的公堂上公然伤人,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气急了:“谢将军你——”
谢昀强忍着心中的狂躁与杀意,冷冷地提醒他:“柳大人,本将军觉得你的脑子不好使,很想砍了它,所以你最好别说话。”
那一瞬间,柳宗言感觉自己被阎王盯上了,遍体生凉,遂紧张地握着自己的脖子,畏惧地躲在衙役身后。
谢昀不屑地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徐芳英,冰冷的眸里全然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本将军脾气不好,最受不得夫人被欺负了,不见点血难消我心头的怒火!”
他利索地转动着手中带血的剑,一步步逼近,宛如地狱里的勾魂使者般恐怖。
徐芳英吓得心脏紧缩,惊慌失措地,连滚带爬,竟误打误撞地爬到了容珏的脚下。她赶紧向容珏求救:“容大、大人,救我呀!”
容珏向来不爱管闲事,没有去看她一眼。可就在她感到绝望之际,容珏站起身来,跨步挡在她的身前。
“让开。”
谢昀提剑指向容珏。
容珏淡漠的视线对上谢昀杀人的眸,淡然道:“不让。”
谢昀怔然盯着容珏片刻,无数种情绪从心底掠过。
他讨厌别人骑在他头上,可容珏就像一尊大佛在他的头顶,稳坐大师兄的宝座,所以当年他干脆叛出师门。他想让荀馥雅喜欢自己,可容珏偏生成了荀馥雅喜欢的模样,拥有荀馥雅喜欢的所有优点,而且还有能耐让他提不起杀意。
此刻,他很想知道,一向淡漠从容的容珏,在死亡的威胁下,那张完美无缺的模样是否会出现狼狈不堪的一面。遂,他抡起剑,想跟容珏开一个恶劣的玩笑。
“容珏,你——”
只是,当他举起剑的那一刻,荀馥雅不要命地冲到跟前,将容珏护在自己的身后:“谢昀,我不许你伤我大师兄。”
有些狼狈地收回剑,手臂不小心被利刃划伤,渗出点点血丝,但他却毫不在意,只是黯然神伤地问她:“你就这么怕我伤他吗?”
荀馥雅想到上一世这人是如何逼害容珏的,神情坚决地表示:“对。”
“……”
容珏心神一震,淡漠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情绪。
“……”
谢昀面无表情地盯着荀馥雅,不发一言。
周围鸦雀无声,众人皆紧张地盯着谢昀手中的剑,为荀馥雅和容珏的安危担忧着。
而当谢昀再次举起剑时,众人吓得呼吸都停滞了,荀馥雅更是怕得紧闭眼眸。容珏在那一瞬间上前将她搂起来护在自己的怀里,背向谢昀去挡剑。
“啪!”
一剑劈碎公堂上的案桌,吓得柳大人差点魂儿都飞了,可罪魁祸首就这么扬长而去。
荀馥雅愕然,看着谢昀远去的背影,忽地又担忧起他来,遂迅速离开容珏的环抱,向他行礼告辞:“大师兄,对不起,我先行告辞了。”
“……”
容珏凝视着她匆忙的背影,淡漠的眼眸微动。
谢昀心情烦躁地走出大理寺,察觉有人紧跟着,以为是荀馥雅,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可转头瞧见的却是谢夫人那张充满算计的嘴脸,瞬间冷了脸。
谢夫人也不计较他的态度,冷淡地提醒他:“昀儿,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往后要喊我阿娘。”
谢昀嗤笑道:“行吧,既然你受得起,我改口便是了,阿娘。”
尾句的那一声“阿娘”充满了讽刺的味道,可谢夫人却不介意。她只有自己的考量,只要谢昀能在人前这么喊她便足矣。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坐上轿子离开。她还要回去哄孙媚儿呢!
谢昀心情很狂躁,想找些乐子来消解心中的狂躁感,遂坐上轿子,吩咐岑三:“去户部。”
岑三领了命,吩咐轿夫抬轿前行,自己扶着轿子跟随。
还没走出五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了荀馥雅的喊声。
“谢昀,等等。”
谢昀正气头上,赌气地说道:“不用理她,走。”
岑三也是个铁憨憨,不懂谢昀的心思,赶紧扶着轿子迅速离开。
谢昀坐在轿子里头等啊等,以为会等到荀馥雅追上来,可是等了许久都没有一点动静,连声音都没了。
他觉得不对劲,问道:“岑三,夫人有没有追上来。”
岑三看看后头,老实回答:“启禀将军,没有。”
谢昀愣了一下,随即骂道:“你们没脑子吗?走这么快,夫人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跟得上,不会慢慢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