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上京城会出现一家平民书院,所有的平民都可以免费去那里读书,你去那里找我吧。”
盛景南心神一震,这世上还有平民书院这东西?平民能免费读书?怎么可能,是说笑的吧!
他无法相信这个荒谬的事,正想要追问清楚,发现人早已不见了。
荀馥雅从盛家走出来,觉得身心舒畅。她知道盛景南一定会难以相信有平民书院这种地方的存在,但是坚信他一定会寻找。若她的平民书院能吸纳像盛景南这样的寒门子弟进去,不怕发展不起来。
她坐上了玄素雇过来的轿子,后背轻轻靠着,正要闭目养神的时候,听到跟着轿子行走的玄素低声感叹。
“小姐,我以为我们小时候够穷的,没想到这盛家比我们更穷,也难为那个盛景南了。”
荀馥雅知晓了结果是好的,抚慰她说:“一切会变好的,就像我们,不是吗?”
岂知,玄素激动地大喊:“好什么好,小姐你有个当首辅的爹都不能认,好个屁啊!”
荀馥雅没想到玄素突然提到荀况,心想着她应该将这事憋在心里很久了,轻叹道:“你认出荀况了?你一直不说,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来呢。”
提起荀况,玄素真得感动十分愤怒:“拜托,夫人天天把老爷的画像挂在床头上,老爷就算化成灰,奴婢都认得。”
荀馥雅心里明白玄素心中的愤怒、王氏一直美化了她与荀况之间的爱情,导致玄素非常羡慕他们之间的神仙爱情。玄素一直感激王氏坚决抚养她,爱屋及乌,对素未谋面的荀况也十分尊敬,可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毁掉了她所有美好的幻想。
若不是经历了上一世的悲惨,此时此刻她必定会跟着玄素悲愤起来,心有不甘地想着如何让荀况认回自己,可她已经心如止水了,只是淡淡地说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阿娘这辈子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现在你明白了我为何阻止阿娘来上京城,为何不来上京城寻亲了吧?”
玄素听到荀馥雅如此平静地说着如此悲伤的话,心里很替她难受,心疼地安抚她:“小姐,你别难过。”
荀馥雅了解玄素心里所想,幽幽地说道:“我不难过,只是我为娘感到不值,二十年的青春年华,就这么葬送给这个男人。”
上一世,就为了这个男人,王氏委曲求全,甘愿留在荀府当个无名无分的二夫人,被荀夫人天天虐待,被荀况连累入狱,又被荀况囚禁起来,最后被设计杀死,而她,因为这个男人,葬送了整个人生以及身边所有对她好的人。
有时候她很困惑,为何上天安排这样一个爹给她呢?是不是上辈子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上天派荀况来折磨她,让她偿还孽债。
此时,玄素在轿子外头嘀嘀咕咕地说道:“哎,奴婢一直以为陈世美那种男人是画本上编的,没想到我家老爷居然是活生生的陈世美,还有了个比小姐还大的儿子,比小姐还小的女儿,等等,老爷不会是在认识夫人之前就已经成亲了吧?要不然这么大的儿子怎么蹦出来的呢?”
荀馥雅对她的这番推论感到哭笑不得,跟她解释道:“荀凌洲不是荀况的儿子,是荀夫人野外游玩时遭遇强盗暴行所怀下的,因荀夫人享有县主封号,是鲁国公府的嫡女,家世背景显赫,金榜题名后的荀况为了官途顺畅,便娶了荀夫人,荀凌洲也随他姓荀。”
玄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荀凌洲一点都不像老爷!”
轿子抵达了谢府门口,玄素让轿夫停下,扶着荀馥雅走出轿子,而后给轿夫们打赏了银子。轿夫们抬着空轿子离开后,她们转身,正要往谢府大门走去,却被人叫住。
“站住!”
她们同时回头,瞧见不知何时她们的身后出现了一群官兵,来势汹汹,似乎在此等候已久。
为首的顺天府尹拿出手中的画像,上前认真端详了一番荀馥雅,肃然下令:“就是她,给本官拿下。”
玄素提起鱼叉横在荀馥雅的前面,凶恶地怒喝:“不许动我家小姐。”
荀馥雅故意回头看了一下谢府,发现谢府今日的守门小厮不在,整个谢府安静如鸡,她心中有数,转头向顺天府伊行了个礼,从容不迫地询问:“大人,民妇走在路上,犯了天启哪条律法了?竟引得你当街抓人?”
顺天府尹冷笑道:“有人举报你与小叔子私通,人证物证俱在,休得狡辩。按照天启律法,不守妇道,□□亲属者,浸猪笼。”
他一口气将荀馥雅的罪状说完,颇有气势地指挥身后的衙役:“给本官拿下,带走!”
