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贞羽心生悲凉,面无表情地说道:“嗯,我玩腻了。”
路子峰冷下了脸,沉默看着她。厢房内的气氛一瞬间低压了许多,空气中凝固着一种未知的情绪。
就在姜贞羽以为路子峰会跟她翻脸时,路子峰伸出手在她头头上宠溺地摸了摸,笑着叮嘱道:“乖媳妇,想法不错,下次别再想了。”
姜贞羽僵住,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将手中的银针塞到路子峰的手里,说道:“你不是替兄弟调查杀卿卿的人吗?这东西给你,查一查太学书院哪个仆人放到卿卿床头,也许你们这群混蛋就知道了。”
言毕,她转身用力关上门。路子峰开心地向外大喊:“乖媳妇等我,等我办完事就回南陵找你。”
他盯着在晃动的门,宠溺地笑了。
啧,我家媳妇就是脾气大了点,不过我喜欢!
姜贞羽从路子峰的屋子里头走出来,江骜的车马已经抵达了太学书院的门口,荀馥雅和玄素已经将行装收拾好,正站在马车前与众人道别。姜贞羽将行李放到马车后面,走过来跟姜夫子道别。
姜夫子和范夫子叮嘱了她与荀馥雅几句,便回书院里头。姜贞羽看着老态龙钟的姜夫子与范夫子在书童的搀扶下走着,眼角酸涩。人生最大的悲痛之一,莫过于白头人送黑头人,虽然她的祖父闷在心里不说,但是每每看到祖父孤身只影地在屋子里思念儿女,她都感到心酸的很。
荀馥雅注意到她的心情,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给与无言的安慰。
姜贞羽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红绳玉佩,眼眸一亮:“你的大师兄终于把见面礼送给你了?我还以为他捂着一辈子不送呢。”
荀馥雅早上起来一直忙碌,并未注意到自己身上多了什么,经过姜贞羽的提醒,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多了一条红绳玉佩:“这东西是大师兄送的?我怎么不记得他有送我这东西。”
姜贞羽笑道:“你昨晚醉得不省人事,自然是不记得。”
“那是什么时候送的呢?”
荀馥雅低头细看,发现这红绳玉佩有点眼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姜贞羽笑着反问:“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正拉着江骜谈话的玄素听到这话,隔空说道:“小姐,昨夜贞羽姐姐去做醒酒汤的时候,我瞧见你入睡了,就过去找贞羽姐姐,出门的时候碰见容公子来了。估计是那时候送的吧。”
此话渐渐勾起了荀馥雅的回忆,她终于想起了,这红绳玉佩在昨夜的梦里见过。
难道,那不是梦?
她紧张地询问玄素:“昨晚大师兄来过?”
“是啊!”玄素微微扬起头,笑道,“走的时候还红着脸呢!我还是头一次瞧见男子进了女子闺房这么害羞的,还长得这么好看,真有意思!”
听到这话,发现昨晚那个不是梦,是自己醉酒后糊里糊涂地调戏了容珏,荀馥雅如同遭受晴天霹雳,感觉自己要死了!
而姜贞羽听到这话,眼珠子一转,笑盈盈地看着她:“哦?这么害羞,莫非是唐突了佳人?”
“……”
不是唐突了佳人,是佳人调戏他呀!
荀馥雅觉得没脸见人了,捂着脸匆忙上了马车,想死的心都有了。
完了完了,在大师兄心目中的淑女形象尽毁了!大师兄一向注重礼法,为人刚直雅正,今日不来,肯定是气恼她昨日放浪,不知羞耻地调戏他,嘤嘤……
哎,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克己守礼形象啊,崩塌了;看来她这辈子已经当不了大师兄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师妹了。
喝酒误事,美色耽误人啊!以后再也不能醉酒了!
姜贞羽和玄素走上马车,瞧见她的脸上挂着生无可恋的神色,似乎很受打击,她们困惑地对视一眼,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姜贞羽坐到荀馥雅的身边,故意问道:“卿卿啊,你觉不觉得奇怪,今日上青应该来送行才对的,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呢?”
荀馥雅脸上一僵,勉勉强强地说了句:“许是……有事耽搁了。”
玄素直白地问:“小姐,昨晚你跟容珏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不知道,我睡了。”荀馥雅害羞地捂着脸,不想被他们继续深挖下去,撩起帘子催促道,“江骜,时候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好呢。”
江骜跟萧应离等人拱手道别后,赶紧上了另一辆马车。不到一会功夫,车夫便架着两辆豪华的马车,携带着货物,浩浩荡荡地离开。
马车渐行渐远,容珏才从太学书院的门口走出来,淡漠的眸子看着那黑红的车厢,若有所思。
萧应离和张珩给荀馥雅他们送行后,打算启程回家,准备回去跟姜夫子和范夫子道别,不料转头看到了容珏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风中傲竹。
他们吓了一跳,不明白容珏为何不出来给师姐师妹她们送行。他们对视一眼,张珩先问:“大师兄,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给师姐师妹她们送行呢?”
