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们二人对话,好像自己无意间的举动,让别人背地里乱嚼了舌根子。
也是无奈。
“咳咳……”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而后站出来。
主仆二人转头一看,连忙屈膝行礼。
也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段长川摸摸鼻子:很好,尴尬的不是只有朕。
“呃,昨日朕……并非故意略过你。朕同白丞相喝的有些醉,行事便失了些偏颇。”他说着,转头吩咐:“长乐,让底下人查清楚是谁在嚼舌根子,一律……”
想说,一律赏板子。但想到刚刚段沁雪同木歌说的话,又犹豫着改了口。
“罚赏钱吧,凡嚼舌根的,半年之内不能再接各宫主子的赏。查清楚后给各司掌事的、他们伺候的主子们写个名单。再有了赏钱,记得别给这几个。”
“是,奴才让伊满去办。”
“嗯,伊满不小了,也该历练历练了,办好有赏。”
“诶,奴才替徒弟领陛下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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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长乐交接完事情,段长川才又重新望向段沁雪:“都处理好了,此事因朕而起,当由朕平息。”
少女立刻弯起眉眼,连连点头:“陛下这一招好厉害!既不伤人的自尊,还能让他们长记性!木歌看见没?管人的时候,既要把人当人来看,又要捏七寸,这才好使。”
木歌赶忙低头行礼:“奴知晓了,奴是目不识字侍女,哪敢同陛下作比,小姐折煞奴呢。”
被“埋怨”的姑娘,没有半点被嫌弃的自觉,反倒笑嘻嘻地来拉段长川的袖子:“陛下今日是来御马监做什么的?”
少年垂眸,望着衣袖上纤细的手,有一点不知所措,说:“来喂岫岫,再带它出去跑几圈。你……要一起吗?”
“好啊!宫里的马养的真好,正巧我也要跑一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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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长川牵了岫岫出来,一路走到骑马场。
一袭骑马装的少女,正好跑完一圈,拉着缰绳过来。
“陛下您来啦!我看军中的骑兵可以边骑马边射箭,我舅舅说,要先学会以腿控制马腹,才能练那功夫。可惜我力气太小了,一直学不会。舅舅说陛下14岁就能做到了,能不能让沁雪观摩观摩?”
少年翻身上马,朝侍卫伸手。
后者连忙将弓箭双手呈上。
双腿往马腹上一夹,高喊一声:“驾!”
顿时,马蹄扬尘,朝着马场正中跑去。
正是卯时之初,东方已露出鱼肚白,少年一袭绣金缎衣,像是全身都镀了光。
路过箭靶的瞬间,抽了身后的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下一秒,靶心上已然插上一支稳稳的箭。
周围叫好声一片。
白素打着哈欠过来,刚好看见少年扬弓坐在马上,脸上带着骄矜的笑。
而身骑白马的姑娘,正扬着马鞭朝他奔去。
“陛下好身手!”
“比军中男儿略逊色的。”
“这话从哪处来的!陛下可与侍卫们比试过?沁雪看着,陛下远胜军中男儿。孰高孰低,拉出来比一比就知道!”
少年发出一声气音的笑:“朕十四岁那年就打遍盛京无敌手了,朕若是四岁就拉着他们比试,这年纪还能提早十年。”
女孩一怔,后清脆的笑声就传遍了整个训练场。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登对的刺眼。
啧,有人娶了皇后,还能在外面拈花惹草。
有人只身穿越,默默等着失偶症发作,然后等死。
白素穿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觉得被刺痛。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有老婆的,她老婆并不是这里的少年天子段长川,而是在另一个时空里的Omega,一个因商业联姻同她绑在一起,但又无比依赖着她的Omega。
可看到少年如今和别的女孩走得如此近,还笑得那么开心,才发现……她根本没自己想象中的洒脱。
很嫉妒,也很难受。
有种属于自己的人,被别人抢了的感觉。
【这Alpha该死的占有欲。】
白素摸摸后颈已经开始分泌信息素的腺体,回身准备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听见旁侧响起一句不屑的:“一只鸡不管披上多好看多衣裳、供上多高的位置,终究还是一只鸡,她永远也变不成凤凰,也没有人会把她当成凤凰。”
转头,看见一个身穿丫鬟服制的婢女。
正扬着嘴角,轻蔑地看着她。
白素:……
这是传说中的宫斗?