这些衙役似乎并不畏惧在谢府门前抓人,纷纷举起刀剑,上来抓拿荀馥雅。玄素怎会眼睁睁地看着荀馥雅被抓走,提起鱼叉就跟他们火拼,可惜顺天府尹似乎早就料到荀馥雅的身边有个高手,早已备上一大堆身手不错的衙役,以人多的优势去缠住玄素,趁乱抓走荀馥雅。
玄素边打边气恼地怒吼:“不许带走我家小姐!”
荀馥雅感觉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捕捉,自己一时大意中了敌人的圈套,只怕单凭她和玄素,今夜插翅难飞。她不想受伤,只好不抵抗,被轻易捉拿。
“小姐!”
玄素瞧见荀馥雅被戴上手铐,急得火冒金星,手中的鱼叉打得更狠了。
荀馥雅当机立断,向玄素发出提示:“别恋战,去找救兵,要快!”
“哦!”
最快找到的救兵当然是谢府里面的谢昀。
她气恼小姐在门前被捉,谢府却毫无动静,想都不想,直接冲进谢府,冲进谢昀居住的南风院找人,却发现南风苑别说人影,连灯火都没有。
她焦急不已,跑出来碰到了一名小厮,激动地质问:“谢将军呢?”
小厮吓了一跳,看到揪着自己的是玄素,回答说:“皇上在宫中设宴犒劳谢将军,谢将军跟岑三他们刚走了不久。”
玄素还没把话听完,就将人松开,转身飞一般地冲出去,往宫门的方向不要命地奔跑,然而,当她看到谢昀的轿子时,轿子里面已经没人了,谢昀已经带着岑三进了皇宫。她气得用力捶打了轿子,差点晕倒在地。
“玄素,发生了何事?”
淡漠的声音传入耳边,宛如山间清泉般轻易触动人心。
玄素蓦然回头,瞧见端庄雅正的容珏,激动得泪流满面。
“容院士,奴婢找谢将军,救救我家小姐吧!”
……
皇宫内华丽的宫殿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这是特意为谢昀凯旋而归设下的宴席,可除了老皇帝,没人敢向谢昀敬酒,谢昀左右好几个座位空荡荡的,不是因为没人敢坐,而是本该坐上去的人都被谢昀围困在户部了,老皇帝却丝毫没有责备谢昀的意思。
朝臣们不敢,也不想去祝贺谢昀,只能挨个挨个地向高高在上的老皇帝敬酒拍马屁,谢昀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谢昀心想着,这些朝臣几乎是文人,文人不是牙尖嘴利吗?怎么一个个的嘴这么笨,奉承人的话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毫无新意。看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像我家夫人这般伶牙俐齿,讨人喜欢的。
老皇帝见谢昀闷闷不乐,独自安静,朝臣们皆因惧怕而不敢靠近他,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遂开口笑问:“谢将军这次大败胡人铁骑,弘扬国威,立下了显赫的战功,不知道想要什么赏赐呢?”
谢昀见老皇帝这么问,认真地思索一番,也没跟他客气,直言道:“皇上,下官发现下官的夫人被人欺负了,看来下官这个官做得不够大。你给下官封个更大的官吧,大到下官的夫人不会任人欺负的那种。”
“……”
老皇帝面有难色,天底下哪有这种官啊?
除非让你当了皇帝,你的夫人成了后宫之主,那就无人敢欺负了!
老皇帝不敢说,他怕会挑起谢昀谋朝夺位的野心。可他不说吧,又忍不住怀疑谢昀是不是准备谋朝夺位?
见老皇帝迟迟不回应,谢昀等得有些不耐烦,高声询问:“皇上,请容微臣问一句,你是不是瞧不起微臣,不想给微臣加官进爵,所以才迟迟不回应微臣?”
老皇帝吓了一跳,这种时刻可不好惹恼了谢昀,赶紧安抚道:“当然不是,朕只是还没想到合适的官位而已,谢将军莫要多心。”
此时此刻,他有点后悔重用谢昀这种狂徒了,如今谢昀的强大势力直接威胁到整个朝廷,让他有些难以掌控。他琢磨着要不要提拔李琦上来与谢昀分庭抗礼。
谢昀仿佛看穿了老皇帝的心思似的,忽地改口道:“皇上,微臣想了想,官做得再大,也难保我家夫人不被欺负,所以还是算了。”
老皇帝松了口气,心理安慰自己,这人是为了夫人讨官的,应该不会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不如给他的夫人……
他还没想完,谢昀又冷不丁地提出别样的要求:“不如您赏赐尚方宝剑之类的,可以不论身份贵贱,都能砍杀的御赐之物吧!”
谢昀是用商讨的语气跟老皇帝说话的,可老皇帝听起来却觉得谢昀在威胁自己。老皇帝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姿,解释道:“谢将军,本朝没有这样的御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