容珏转过身去,只是淡淡地丢下一句:“怕尴尬。”
萧应离和张珩对视一眼,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准头脑。
南陵城离上京城上千里,普通的车马抵达也要两天两夜,奈何江公子归家心切,大手一挥,买了两匹千里马,那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大家估摸着不到子夜时分,就应该抵达南陵城了。
南陵城算是整个天启最富庶的城池了,盛产玉石,挨家挨户都是金银珠宝的商铺,可谓是遍地黄金,人人富庶。而江家是南陵的首富,其良田豪宅商铺多不胜数,在当地的名气是首屈一指的。荀馥雅很想去见识一下,可她们才刚出了上京城没多久,马车就诡异地停下来了。
四周没有半点动静,隐隐约约有马蹄声靠近,荀馥雅察觉不对劲,正想打开车窗时,忽然听见一声车夫的惨叫。
“啊——”
荀馥雅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顷刻间明白到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声音在外头大喊:“大家当心!有一群黑衣人——”
话还没讲完,已经被杀了。惨叫声接二连三,荀馥雅登时被骇得脸色煞白,玄素担心江骜的安危,手持鱼叉跑出车厢杀敌,驾着马车跟后面的马车碰到一块,大喊:“江郎,赶紧过来。”
江骜瞧见身边那些花大钱顾来的保镖一个个被杀,怕得两腿发抖,瘫软在车厢里,很没骨气地向玄素求助:“玄、玄素,我、我走不动。”
玄素左右为难,她怕自己离开,杀手会伤害到荀馥雅,可又怕江骜被杀。荀馥雅知晓姜贞羽的武艺不错,便道:“玄素,你先把江公子接过来再说吧。”
说话间,荀馥雅抽出靴子里的匕首,将车厢里的弓箭备上。这弓箭是她为了以防万一准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而姜贞羽已经抽出了腰间的软件,与冲上来的杀手厮杀。
灯火煌煌间,荀馥雅似乎看到了黑衣杀手手腕上的火焰图纹,瞳孔微微收缩,脑中霎时就懵了。
荀况派人杀她?为何?
“小姐当心,他们有弓——”
正为荀况竟然派人杀她这事感到悲愤难过时,忽然听到了玄素的声音从另一个车厢里传来。荀馥雅立刻回过神来。
她尝试跑出去射杀敌人,可是发现敌人太多了,个个伸手了得,而且他们都有弓箭,她根本无法做到将他们全部同时射杀,而近身搏斗对于她这个武艺不行的弱女子来说,无疑是很吃力的。
姜贞羽深知这些敌人是针对荀馥雅自身的优缺点而来的,一边砍杀试图冲进车厢的杀手,一边喊道:“赶紧躲起来。”
荀馥雅一颗心砰砰地跳,不住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紧握着匕首,躬身爬向榻下。就在此时,羽箭声咻咻响起,一根箭“咯塄”一声射穿了车窗,钉在木墙上不住摇晃,接二连三的惨叫响起。
荀馥雅痛苦地捂着耳朵,心里很害怕,可是更难受。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爹娘将女儿捧在手心里疼,而她爹上一世将她当棋子来利用,这一世要杀她。为什么荀况偏偏是她爹……这个念头犹如一个阴影,霎时笼罩了她。
马车毫无征兆地动了起来,荀馥雅心中又是一惊,紧接着整个马车朝左侧一翻,摔得她眼冒金星,马匹惊嘶,马蹄声渐远。
“卿卿!”
姜贞羽急叫一声,欲想跑过来,却被杀手们缠得无法脱身。
荀馥雅浑身生疼,正要爬起来,却见五六名杀手举起凶刀,一起向她砍来。那一瞬间,死亡笼罩着她,致使她无法动弹。
她以为自己又要丧生了,却在这关键时刻,她被人一把抱住,在空中转了一圈,随即听到了刀入血肉的闷响声,以及低沉沙哑的嗓音。
“别怕,我来了。”
荀馥雅睁开眼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这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尽管他正在冷酷无情地厮杀,但跟她说话的语气却是无比地温柔。
她应该恨这个人的,可此刻却很感动,觉得他炽热的胸膛温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