白素的第一反应是:就算是宫斗,好歹也来个妃子或者大家小姐之类的,为什么一个丫鬟会想和皇后宫斗啊?
第二反应是:段长川都被摄政王控制成那样了,都不知道能在这皇位上坐多久,竟然也有人这么不要命地往上扑?
“你这么酸,该不会是皇上的侍寝宫女吧?”她脱口而出。
说完连自己都愣住。
她一穿过来就已经坐到了喜轿上,而段长川又是初次娶亲,她就一直觉得对方在以前的十八年里,应该没有女人。
今日才记起,这个时代的帝王、皇子,基本从十多岁就开始与宫女同房了。
而段长川,今年十八岁。
原本打算刺别人一下子的白素:……
可能这就是伤敌一千,自损三万吧。
作者有话说:
是谁在醋,我不说
注:山上朝来云出岫,随风一去未曾回。
——《浣溪沙·赋清虚》辛弃疾
第10章 众里寻他(2)
段长川带着岫岫跑了几圈,已经出了一身汗。看天色不早,渐渐停了下来。
指尖轻轻摸着岫岫的鬃毛,马儿就开心地甩甩尾巴,发出浅浅的喷息声。
段沁雪将马驱来,说:“早在军中便有听过陛下一些传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待我到了军中,定要好好同他们吹嘘一番。”
少年睫毛微闪,后弯起眉眼笑笑,说:“朕都未出过宫,军中竟有朕的传闻吗?你可不要诓骗朕。”
女孩双手叉腰:“我段沁雪才不是溜须拍马之流,沁雪听见什么、看见了什么,就说什么。陛下若是不信,我舅舅回京述职还未走,大可以假装我的朋友过去打探!”
习惯了宫里的曲意逢迎,段长川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直爽的人。
尤其这人还是摄政王段靖安的女儿……
他望着年方十五岁的小姑娘,有一瞬的晃神。
顿了许久,才缓缓地说:“不必,朕信你。”
……
-
卯时三刻,段长川同段沁雪告别,让人牵了岫岫回去,便回了明圣殿里用早膳。
走到门口,日头已经高起,他回头问长乐:“皇后可醒了?”
小太监立刻恭谨地弯身:“听时春说,皇后娘娘寅时过半就醒了,还去过一趟骑射场,但是又回了……好像是和木歌姑娘起了些争执。”
段长川脚下步子一顿:“木歌……?她和木歌起什么争执?”
其实他更想问:木歌人还好吗,有没有事。毕竟她对上的,是进宫第二天就把皇家博弈的棋盘给掀翻的主儿。
长乐:“回陛下,具体奴才也不太清楚。奴才也是看见木歌姑娘在抹眼泪,才打听到的。”
段长川:……
他就知道。
头疼地捏捏眉心:“朕知晓了,先进去吧。”
“是。”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厅堂里安安静静的,炉火烧得很旺,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
侍女、太监们齐齐行礼,说:“陛下。”
段长川随意应了一声,后直接转身往卧房里走。
“贵为皇后,却没有半分仪礼教养。便是常人家的夫君回来,也知晓过来侍奉。出去就……”
讲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白素正穿着武衣坐在榻上,仰头望着窗外。
正是卯时,日头刚起。阳光好看,而她一条腿屈着,坐在光里。
分明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动作,但段长川就是觉得她哪里不开心……
【是方才真不在的时候,她在外面受了委屈吗……?】
明知道她有多得饶人处不饶人,也明明知晓木歌是哭着回的,他还是忍不住这样想。
下一刻,女人回头朝他看来。
“出去和小妹妹玩回来了?够享受的啊,外面彩旗飘飘,回来还得让你老公伺候。”
她说着,踩了木屐,一步步地过来。
段长川十岁就看着云邪死刑逼供,那些阴暗的、阴险的人和事见过太多,可还是不由得被震慑到。
“行,我侍奉你。”
女人说着,上手开始给他脱外面的氅衣。
好看的手指,附上衣领的系带,灵巧地解开。
芍药的香气,一下下地冲击着鼻翼……
平日里清清甜甜的味道,和着对方暗沉的眸,像是也带上了攻击性一般。
他,腿好软……却连呼吸都染上几分粘稠。
明明只是脱一件厚厚的毛皮大氅,段长川却有一种错觉:这个人要将自己剥光。
“你……”他不自觉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是颤的。
岌岌可危的理智在这一刻骤然回笼,他猛地把人推开。